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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往事(4)

林一凡突然觉得屋内的这个男子便是这座房子的男主人,而他口中的那个“云儿”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

薛澄萱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她在黑暗中悄悄地拿起林一凡的右手,并用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不停地划动。

林一凡只觉得薛澄萱的手掌柔弱无骨,本当是她又在调皮,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拿自己的手掌取乐,但片刻后便发现她竟是在自己的手掌上写字。

他连忙仔细分辨,才发现她写的乃是“糟糕”二字。

林一凡连忙在她的手掌上写道:“怎么了?”然后薛澄萱又在他的手掌上回了一个字--词。

林一凡突然想起,那首词还放在阁子中的琴案上。

这果真是糟糕了。

此时的林一凡只有在心里不停地向伏羲大帝祈祷:“让他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走吧,不要看见那首词。”

在他刚祈祷完便听见那人果然站起身,然后撩起帘子向外面走去。

林一凡不由得更虔诚地祈祷起来。

但在这之后他却分明听到一声纸张抖动的声音,而之后又是一片死寂。

林一凡知道这次这片死寂不会持续太久,果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到那个男子说道:“阁下还是出来吧!”只是他的声音里再没有伤心的感觉了,而是一种没有任何感情的冷峻。

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林一凡脑中首先想到的却是:这个声音好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当然他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便推开衣柜,然后和薛澄萱一起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那人看见林、薛二人后明显愣了一下,而林一凡看见那人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来人竟是周运。

林一凡过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然后讪讪地叫道:“周师叔。”

周运见是二人后敌意明显减少了很多,但依然是冰冷淡漠的语气,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一凡依旧是讪讪地说道:“我和薛师妹一起下山来游玩,偶然看见这座房子,以为这房子已经荒废了,便进来看一看,后来看见周师叔的剑光,误以为是魔教中人,所以就躲起来了。”

周运听完便点了点头,然后双方都似有心病般不再说话,一方是因为私闯别人住宅并被发现而窘迫,另一方则是因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却不知如何处理的尴尬,一时间双方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同时沉默不语。

屋内又是一片死寂。

过了良久,周运似乎终于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便抖了抖手中的词,淡漠地问道:“这后面的半首词是谁写的?”

薛澄萱忍不住红了一下脸,道:“是我写的。”

周运便沉默地看着薛澄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林一凡心想他的心中定是在责怪薛澄萱冲撞了他,便连忙替薛澄萱辩解道:“不怪薛师妹,是我让她写的。”

而周运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语般,淡淡地对薛澄萱说道:“词写的不错。”说完双手背交,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林一凡初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见周运并没有敌意,脸上忍不住现出欣喜之色,而薛澄萱脸上也微微露出得意之色。

薛澄萱便大胆地问道:“周师叔,这首词是怀念尊夫人的吗?”

周运仍旧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你已经猜出来了啊!”

薛澄萱便道:“我见这座房子的布置,便想这定是一对夫妇的居所,后来联想到那半首词便猜出一二来。”

周运点了点头,说:“不愧是灵台宫的高徒,聪颖细巧,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啊。”

薛澄萱说道:“周师叔过奖了,敢问尊夫人便是周师叔口中的玉儿吗?”

林一凡听到此话连忙拿眼神示意薛澄萱不要问这些敏感的问题,却听周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不错。”

薛澄萱微笑着向林一凡摇了摇头,然后又继续问道:“不知道尊夫人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没有和周师叔在一起了呢?”

林一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薛澄萱,薛澄萱则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待周运回过头来时,两人又立即恢复一副正经的样子。

周运回过头后便盯着薛澄萱,原本面无表情地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似乎是他又想起了一些让他痛苦的回忆,半晌后才听他喃喃地说道:“她死了。”

他的语气里又有了苦涩的味道。

薛澄萱皱了皱眉,连忙说道:“对不住,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周运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问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此时的薛澄萱也不敢再多言,便摇了摇头,只是道:“不知道。”

周运又转过身望向窗外的梨花,然后才缓缓说道:“玉儿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兔精,她从小便生活在一片梨树林中,因此对梨花情有独钟,所以我便在此地建了一所木房,并亲手在周围栽上这许多的梨树。”

林一凡觉得周运的声音又变得沧桑而遥远,像是在讲一个不真实的故事般,让他忍不住去倾听,去体会其中的味道,只听他继续说道:“在我遇到她之前,她已经修炼了一百多年,刚刚才能变化成人形,我遇到她时,是在五十年前,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朱厌兽突然横空出世,天下大乱,东昌城里更是盗贼群起,于是师父便令我们师兄弟三人前往东昌城平定骚乱。”

说到这里周运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便是在个时候遇见她的,她并不知道我是修真人士,而我却一眼便看出她是兔精,我见她并没有在城中为非作歹,便也没有为难她,她却一直跟着我,不断地跟我谈论这个对她来说完全崭新的世界,路上甚至出手帮我打发掉几个剪径的毛贼。”

说到这里,周运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似乎那些往事直到现在都能让他觉得愉快吧。

他接着道:“后来时间久了,我便被她的纯真所感染了,便跟她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教她认书识字,教她弹琴唱曲,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于是我便瞒着师父在这里建了一座木房子,然后我们便住在一起了,那时的日子真的很快活啊!”

周运突然不再说话,大概是在回忆那段美好的时光,而林一凡和薛澄萱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便不敢开口打扰他,于是三人都不再言语。

屋内又变得一片死寂。

林一凡突然明白周运刚来时为什么保持了那么久的寂静了,大概是因为当时他也在一遍遍地回忆往事吧。

过了很久才听到周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他终于回忆到与云儿分离的日子了。

他又继续说道:“那时不仅天下大乱,连魔教也开始复出,且和我派时有摩擦,引起师父的注意和警惕,在我和云儿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之后,终于有人将我和云儿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师父认定云儿是魔教妖人派来的奸细,意欲勾引正道弟子,并借此打入我派内部,于是一面派我出去搜索魔教的踪迹,一面亲自过来斩-妖-除-魔。”

周运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忍不住浑身颤抖,最后四个字更是一个个地从他的嘴里迸出,似乎在他的心里有无心的愤恨,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林一凡和薛澄萱面面相觑,既为周运胸中的那股恨意给惊到,又为这个故事的结局而伤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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