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自古便是文化和经济的中心,它地处平原,四通八达,又临近九曲河,土地肥沃备受重视,九黎的皇帝迫切希望它能够带动建州的发展,于是一个重要的渡口便在它附近打通,联络着对岸的洛城。
于国而言,它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于武林而言,又常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现如今屹立在姑苏城周边的两座大山——碧落宗、七杀门,都是从血雨腥风中闯出来的,极正毁于算计,极恶败于讨伐,唯有像商人一般精明,兼有实力与口碑,再辅以各路关系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但是在这之后,门派能不能长久稳固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七杀门一贯奉行着杀敌寇、杀恶霸、杀叛党、杀匪徒、杀地痞、杀盗贼、杀小人的“七杀”门规,维护姑苏城地区已经百年之久,碧落宗则不同,它立派的时间只有三十多年,祖师爷司徒玉秋凭借着高绝的武功和阴谋阳谋在姑苏城打下了一片江山,这其中不乏有朝廷中人在暗中帮忙,其目的也是简单明了,那就是牵制七杀门,按照司徒玉秋的说法:他七杀门杀这杀那的,指不定哪天就要杀朝廷。
不过毕竟是百年的金字招牌,七杀门的口碑在姑苏城内外自不会差,想扳倒它谈何容易,这不,为了削弱七杀门的力量,碧落宗牵头开办了一届隆重的武林峰会,明面上是讨论近来众人皆知的玉泉山庄庄主遇刺一案,实际是想通过各种手段把责任赖到七杀门的头上,这之中的关系错综复杂,犹如一把散沙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正是在这样一个风云际会、山雨欲来的情形下,东岐风和颜倾城特地赶来躺了一波混水。
第二天的下午夕阳西下,东岐风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也不知是姑苏城的客栈太过豪华,还是颜倾城钱多得无处花费,这一觉堪称是他打出生以来睡得最舒坦的一次。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颜倾城催命的声音:“东岐风东岐风东岐风……”
这一连串夺命连环菩萨念经式的叫法听的东岐风头都大了。
“来了来了!”东岐风起身穿上衣服,一只鞋还没穿上,一只脚跳着就过去了。
“颜姑娘早啊……”东岐风睡眼朦胧地说。
“早你个头啊,都快晚上了,快起来!”颜倾城敲了敲他的头说。
东岐风捂着头问:“起来?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打听武林峰会的事咯,你忘了?”颜倾城歪着头说。
东岐风一拍脑袋才想起昨晚上在菩萨林里俩人还计划过这个。
“对对对,去那个什么楼来着?”
“永乐楼。”颜倾城提醒道
“永乐楼,就是那个姑苏城最好的酒楼吧?你等我一下。”东岐风说完转身往回走,正要拿衣服时,颜倾城叫住了他。
“回来,我给你买了新衣裳,别穿那个土里土气的白大褂了,跟个穷书生似的。”
东岐风有些吃惊,回望着颜倾城手里的包裹,再想想自己衣架上的衣服,粗简的质地、单一的色调,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白了。
“颜姑娘为我买了新衣裳?”
颜倾城傲娇地斜望着天花板说:“你可别误会,本小姐只是单纯地想感谢你之前为我解围。”
东岐风挠头说:“那怎么好意思,多少两银子?我看看我这里还有……”
“好了!都是要一起行走江湖的好兄弟了,谈钱多伤钱啊。”颜倾城一副是金钱如粪土的样子把衣服扔给他说。
东岐风虽说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但毕竟从心里认了这个朋友,推脱来推脱去的太虚伪,所以也爽快地收下了,他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件黑金相间的衣服,材料和样式皆是上等,还有一把精致漂亮的镶金扇子和鞋子,三样相加,颇有一种风儒侠客的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嘛!”东岐风一边说一边换上衣服。
还别说,这一身衣服到了他的身上,也是人模狗样的。
“漂亮!”颜倾城走进了看后,破口称赞道。
东岐风双眼紧闭,用手抹掉了一脸的口水说:“让颜姑娘费心了。”
“是秋水!”颜倾城拉着他走出了客栈,直奔永乐楼而去,永乐楼作为姑苏城最豪华的酒楼,名正言顺的成为了高端人士交流信息的场所,此次武林峰会是几年一遇的大事,颜倾城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想先去永乐楼打探打探情报。
凭借着记忆,颜倾城领着东岐风走街串巷,带着一半游玩的心态终于来到了永乐楼,五层高的大楼富丽堂皇、镶金镀银、碧瓦雕墙,在这里出入的非官即富,普通老百姓只有远观的份。
东岐风看惯了山里破烂的茅草屋,来到永乐楼的门前迟迟不敢入内。
“怎么了?”颜倾城问。
“我……该怎么装作一副经常来的样子?”东岐风支支吾吾地反问道。
“这个嘛……”
颜倾城摸摸下巴正想着,东岐风从怀里拿出了指南。
“论如何装富……”他偷偷跑到角落翻开其中一篇。
“要想富,先修路?什么玩意……”
“若是修不了路,脸皮就要厚,详情参见论脸皮……师父这不有病吗!”
东岐风无奈又翻开另一篇。
“脸皮怎么厚,青楼走一走,花花公子醉春风,演技准学够……师父不会是让我去……天呐!”东岐风读到一半,抬头看了看天,天边竟然隐隐浮现出玉玑子那猥琐的老脸。
低头又看:“色字头上一把刀,水过无痕念自消,若想学吹牛,天马行空心不跳。”
颜倾城看他在一旁默念着书上的内容,走过去把书一抢说:“行了,到时候我来搞定,你就安安静静地当个跟屁虫吧。”
二人于是进了永乐楼,此时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位金衣侠客,在东岐风还在看指南的时候他便骑着一匹稀有的汗血宝马来到了永乐楼的门口,这自然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有不屑的,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谄媚的,当然了,谄媚的是店里跑堂的小二,这位大侠三十左右年纪,气宇轩昂,面色沉静如水,一身的气势收于眉目,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绝非常人。
三人并肩而行,过了大门,又在小二的指引下往二楼楼梯处走去,此时楼梯那里有不少人来往聚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个,人群中正好有一个口子供一人穿过,东岐风和颜倾城正要先一步过去,不想那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三人不约而同地挤到了一块。
东岐风看了一眼金衣侠客,咧嘴笑了笑没有说话,退了一步做出了“请”的手势,谁知这时金衣侠客也同样退了一步想礼让三分,东岐风摆摆手,再退一步又请了一次,金衣侠客哈哈大笑,也跟着退了一步,手势相同。
“嘿!来劲了是吧。”东岐风心想,直接朝着他拱手作揖,后退三步有余。
但金衣侠客又岂能罢休,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退五步示意他先走。
东岐风火冒三丈,当即就要下跪,金衣侠客立马冲上去拦住他说:“是在下输了,是在下输了……”
颜倾城见这两人犯病,白了他们一眼便上去了。
而东岐风则友好地说道:“兄台好肚量,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金衣侠客拱手回答说:“在下任平生,敢问阁下……”
“无痕,刚才那位是我大哥秋水。”
“大哥……无痕兄弟,莫要推辞了,你我一同上楼吧。”任平生笑着说。
“承让,承让,哈哈哈……”东岐风爽快地先走一步,走到一半回头却不见任平生跟上来,他撇撇嘴来到二楼,在一个偏僻的桌子找到了颜倾城。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出门没吃药?”颜倾城说。
“人敬我一分,我还他三分,这是君子之道。”东岐风撑着腰回答道。
颜倾城捂着自己的额头说:“真是败给你了,好了,先别管这些,我刚才问了问小二,一会就有人过来给情报了。”
这时,东岐风坐下来四处张望,终于也在另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任平生,没过多久,一个跑堂的满脸笑意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问道:“小人听说两位贵客有事询问?”
颜倾城刚想说话,却被东岐风抢了话:“有,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小二顺着东岐风的手指望去,点头回答:“知道,知道,那位大侠就是玉泉山庄的任平生,此来必是为了武林峰会。”
“跟我们详细说说吧。”颜倾城吩咐道。
“好嘞,此次碧落宗亲自举办武林峰会是为了……”小二一听是为这事,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东岐风听得一半,忽然转脸对颜倾城说:“秋水,你问吧,我去找他说说话。”
颜倾城点点头,继续她的情报大探查。
而东岐风则很快穿过人群找到了任平生,二人对视一眼,互相作揖示意表达尊敬之后方才落座而对。
“任大侠从山庄至此,想必是为了峰会的事吧?”东岐风开门见山。
但任平生一听这话立马作势就要拔剑,他低沉地问道:“你是何人!”
东岐风见状吓了一跳,这厮一言不合就要拔剑,脾气着实古怪!
“误会了,误会了。方才在下向小二打听了大侠的情况,心想若能结交定是好事,却不料阁下也是来参加峰会的,我和我的兄弟秋水姑娘也想去看看,无奈寻路无门,在下只好过来向你询问一二。”
任平生闻言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收剑,直接干了一杯热茶。
“是我鲁莽了,实不相瞒,我此番瞒着山庄独自前来,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的!”他的手突然攥紧,眉头皱的跟一堆赘肉一样。
“报仇?”东岐风惊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