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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灰空?前奏】

死亡逼近他的眼。

情谊逼近他的心。

无尽的黑暗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亮,是对生的欲望的重新燃起,更是对情的最深邃的羁绊。

当孤独的大合奏突然停止,沉重的死亡气息也渐渐飘散。

路尔德头上两支虎视眈眈的红色血翼戛然而止,特奇利亚的神情瞬间僵掉,路尔德也对突然停止进击自己的血翼而感到诧异,但是当几道明闪闪的亮光闪烁在黑幕的时候,他终于明白,矛盾在自己心底深处的微妙希望,发光了。

他没有时间考虑光亮的幻灭,在死亡的边缘突然抬起头颅,他将空气拉扯成粘稠的丝线,丝线将加索旋转在一起的黑色长矛紧紧缠绕,他用尽自己的力气将其拉扯到一旁,他又用空气将自己的右手掌包裹成最为锋利的剑刃,划割着空气冲向加索的胸膛……

他将自己化成当年的嗜血之魔,将右手掌毫不犹豫的贯穿在加索的胸膛。

查佐的黑色风衣在秋风下低声呼号,高筒帽遮住他平静的脸,他将手臂交叉在胸前,弯曲的十根手指操控着整个维界最为柔韧的丝线,他站在特奇利亚的身后,将十根丝线注入在特奇利亚的血翼,丝线全部泛着晕红的光亮,像是能够斩断天地的经纬之线。

三秋站在食嗜的身后,将左轮乔器抵在食嗜的头颅,她满目的愤恨仿佛全部涌入左轮的枪口,等待下一个临界点轰然爆发。

Aaron顶着牛仔鸭舌帽,叼着香烟,将精致的钢制双节棍缠绕在白婪的脖颈,他在白婪的身后将其死死的环抱住,Zippo打火机在他的掌心燃起火焰,他将嘴唇凑到白婪的耳边,安然轻笑“小妹妹,哥哥抽支烟,不介意吧?”

奇亚手拿纹路奇异的长乔武器,枪与利刃同体,与南柯?马克的“灼色末日”外形相同。他稳健的站在黑季的一侧,将乔器的发射口抵在黑季的太阳穴处,他突然挽起脑后的连衣帽,防止冷风打在他圆润的脸上。

达米同样拿着一柄乔器,乔器底端仿佛蝰蛇一般的银色铁链缠绕在他的肩膀,像是守护在他身边的忠诚骑士,他站在雏念的面前,乔器的伞叶仿若锋利的忍者暗器抵在他的下巴,达米突然抬起头,脸上的阴影在瞬间退散“老爹,等回去后,我一定把你送到养老院,免得我还要拿出精力照看你……”

停顿的大合奏突然变成了疯狂的摇滚乐,响彻在黑色的天幕与灰色的大地,所有华丽的力量全部倾巢而出,跃出地皮,飘升天幕。

“呲……”加索的胸膛在这一刻被路尔德的手掌贯穿,绿色的浆液翻涌而出,黑色长矛瞬间瘫软成水草,拢拉于颤抖的大地,加索紧绷的面目微微抽搐,咬合在一起的犬齿发出崩裂的尖吼。

“查佐,快带他们离开这……”路尔德面目的表情依然扭打在一起,对于特奇利亚的实力他深知肚明,三个失去释放白镜的伪神和两个手拿乔器的人类,面对伊咒横伐的六只伪鬼,就犹如鸡蛋与石头的悬殊对碰。

加索的表情凝缩的仿若狰狞的厉鬼,喷射在加索袖子上的绿色浆液迅速将袖子腐蚀,紧接着加索被穿透的胸膛处就蔓延出无数条细密的绿色毒蛇,它们攀爬在路尔德的手掌处,像是吸血的长虫。

加索抬起头,双色的瞳孔再次燃起邪恶的光亮,墨绿色的咒印顺着他的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与前额,瘫软的水草再次复活,凶残的钢鳞巨蟒再一次漏出尖锐的毒牙,随身而现的另一副尖牙显现在加索的嘴角“就连我的血液里都浸透着能够腐蚀一切的毒液,根深蒂固的伊咒会让你化成绿色的浓汤,我要一饮而下,滋润我干渴的咽喉”

随后,加索胸膛处密布的绿色毒蛇就深深的吸允住路尔德的手掌不放,毒液很快浸透到路尔德的皮肤,马上就会深入骨髓。

咄咄逼人的毒液仍在肆无忌惮的朝路尔德更为广泛的肌肤深处侵染,几个眨眼间就会蔓延至他的臂膀,紧接着就是心脏。

路尔德蠕动了一下咽喉,咬紧了牙齿,他果断的做下一个决定,将左手掌凝结成锋刃,然后没做任何考虑的朝右手臂一斩而下,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沾染在绿色的浆液上瞬间化成污浊的烟气,留在加索胸膛处的半截手臂一点点被密密麻麻的长蛇吞噬殆尽。

路尔德朝后退去,冷汗直流,如同瀑布,他捂着鲜血不止的手臂,面目凝重的朝查佐的方向高喊“快走……”

“要走一起走,这样来又这样回去,未免也太无能了一些”查佐立即拉开指尖的所有丝线,奋力抵抗,这十根三秋为其量身定做能够斩断一切的丝线,这由信念百般捶打,又经过情谊完美铸造之后的锋刃,是【恩赐】残骸的重生,更是【天子】信仰的流传。

特奇利亚半蹲在地面,红色的长袍遮盖住她娇小的身躯,后背巨大的腥红血翼逐渐收敛,在收敛的同时查佐的丝线就失去了禁锢的效果,特奇利亚闪瞬转身,收敛的翅翼再次沸腾,连通着红袍都侵染成沸腾的血液,她的瞳孔燃烧成绚丽的火焰,借着脚下强健的助力直奔查佐而去“暂停之后的烟火就不美丽了,唯独能够挽救的方法就是将你们全部点燃”

查佐跃向高空,就像拯救万物复苏的末世精灵,他将手臂交叉在胸前,乱而有序的丝线流转在黑色的天际,他又变成了掌控所有生命机体的隐翼天使,他抬起头,面目庄严“烟火虽美,但也轮不到你们来观赏”

他们迅速交杀在一起,胜过闪电。

黑季与白婪几乎是同时衍生出蝴蝶一般的翅翼。

黑季透亮的红色翅翼犹如落日十分的晚霞,虚幻而又缥缈,白婪的黄色翅翼犹如斑驳的葵叶,纷乱而又密集,她们娇小稳健,像是行走在万花丛中的邻家女孩,她们又瞬间变化成带着毒刺的斑斓蝴蝶,将贪婪的人类引进万丈深渊。.

在Aaron点燃香烟之后,白婪的【伊咒】就以蓄势待发,如果Aaron的反应速度慢一些,他的胸膛与肚皮一定会被黄色的【伊咒】穿透。

奇亚与黑季,Aaron与白婪分别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交杀在黑夜,武器与【伊咒】的碰撞,喷射出散乱的星火,他们全部幻化成恶魔,以燃烧生命为起点,无限透支着自己残留在体内的精髓。

雏念的灰色僧袍逐渐被羽翼一点点的包裹,鳞片般的灰色羽毛犹如加索脸上的咒印一般镶嵌在雏念的所有肌肤,鹰一般的蜡黄色瞳孔闪烁着虚弱的光亮,强壮的羽翼包裹着一层刀片一般的灰色羽毛,它们泛着鳞片的光泽,变成尖刀,变成利器。他与达米同时起步,武器交织在一起的声响清脆而又尖锐。

而在特奇利亚的腥红翅翼熄灭又燃起的瞬间,也就是眼睛经历黑白交替的那一瞬间,她一旁的食嗜就向正后方射出自己穿着黑色皮靴的脚掌,三秋毫无察觉,手中的左轮乔器弹射而出,食嗜原地旋转,尖锐的皮靴再次朝三秋的脸颊扫射而去,皮靴闪着黑亮的光泽,仿若杀人的利器,斩断头颅,踢碎筋骨。

三秋被这强大的断力闪射到十米外,潮湿的青石板路被三秋的身体划割出一道深深的印痕,一剂鲜血喷涌而出,她吃力的将手臂拄在地面,面目沉重而又痛苦,抬起手掌试图擦拭掉嘴角的鲜血。

食嗜轻轻的落下脚步,张开手掌,抚向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以胜利者的姿态轻声低语“完美的击杀,没能断掉你的头颅,真是失误”

冷瑟无人的街道上,所有斩杀的声响与血腥的光亮全部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明晃晃,又看不到任何希望。

【Save酒吧】

晕暗的灯光让人沉醉,重低音的高级音响里播放着正盛行整个美国的黑人爵士乐曲《LetMeDownEasy》

今日的舞台上少了奇亚与Aaron的身影,他们不在的气场固然比每日冷清,Aaron的完美声线是Save酒吧的一大特色,无数青春少女与热恋情侣都在迷幻的灯光下陷入沉迷,他们彼此对视着红酒杯倾诉着自己的情话,把茫然与无助融入荡漾的蓝色鸡尾酒里,在咽喉处暂作停留,流经心脏,在血液最沸腾的河流里宣泄成纸醉金迷后的无力抵抗。

Aaron与奇亚虽然不在,但是也阻挡不了客人们的脚步,单凭酒吧的色调就足以让他们在几次不经意间的回返中陷入深深的沉迷。

渊端着啤酒托盘停在柜台前,看着正在调酒的斯娜,终于引不住内心深处的嘶吼,他咽了一口唾液,突然开口“斯娜,告诉我,查佐他们匆匆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斯娜假装没听清楚,依然调试着手中的红酒。

“他们是不是在保护我?”渊低下头,声音低沉。

“小鬼,乱想什么呢?”斯娜放下调酒器,故作淡定的看向渊“Aaron的组织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查佐他们跟着去调解了,过一会就会回来了,小孩子总是乱想,快去,这个是8号桌的”斯娜扬着笑脸,断了渊的猜忌,让他无法在继续追问下去。

“哦……”渊心不在焉的回复了斯娜,转身走向台阶的一瞬间突然摔倒在地,托盘上的啤酒杯全部破碎,在破碎声传入他耳中的一刹那,在他的潜意识突然窥探了危险的存在,不安的情愫迅速占据他的内心,他倒在地上,没有挣扎,双眼茫然,一动不动。

【87号长街】

血腥味变得愈加浓烈,像是一锅腐烂的血液全部蒸腾在空气里。

无论查佐还是路尔德都是处在下风,三秋在起身之后,便拿出一把镰刀乔器,她把镰刀飞向路尔德的一旁,路尔德拿起镰刀就奔向面前的加索。

随后三秋又拿出两支形状怪异的乔器握在手中,作为乔器开发者的始祖,武器就是三秋最强大的战斗伙伴。

“查佐,渊的处境是否安全?”路尔德劈下镰刀,蓝色的锋芒倾泻而下,加索后背的几只黑色【伊咒】及其灵活的进行阻挡。

交锋,弹开,再次交锋,不断反复。

“放心”查佐跃向房顶,十根柔韧的丝线始终环绕在他的身边,特奇利亚的巨大血红翅翼将周围的空气灼烧的滋滋作响,两只血翼缠绕在一起,飞速朝查佐射去,查佐再次弹跳而起,房屋轰然倒塌,破碎的木头如燃烧的碳木一般化成灰质,残留的星火仍在不断侵蚀。

查佐落在路尔德的身后,他的手臂始终交叉在胸前,丝线游荡在空气里,像是自由自在的连体鱼,眼花缭乱的进行防御与攻击,他们背靠背倚靠在一起,加索突如其来的几只钢鳞巨蟒全部被查佐的丝线囚困在半空,查佐转过半个头,看向路尔德已经被空气包裹住的伤口,问“手臂怎么样了?”

“不碍事”路尔德的喘息声依然十分强烈,汗液布满他的额头,白净的厨师帽也被染上血渍。

“那就好……”查佐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的情势不允许他思绪偏离,他鼓励路尔德“放心,渊暂时安全,准备带着三秋他们找个间隙冲出去……”

查佐的话语刚落他便冲向加索,替路尔德争取逃亡的时间,加索的胸膛已经完全恢复,每一只腾飞的巨蟒都像是向人索命的厉鬼,查佐的丝线全部缠绕在巨蟒的七寸之处,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挣脱不掉丝线的禁锢,它们张着大嘴,露着尖牙,腐液顺着嘴角不断朝地下坠落,像是愤怒到极致又不能反抗的肮脏小丑。

特奇利亚的血翼再次向查佐的两侧袭来,犹如两道乘风的红色巨浪。

“混蛋……”路尔德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液,眼神瞟向正在进行吃力抵抗的查佐,有些心疼“又逞这样的无名英雄!”

紧接着他就抬起锋利的镰刀,闪瞬而去,与特奇利亚进行悬殊的对抗,路尔德的脚掌深深的扎根在地面,仍然阻挡不住血翼的强劲进击,地面瞬间划割出两道深刻的印痕,像是机器链条碾压出来的车辙。

可是他,仍在坚持,誓死抵抗……

此刻食嗜的身体已经被青筋与血管爆满,一条条肌肉凝缩在一起像是刚刚觉醒后的妖魔,他闪电一般的闪到三秋的身后,三秋呆立在原地,瞳孔紧缩,在她意识到危险即将发生在她身后的时候,尖锐的皮靴已经以断骨的威力射向她的耳蜗。

此刻的食嗜与之前相比,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提升了近三倍,在三秋的身体飞向一侧房屋的同时,食嗜也以影子的速度跟了过去,他停在三秋瘫倒在地的脚边,张开手掌,戴着黑皮手套的骨节发生清脆的声响,紧接着,肉皮撕裂的声音就遁入三秋并不是十分清醒的大脑,漆黑的羽翼镀着一层油亮的光泽,仿佛蝙蝠被拔出幼毛之后的翅膀,它们像是噩梦一般在食嗜的后背撕裂肉皮生长而出,张开的翅翼又埋下一层厚重而又压抑的阴霾,它们以张牙舞爪的姿态奔向三秋的身体,在这一刻,它终于觉醒成真正的嗜血妖魔。

三秋无力抵抗,绝望的闭上双眼。

大地突然停止转动,流通的空气缓慢停止,一股沁鼻的香气落入长街,一片片蓝色的花瓣由天而降,像是突然涌入冬日冷空的暴雪,随后,六朵巨大的食人花分别在三秋查佐等人的脚下崛地而起,它们温顺的将他们的身体吞入自己的食道,在密集的蓝色花瓣落地之前,六朵食人花与三秋查佐等六人一同消失在黑幕,只剩下一股残存的香气。

特奇利亚、食嗜、加索、雏念、黑季、白婪全部顶着邪恶至极的【伊咒】顿在原地,对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意犹未尽。

雾气逐渐向下飘落,又将人世的天幕挂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二十米开外的一根电线上,刺杀良的两位少年立在冷风中,冷风吹起柯罗尔破角的黑色风衣,他缓慢的拔出握在手中的长刀【恩赐】,刀锋闪烁,刺伤冷风。

柯罗尔微微的扬起笑脸,少年的面孔少了那时的邪气,他合上刀刃,随手点燃了一根香烟,他轻轻的吸食,在缓缓的吐出烟气,光凭外表,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位少年竟是杀人的恶魔,他看着不远处刚刚离开的特奇利亚等伪鬼,对一旁身穿白色礼服的少年轻声的说“绝,如果这几颗棋子扰乱了这场局,首大人会不会下令斩杀掉他们”

“啊?”绝像是还没有学会说话的婴儿,呆萌的样子多少渗透了一丝邪气,他的眼神迷离,仿佛没有大脑,他看着柯罗尔,声音吞吐“我想杀掉他……”

“谁?”柯罗尔亲切的问他。

“花神……”

“为什么?”

“不知道”绝使劲的摇头。

“怪孩子”柯罗尔将手掌轻轻的抚向绝的头,安慰道“好了,我想我们也应该回去了,把这支【谜底之器】交给他……下一次在来人世,恐怕这些棋子就被废弃掉了”

“柯罗尔……”绝扭过头,像孩子一样的看着他。

“怎么了,绝?”柯罗尔真切的问。

“我们为什么杀人?”

“为什么?”柯罗尔轻笑“绝,难道你恋上了人世?……人世是维界最恐怖的维面,而人类是人世最虚伪的生物,你所看到的美好,只不过是潜藏在他们心底最为肤浅的恶”

“那我们呢?”绝的问话出其不意。

“我们?……”柯罗尔轻轻的摇摇头“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你要知道真实的恶比虚伪的善要好上千万倍”

绝呆呆的看向远方,没有讲话,冷风吹过他浓密的头发,棕色的瞳孔只留下一丝微微的光亮。

他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试验品,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股热流时时刻刻流向他身体的末梢与枝节。

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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