?“既然这样，咱也甭那么麻烦了，什么结拜不结拜啊，只要大家心里都惦记着彼此，那些场面上的客套，咱能免就给免了，还是好好计较计较一下接下来如何运作这个事情，多挣银子才是硬道理！”陈暮心里想的，跟丫结拜？丫一大把年纪了，待会要真烧黄纸发个誓什么的，丫不凭白占我一大把年纪的便宜？哥们儿美好的穿越生活才刚开始，可不想那么快就跟丫同年同月同日死日结束，那不就成那句广告词了么。
还没开始吗？
已经结束啦！
“对对对，兄弟说得有道理，场面话那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揣兜里才是硬道理，啧啧，兄弟虽然小小年纪，但每每口吐禅机，发人深省，真真是大才，大才，哥哥我好不骄傲，你说当哥的我杂就这么好命？怎么能就遇上兄弟你了呢？”郝胖子是誓要把献媚进行到底了，不过笑归笑，该不客气那也绝不客气手软，既然陈暮都那样说了，这一响儿，那银子大半就给收拾兜里里。
陈暮一伸手，笑道：“郝哥你别忙，这钱，说了大家赚，这里还少不了吴老爷子的事儿。”
老吴头早就心猿意马竖耳听着盯着呢，一听陈暮总算提到自己，忙站出来表态：“小……陈小哥你只管言语，只要有用得着老夫的，老夫绝无二话，咱爷孙儿俩这回总算出门遇贵人了，说起在外四处漂泊无依，个中滋味也是一言难尽啊，好在丫头一向乖巧懂事，哎，江湖流落，生活之艰，委实为外人道，到了这金陵，咱爷孙儿俩，才算真正有了个片瓦遮身之地啊。”老吴头一脸感慨。
但陈暮还是把握住了他话里的核心内容，笑一笑，“说来前几日双妹的照顾，尚不及向老爷子言谢，老爷子只管放心，小子非是知恩不报的人，方才对老爷子讲的，也都是由衷的话，这书，我会让老爷子代我在此讲下去，这其中之利，自然也少不得老爷子一份。”
双双哪听得陈暮叫她亲热的双妹称呼，当即心里又惊又羞，恨不能找个地缝把臻首埋入，俏脸红霞密布早蔓延到了耳根。
“时候不早，双双先回去给爷爷和小九哥还有郝大叔你们做些吃的。”羞羞说着话，就想先逃离了这里。
老吴头也连声道，“糊涂糊涂，对的对的，还是丫头细心，咱儿今个是的好好喝一杯，好好合计合计。”
早前因为听客太热情，午饭只是在茶楼匆匆解决便了事，这响儿几人还真是有些腹中空空了。
听爷孙俩儿这么说，郝胖子哪能答应，“还回去做什么，费那闲工夫作甚？这不是打我郝大义的脸么？今个当哥哥的我找着了自家兄弟，这酒啊，说什么也得让当哥的来请，三娃，三娃，快快快，赶紧儿的聚来酒楼定一桌去，今个儿咱儿弟兄要好好喝一喝！”郝胖子不容有拒，扯开嗓子就叫唤起店里跑堂伙计来，那伙计答应一声，笑呵呵领了郝胖子扔得银子，一溜烟去了。
原来这郝胖子叫郝大义啊，郝大义？好大意？妙，真是个妙人，陈暮真是差点没忍住乐，可忽而听到聚来酒楼，一拍脑袋，哎哟一声，这才想起约了二狗他们晚点还有事情商量，这一在茶楼耽搁，竟给忘了。
郝胖子忙到，“兄弟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只是忽然想起还约了人，眼下时间差不离就快到了，哥哥这酒啊，今儿个看来弟弟是喝不成了，不过不要紧，来日方长，来日方长。”陈暮摆摆手。
郝胖子是个玲珑人，酒不酒的都是后事儿，关键还是刚才的合计要紧。
陈暮自然知道，又道：“郝哥，吴老爷子，早前小弟我就说了，这事儿啊，咱就先这样，书，自然接着讲，明日我就把后续都告诉老爷子，然后老爷子就继续在这儿讲下去，不过不能干讲，也不能照二位早些时候那么拖沓那么吊人胃口，咱想个法，这样，弄一个饥饿营销，恩，其实也算是吊人胃口，不过这饥饿营销又有点不一样。”
“饥饿营销？”
郝胖子跟老吴头相视一愣，他俩儿哪儿知道这说法这名词，连双双丫头都感觉新鲜。
陈暮见俩人都巴巴望着自己，也不废话，接着道：“所谓饥饿营销，就是让市场需求决定咱价值取向，顾客不是都爱听么，都想听么，像刚才一样，那些人都想着再多说一回，再多听一回，你们先前的做法是见好就收，细水长流，这样虽好，但有利也有弊，关键是还挣不到多少银子，而且时间一拖长，对顾客而言，故事吸引力降低，消费欲望也就随之下降，这样一来，顾客流失，市场随之缺失，也就直接影响了说书收益，而且连附加增值也凭白损失了。”
这段话很多说法听着都新鲜，不过大概意思郝胖子老吴头也都能懂。
“兄弟的意思，是咱们故事拖太久，顾客没了继续等下去的耐性，也就失去了潜在的明明可以赚的银子？只是为兄愚钝，这附带增值，又是什么个玩意儿？”郝胖子很感到新鲜，不过细细咀嚼，陈暮的话确实十分有道理的，可不就是因为两人商量着吊人胃口，把好好一段书分成一段又一段无限期的延长，导致很多客人都不耐烦因而再不来听书了么。
“所谓增值，郝哥你想想，咱茶楼卖茶水，这顺带的说书赏钱算不算，再则，人客人为听书而来，可不能干听，点上壶茶水叫些小零嘴吃食边听边吃喝，这因为讲书而多赚的，又算不算？”陈暮耐心解释道。
郝胖子一拍脑门儿，“哎哟兄弟，这里头原来是这么个说法，原来一直以来就是卖茶说书互惠互利，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附加增值，敞亮，真是敞亮，哥哥我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啊！”郝胖子这回又被陈暮给震了一把，可万万想不通，原来市井流氓的小子，如今怎么就怎么就像脑袋突然给开了光呢？
难不成被人海扁一通，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脑袋能开窍？要不，哪天我也让人捶我一顿试试？
郝胖子真忍不住这样想了一想。
双双一双美目亮了亮，虽然不是很懂，但能被老奸巨猾的郝老板这样恭维，可见陈暮的说法必然十分有理，越发对陈暮滋味不同了。
老吴头默不作声，竟是认真听着陈暮分析，一脸严肃。
“大哥不用太抬举小弟，其实大哥一向这么做的，只是小弟我这说法新鲜罢了。”陈暮笑呵呵谦虚一下，其实对做买卖啊做生意啊什么的，陈暮最在行的就是放水，不过要说给郝胖子讲讲一些现代人思维模式的生意经，那也算不上什么的，陈暮到底是念过几本经济刊物，也读过不少当代财富排行榜上不少人事迹和什么狗屁自传的。
“兄弟继续说，大哥虚心求教啊！”郝胖子不自觉心态发生了变化而不自知，陈暮自然占据了主导地位。
“就是因为你们早前的经营理念的问题，这才导致了市场流失，继而利益也就流失了，那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刺激消费市场，刺激消费者，让市场最大化，附加增值最大化，利益最大化？”陈暮反问。
郝胖子若有所思，但还是摇摇头，“什么法？”
“刚才说了，饥饿营销。早前你们都是吊人胃口，但不行啊，明显故事太陈旧老套没新意，吸引力也不够。”
“对，是是是，不光听课，甚至老夫也拖得烦了。”老吴头老脸一红。
郝胖子却哪有什么脸皮，只是喜道：“可现在不同了，兄弟的故事绝对够出彩，够新鲜，吸引力真真儿的！”
“还不行，当然，不是故事本身不行，故事自然是极好的，但要做到刺激市场，刺激消费的最大化，还不够。”陈暮摇摇头。
“那怎么做？”
“设立一个讲书专场，咱们不天天讲，咱们得熬，兴许一三五讲，兴许又二四六讲。第一步，吊足胃口，让顾客有饥饿感，有强烈的听书欲望。”
“可隔三差五的讲书，岂非比咱们以前更拖沓？咱们以前虽然也拖，可起码天天有讲书啊。”郝胖子疑问道，“而且兄弟你的故事虽然精彩，可也不能这样吊人啊，兴许因此就会让人恼而生怒，再也不来啊。”
陈暮淡淡一笑，“这个问题我有考量的，可郝哥你想过没有，一则，咱们的货品，也就是故事，他保持了市场的唯一性，天下间，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想听第一手后续，就只能乖乖来咱儿这，二则，饥饿营销，第二步，也很关键，咱们不止要设立专场，更要再设立一个预订听讲额，也就是当场只对听讲数额额定中人开放，这定额，酌情设置，以咱们现在茶楼里能容纳顾客的额度，只能少，不能多。”
“啥？只少不多？那不是有钱白不赚么？”老吴头瞪了瞪眼。
郝胖子却没吭声，一直若有所思。
陈暮淡笑，“是啊，别人肯定也这么想，可位置就那么些，想听书？没位置怎么办？大哥，要不打个商量，这位置你五十文订的，我出一百文跟你买了！”陈暮装模作样，又演作另一人，“哪能啊，一百文？人刚才个员外直接出一两咧！”
说完笑笑，“当然，咱们绝不能做哄抬市价，恶卖恶买，违反大顺律的事儿，咱小生意人怎么敢啊？可别人私下里怎么做，怎么能关咱们的事儿？咱们，要的是名气，只要头两步把名气打出去了，接下来才能有最大化的收益。”陈暮笑哼着。
郝胖子一双肥眼亮了又亮，只是刚才陈暮玩笑的五十文一个座儿，就已经让他心痒痒了，“兄弟啊，你就不要兜圈子了，直接往下说吧，怎么做老哥我都听你的，老哥我脑袋不灵光，有些跟不上你的节奏啊。”郝胖子已经恨不能掏心掏肝对以表衷心了。
太不能相信了，这小子，怎么一脑袋生意经啊？以前自己怎么就没能往这些细节方面去多想呢？
“饥饿营销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设立专场以吊人胃口，设立专额引起人热潮，有了前两步的铺垫，接下来，咱们要再设立一个‘英雄书赏’，彻底刺激消费热情。”
“英雄书赏？”
“什么意思？”
郝胖子跟老吴头今天只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
“很简单，他们不是要听吗？他们不是想听吗？他们不是有一腔的欲望么？好，咱们只讲三回，每次专场咱们都只讲三回，让饥饿继续蓄力，但于此同时，设定一个书赏，何谓书赏？就是该场听书场上所获得的顾客总赏银；那又何谓英雄呢？当场给赏银最多的客人，就是英雄；那何谓英雄书赏呢？这应该是两者，把它们分而细化。把书赏之总赏银分三个档次，或一百两，三百两，五百两往上递增，或五百两一千两一千五百两往上递增，这不重要，主要看实际实况而定，重头戏是，该场书赏达到某一档次，咱们就为此书赏再多说一回，再到达一个档次又再多说一回。而英雄赏，则是个人赏，首先，自然要预先设定一个赏额，譬如书赏总额之多少，比如说四分之一；再则，咱们以说一回结束之时为计，举个例子，当第一回说完，那这一回内，某位顾客赏银八十两最高，是为英雄，他的赏银达到了现在书赏总数的四分之一，超过了咱们英雄赏的四分之一赏银定额，咱们要当场高声唱名，唱清是谁谁谁，哪位大爷赏银多少，满足英雄赏规则，为英雄赏咱们再为这位大爷多说一回。”稍微顿一顿歇口气儿，也给两个明显跟不上自己语速的中老年人一点关爱，陈暮这才又道：
“做买卖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把握人心，这英雄书赏是三步曲中最重要的一环，人啊，都是虚荣的，都是存在攀比心的，不管是谁。这其中，细节一定要注意，譬如给获得英雄称号的顾客一些福利，一些不痛不痒的吃食茶水啦，下次专场预留桌位啦，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这些都是些蝇头小利，可架不住就有这个虚名啊，而且这唱名的活绝不能马虎，要找个声音洪亮的，吐字清晰的，一定要清清楚楚的唱清楚，谁谁谁，赏多少多少，咱们为谁谁谁，特别多说一下，是为谁谁谁，哪位大爷的英雄赏，咱们再为在场诸位多说一回。试想想，要是有两对头人分别跟友人来此听书，那边英雄赏全场因为他而再有多听一回的福利，岂不这人让在场人轰然叫好，引起侧目，而这边他的对头又能忍下这口气儿？再设想，只要咱们茶楼名声打出去，故事又有够精彩，届时达官显贵，政商名流纷沓至来，而我们堂上英雄唱名，不是更为他们露脸？咱们也不能把目光局限在什么市井百姓闲暇小娱，要放长远，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咱们要把这听书喝茶的俗事做得新潮，做到引领时尚，做成一件上层社会都趋之若鹜的潮流事业。当然，这都是后话，咱们还得看眼前，不过美好的憧憬是要有的，言归正传，吸引市场，刺激市场，把握人心，刺激消费，这就是我为咱定的饥饿营销。”
一口气说完，陈暮神清气爽，这也是方才他灵机一动，决定说书时，便已经计划好的。本来有些犹豫，是决定要自己来做的，可一来他目前条件根本不允许，二来他也懒散惯了，最爱最习惯的还是犄角旮旯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激情事业，而且虽然相处时间短，可对这郝胖子的印象，不管是陈幺九残存的，还是他自己的，都还算不错，因此，陈暮还是决定放手让他来做，自己就在后面出个脑力就行。
郝胖子还是不错的，既有头脑，也有眼力劲，卖相还不错，胖胖的富态极了，笑起来像个佛爷，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跟陈暮自己一样的不要脸皮，嗯，这都生意人来说，很重要，陈暮倒不怕被人反坑了，以他的自信，这倒不至于，何况在自己最大化利益的前提下，要把握住像郝胖子这样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也算不上很难。
等陈暮一口气儿说完，明显慢了不止半拍的两人过了半响儿，仔仔细细咀嚼了陈暮话好久好久，勉强理解大半后才回神。
郝胖子一脸既充血的激动，又眼直直发光充满是干劲，“兄弟，原来生意还能这么做？老哥我这些年来，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说我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这些呢？对对对，眼光要放长远，怎么能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呢？引领潮流，引领潮流，天呐，兄弟你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这饥饿营销简直绝了！要是真如兄弟所说，那我这小店日后岂不是真的发达了！”
老吴头也是忍不住啧啧嘴，连声感慨，“说书也能说出这许多道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啊，妙，妙，简直是妙！”
双双就不提了，自从那日茶楼打闹，陈暮……陈幺九为她爷孙解了围，还替她挡了一下乱飞的板凳受伤后，双双一颗心就充满了异样感觉，如今，陈暮天花乱坠的口才，精妙绝伦的设想让爷爷跟郝老板也推崇备至以至满脸赞叹，那成竹在胸意气风发的自信，不自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侃侃而谈，更让双双对陈暮生出别种滋味，那滋味酸酸的，羞羞的，让人抬不起头来，那一声双妹虽然没有正面称呼自己，可双双已然发现，此刻她甚至连正视陈暮的勇气也欠奉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他可能算不得长得多么帅气好看，也可能算不得多么光明正直，可心中的英雄他只要一但成为信仰，便让人无法自拔。
这一刻，双双却在陈暮这个市井混混面前，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卑微脆弱感，酸酸的。
如果陈暮知道，他会疯，乐疯的，以他性格，势必极其本色，极其不要脸的忍不住要高呼一声，我还没发力，你就躺下了？我特么果然是少女杀手，即使穿越也不能灭夺我这闪光光的鲜亮光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