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新老师爷斗法，而在二堂里，这会气氛也相当紧张，屋子里的知州秦羽，州通判刘猛，以及漳南县令张自清和州里来的一干官吏，都在盯着张权桌子上的那几丝红缨。
“刘大人，这事你怎么看？”好一会秦羽才转头对着通判刘猛问道。
“秦大人，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案子应该和两个月前我们追查的那伙人有关？而且我觉得这漳南县一定有内奸，不然的话，那伙人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在漳南县隐藏这么久，更不可能做出这种血案而一点不被察觉。”刘猛皱着眉头道，此时眼中的精光闪烁，跟他那粗旷的外表完全不相衬。
“嗯，刘大人所言有理，难怪上一段时间我们的消息突然就断了，原来那伙人竟然跑到了漳南县境内，可是他们到底制造这起血案有什么目的呢？又为什么栽脏给运河帮呢？”秦羽也皱了起了眉。
“是啊，这正是此案难以解释的地方，而且前一段时间那伙人虽然被我们发现了行藏，但始终也没有弄清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更没有弄清他们来我大宋境内的确切意图？”刘猛点头道。
一旁的张自清听两人的话，感觉自己就像是听天书一样，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次血案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且并不是运河帮所为，而是一伙来历强大的人，这让他有些茫然，也有些紧张，特别是秦羽说到内奸两字的时候，更是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插话。
“自清啊，你有什么看法，也可以说说嘛。”秦羽看着张自清一脸不自在的样子，转头微笑的问道。
“卑侄在，卑侄不敢妄自揣测，只是卑职觉得此案凶手做案手法跟运河帮以往的手法完全不同，而且手段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倍，这里面肯定是大有文章，只是卑侄不知道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一伙人，到底是什么势力？”张自清谨慎的问道。
“唉……此事本是机密，但现在既然案子已经涉及到了你们县衙，那我便道与你知道也无妨，前段时间有一股北方鞑子潜入我大宋疆土，这伙人表面以商人身份掩饰，私下却四处联系匪帮，似有祸乱我大宋之图，本来我们德州与沧州府欲联合彻查此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们欲布网追查的时候，这伙人却突然消失了踪迹，只是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种种信息表明，这伙人必系北方鞑子的兵士无疑，不过到底是金是辽，一直悬而不决。”秦羽轻叹道。
“哦，那看来漳南县周氏一案，很可能就是这伙人所为，鞑子向来野蛮放纵，毫无人性，而且周氏一案中作案者用的又全是战刀，这更符合了乃是当兵者所为的情况。”张自清郑重的说道。
“嗯，所以这案子看似简单，实则复杂万分啊，自清，现在这伙贼人一定还在漳南县境内，你们勿必要严加盘查，同时对于运河帮，也要想出解决的办法，决对不能让这伙贼匪与鞑子兵联合起来，必要之时州府会给你派些人手，勿必在事态失控之前除之。”秦羽说着薄薄的嘴唇勾起，似是一把利刃一般充满了杀机。
“大人所言极是，甚至卑侄今天早上接到报案之后，就已经让官兵封锁了整个县城，同时在城外重要的路口也设上了关卡，不过现在卑侄知道此事干系如此重大，怕传开了反而会打草惊蛇，让那帮鞑子事先得到消息逃之夭夭。”张自清为难的道。
他现在可以说是如坐针毡，这事情明显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可是却又让他难逃干系，谁都能看出来，外来的兵匪没有内应，根本不可能在这漳南县隐藏的这么长时间不露痕迹，更不可能毫无声息的将周氏灭门。
但这事情如果操作起来，却不可能不走漏消息，到时候真被鞑子兵逃了，不止他这知县恐怕要当到头了，项上的脑袋也会危险，毕竟这已经不单单是一桩血案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了两国之间的利害。
“呵呵，自清不必担心，依本官看来，你可以以搜查贼匪之名大肆盘查，至于对付运河帮嘛，你或许可以秘密进行，派些能人干吏负责此事，只要能在事态扩大之前将两伙贼匪全部一网打尽，事情不就控制在我们手中了吗？至于这次周家的案子，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叔父那边去了消息，相信有我们两个替你周旋，暂时应该问题不大。”秦羽和善的笑道。
“谢大人，卑侄定当竭尽全力去办，还望大人帮衬一二。”张自清闻言，脸上露出喜色，赶紧恭敬的施礼。
他能做到知县位置不是偶然，除了张家本来就是一地望族，他的叔父更是朝中四品大元，虽然说不如周家二爷的官职高，可是如果想保他性命还是有可能的，这也是张自清没有过分慌乱的原因。
但现在有了秦羽的话，却让他更加安心起来，秦羽虽然看似只是一名区区五品知州，可是张自清知道，在秦羽的身后却是有着一位京中的大人物做靠山，而这位大人物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皇帝眼前的红人－大太监梁师成，秦羽正是梁师成的义子。
如果真能让那大人物帮忙说上两句话，那自己的官位一定无忧了。
“自清啊，你也别太客气了，我与你叔父本有同科进士之谊，对你帮衬一下也是应当的，你快些去安排吧，至于人情走动之事，以后再谈。”秦羽和善的点头道，不过言语最后却故意将‘人情走动’四个字加重了几分语气。
“是，大人，卑侄马上就去。”张自清听了明知要出血了，不过却更加兴奋起来，施完礼就转身出了二堂。
而这会的张权还在二堂上跟一帮同僚聊天拉关系呢，看到张自清出来，一帮人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大人。”
“嗯，都坐下吧，本官有要事吩咐。”张自清左右看看道。
一帮人落坐，张自清用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一了遍，最后停在了张权身上，微微点了点头才开口：“刚刚我跟知州大人研究了一下周氏一案的案情，觉得此案当中疑点颇多，而元凶昨夜做案现在定然还在县城之中，我命你们动用县衙所有人力给我全力盘察，勿必要将周氏一案的元凶绳之以法。”
“大人，属下们早已经有所安排，料想元凶只要露面，定然无法逃脱。”众人纷纷应道。
张自清见众人表情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好，不过本官还有一事想跟你们说明一下，自现在起，凡是衙中官吏都不得擅自离开县城之地，而且一定要随传随到，敢有违令者，以通敌罪论处，你们知道了吗？”
“是，大人。”众人听的都是身子一震。
“呵呵，好啦，都别紧张，赶紧去办吧，张权啊，你留下，在官有话对你说。”张自清挥挥手道。
“属下愿听大人吩咐。”张权赶紧站起身来。
而其他人这会也把目光都转向了张权，脸上表情变得有点畏惧，特别是刘健，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权，才不甘的离开。
“张权，你可知道本官为何单独把你留下来吗？”待众人走后，张自清微颔着双眼道。
“属下不知，不过依属下看来，大人定是有要事相商，而这事应该跟案中线索有关。”张权恭敬的道，他在外面这一会可谓费尽了心思，一边与众同僚拉关系，一边也在不断的思索着案情，可是却始终不得重点，不过现在张自清留下他，他却知道一定是自己发现的红缨跟案情对上了。
张自清微微点点头道：“嗯，虽然你来县衙时日尚短，但本官觉得你确是一可用之才，现在本官也不隐瞒了，这次案情很可能如你所料乃是一伙外来的兵匪所为，不过这伙兵匪却不是我大宋辖内的，而是来自北方，这话你能明白了吗？”
“金国？”张权听的一惊，随即脱口而出，而一段历史也在脑中闪现出来，在金辽交战之时，金国曾多次派人欲和大宋联系，想让宋金联合一起灭辽，直到后来宋金签下‘海上之盟’，两国终于达成一致，也开始了宋辽之战。
而现在金辽已经开战，但海上之盟却没有签定，在这种时候辽国还以大宋为友邦，断然不可能放任辖下兵士来中原做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金国设的诡计。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是金国？”张自清也被张权这脱口而出的话弄的一惊。
“这……大人，属下只是猜测，辽国虽然也是蛮夷，但毕竟建国百年，我中原文化对其感染教化，辽人早就与我中原无异，而此案元凶手段残忍，大有茹毛饮血之状，所以属下才更偏重于是金人所为。”张权犹豫了半天道。
他不可能说出自己对历史的了解，所以只能在案情上下手，不过在心里却越来越着急，这案子如果真是金兵所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呢？
“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毕竟我们大宋与金国中间还隔有辽国，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潜入到我们华夏腹地中来呢？”张自清皱眉说道。
“大人说的是，只是不知道大人让属下留此，跟这案情有何关系呢？”张权赶紧点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