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风越来越大了,春天嘛,也是个多风的季节。
今晚天气很‘好’,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而且还特么的乌云密布,仿佛一场春雨就要降临。
我站在灵堂外面,感受着这操蛋的天气,看着阴森森的灵堂,心里总是毛毛的。
爷爷已经准备好了,手里拿着一根杆子,上面挂着几张画的乱七八的黄纸。
李家的孝子贤孙们一个个站在外面,身穿白孝服,头戴白色的孝帽,手里拿着一卷冥纸,整齐的站成了一排,一直通向了大门外。
我看着一个个圆溜溜的白脑袋瓜子有种想笑的冲动,可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怎么也笑不出来。
“呼哒哒~呼哒哒~”外面的风吹进了灵堂,吹的掩盖尸体的布拍打着木床,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我忍不住又看向了盖着手的方向,心想那漆黑的指甲会不会伸出来挠我一下。
爷爷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正好指向了十二点。
“李家老祖~寿终正寝~今驾鹤西去~望一路走好~上路喽……”
“啪~”黄纸轻轻的贴了一下李老太头部的位置。
“叮~”我站在灵堂门口,轻轻的摇了一下手中的铜铃。
从门口开始,李根第一个点燃了冥纸,开始为自己奶奶的灵魂引路。同时口中念叨着:“奶奶哎~一路好走~”
然后第二个人把冥纸在李根那里引燃,也念叨起来。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开始点燃。
由于晚上守灵不能让女人参加,所以全都是李老太的孙子、重孙子、曾孙子、至于耷拉孙,年龄还有些小没有让来。
除了这些人,李管事以及一些亲戚正站在外面,守着一辆纸马车,静静的等候着。
“上路喽……”爷爷一边举着杆子向外走,一边低声的呐喊着。
“叮~”我在爷爷喊完,便摇一下铜铃。
气氛有些压抑,我隐隐的从天空中听到了清晰的雷声。
“妈的!不会诈尸吧?”我心里犯着嘀咕。据说,尸体在雷雨之夜很容易诈尸。不过是不是真的,谁也没有见过。
“上路喽……”爷爷一边呐喊着,一边走到了门外。到了纸马车前,把杆子在车上一点,然后又走了回去。
引魂一般要三次,三次之后才能点燃马车,让马车拉着死者的灵魂去阴曹。
其实这也是北方乡下的一种习俗,现在已经有好到地方都没有引魂这一说了。甚至到了县城就得火化,更不可能让你在小区里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上路喽……”爷爷再一次把杆子挑了起来。
“叮~”我摇晃了一下铜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忽然!我看到李老太的脑袋抬了一下,是随着爷爷挑起杆子的那一刻,向上动了一点。
“啊!”我不由的惊呼起来。
爷爷当时就在尸体旁边,被我吓了一跳。而外面正准备点火的众人也是一个激灵。这一惊一乍的,在此时此地任谁也不由的心里咯噔一下。
“喊毛?!”爷爷低声的呵斥了一句。
我手哆嗦着,手中的铜铃发出了一连串的响动。惊恐的看着李老太的尸体,哆里哆嗦的说道:“爷~爷爷~动~动了~”
“嗯?什么动了?”
“头~头动了~”
爷爷吓了一跳,说话他就是糊弄人的,虽然见多了死人,但死人动了也会把他吓一跳。
看了一眼安静的躺在那里的尸体,瞪了我一眼。“瞎说什么!看着外面!”
“哦~”我扭头看向了门外,不过总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上路喽……”爷爷继续呐喊着向外走去。
“轰隆隆!”清晰的春雷乍响,掩盖住了我手中的铜铃声。
外面的人也被铃声吓了一个激灵,有的甚至低声骂了一句。不过,该进行的还是得进行。
第三次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看向了灵堂。
在爷爷把黄纸放在李老太额头的那一刻,“轰隆隆!”又是一声炸雷,而且还带起了一阵风。
爷爷的手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一张黄纸掉了下来,没有被杆子挑起来。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神中布满了惊恐之色,浑身筛糠般的颤抖起来。因为我看到,李老太的尸体竟然缓缓的坐了起来!是的!她坐起来了!
“啪~”爷爷手中的杆子掉在了地上,胡子都翘了起来。
“诈尸啦!”六十来岁的他,发出了女人尖叫时的分贝。而他的动作,绝对是一个大小伙子,霎那间蹿出了门外。
我此时已经迈不动步子了,双腿不停的颤抖。
盖在尸体上的黑布一点点从头上滑落,露出了那张布满皱纹且青白无血色的老脸。
眼眶青的发黑,嘴唇黑色发紫。
“刷!”李老太的眼睛猛然睁开,露出了两颗白色的眼珠子。然后,双臂慢慢抬了起来,露出了漆黑的长指甲!
“诈尸啦!!!”外面的孝子贤孙们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屁滚尿流的向外跑去。虽然是他们的老祖宗,但是老祖宗诈尸也是挺吓人的。
“跑啊!”爷爷一把拉住了发愣的我,向着外面跑去。
我一边僵硬的向外跑着,一边扭头看向了灵堂。这一看,顿时吓得我头皮发炸,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啪!”李老太从木床上跳了下来,如同僵尸电影里面的僵尸一般跳到了门口。刚要迈步,却发现自己的脚被绑住,便向着前面跳了起来。
“爷爷!僵~僵~僵尸来啦!”我差点坐在了地上,要不是爷爷拉着我,估计我早跑不动了。
爷爷还没说话,便听到门外的李管事大喊起来:“沈道长,快快作法啊!”
爷爷会作法?那纯属扯蛋!糊弄人还差不多!所以,根本没应那茬。
“轰!”
“哎吆!”
“妈呀!”
由于人太多,狭小的门口被慌乱的人群堵死了,顿时倒了一大片。
“哈……”李老太此时已经跳了过来,从嘴里冒出了一缕寒气。
我离得最近,顿时闻道了一股臭味,同时觉得很冷,起了一层漆皮疙瘩。
“爷爷!来啦!”我差点哭了起来。虽然是大小伙子,可哪里见过这个。
爷爷毕竟见多识广,经历的事情也多,所以还比较镇定。一把扯过我肩膀上的包袱,快速的拿出了桃木剑,一把拉开。然后胡乱的拿出了几张符纸,一副道士斗僵尸的架势。
“沈道长!靠你啦!”李根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我就听到了“哐”的一声。
扭头一看,不由的大骂了一句:“卧槽你大爷!”
原来我们爷俩在最后,而正要抵挡扑过来的李老太,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早就跑到了门外。而李根更是把爷爷当成了真正的道士,从外面锁上了大门。
爷爷扭头一看也是低骂了一句,不过还是用手中的桃木剑向着李老太砍去。自己是干这行的,如果要让人知道他是个大骗子,估计以后没法混饭吃了。但如果这次真的幸运的解决了的话,那么他的名声就不会仅限于青梨镇了。
“噹!”
“咔嚓!”桃木剑在砍到李老太的身体上后,应声而断。
“哈!”李老太张嘴发出了怒吼,双臂向着爷爷抓去。
爷爷其实也有两下子的,毕竟忽悠人也要有些真本事。
只见他一矮身,然后向前一顶,肩膀撞击在了李老太的肚子上。
“嘭!”李老太后退了几步,差点就向后倒去,可是在身子倾斜了一下后,又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妈的!真硬!”爷爷退了几步,用手揉了揉肩膀。
“爷爷!您没事吧!”我此时一颗心也渐渐的平息下来,不过还是很害怕。
“没事!把包袱里的墨斗拿来!”
“哦!”我快速的拿出了用来混饭吃的墨斗,同时问道:“爷爷,您要干什么?”
爷爷没有回答,而是拿过墨斗,把一头扯了出来,递到了我的手中。然后自语了一句:“希望那些书上说得管用。”
随后便扯着墨斗向一侧跑去,同时喊道:“棍儿,把它缠住!”
我不知道爷爷要干什么,但本能的拉着一头向着李老太的另一侧跑去。
“哈!”李老太又叫了一声,调转方向向我跳来。
我心里一阵突突,差点就是一个踉跄。
忽然,爷爷一转弯,墨斗线贴在了李老太的身上,然后快速转圈,把它缠了起来。
“哈!”李老太身子一顿,用力扭了一下。
我感到手中一痛,差点没墨斗线勒出血来。
“爷爷!管用吗?”我用力拉着线头大声问道。
爷爷脸色有些难看,怒骂道:“娘的!书上都是骗人的!”
“哈!”李老太又是一声,然后用力一跳。
“哎吆!”我痛呼一声,撒了手,手指被勒出了一道口子,流出了鲜血。
“啪~”爷爷那一头的墨斗线应声而断。
“吼!”李老太仿佛被激怒了,又像是闻到了血腥味,引起了它的兴趣,快速的向我跳了过来。
我吓得脸色“刷”就白了,撒腿就像远处跑去。跑到了一张桌子前,抓起一把椅子就像李老太丢去。
“嘭!”
“哗啦!”椅子砸在李老太的身上顿时散了架子。
“爷爷!救我啊!”我本能的喊了心里最依赖的人,声音都带了哭腔。
“孽畜!受死!”爷爷爆喝一声,抄起一把凳子就像李老太的背后砸去。
“嘭!”
“哗啦!”凳子再次碎裂。而李老太的身子只是晃动了一下,丝毫没有影响。
“吼!”李老太僵硬的扭过头去,白色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爷爷。
爷爷被它盯的发毛,不由的向后跳了一步,讪讪笑道:“您继续!”
我无语,不过趁此机会还是跑到了爷爷的后面。
“啪啪啪!”李老太身子一扭向着我俩跳来。
爷爷拉着我,然后在前面开始围着院子跑了起来。一时间,与李老太僵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