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弟弟?”
看到希落点头,夏佑川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复杂的情愫,但他把自己心绪的波动掩饰的很好。
“之前那件事,你宁可和我陷入僵局也不愿多解释一句,我还以为,我们就会这么僵持住了。”
他突然说到这件事,听起来平淡的语气,却让她的心紧了紧。
“我……”
希落张了张嘴,却再次哑口无言。
她很了解他。
无论现在她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毫无真心。
彼此都知道,因为此刻她有求于他,所以她才会那么竭尽所能的放低姿态,但他却是那样骄傲的人,他绝不屑要她此刻的道歉。
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他答应这件事了,她能做的只有竭力抓住一切机会。
“一件事归一件事,”面对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才能勉强说下去,“我的请求和当时一样,我只想你确保一点……如果卓晓涵这次的手术依旧没有成功,那么以后当她需要输血的时候,来找我。”
她向来无所谓自己,只要这一切不再和小辰有关联就好了。
“你想要我去说服卓梵?”
他眼中瞬燃的光芒突然强烈,这一次是毫无遮掩的失落,而希落低垂着睫羽,她没能看到。
“是,因为我没有筹码去和他谈条件。”
当下,她只是这么低声说道。
“那你是觉得你现在有筹码和我谈条件?”
触到他难以捉摸的目光,她不由做了一个深呼吸。
“是。”
“那么你的筹码是什么?”他没有流露任何情绪,语调平淡如水,就如同那些商场老手,你永远看不出他对这桩买卖是否有兴趣。
“说说看。”
她终于抬起头望着他,眸光是无惧一切的澄亮。
“我的一切。”
他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变化,没有怔忡更无震惊,就像是早已料到了她的答案一般,波澜不惊。
她的心顿时一沉。
“那你已经输了。”
果然,片刻后,他冷漠地说道。
“我现在和卓家已经毫无瓜葛了。”
希落的脸色微微苍白,如果说他毫无转圜的答案已经击碎了她仅存的一点希望,那他绝冷仿如冰凌的语调,更是像尖锥那样直刺心脏。
胸口疼得发麻,脑中一阵头晕目眩。
“你说的对,我已经输了。”
她压抑着喉口破碎的音调,但他听得出她轻微的哽咽,这让他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
“但我总还想着赌一赌……是我错了……”
我总以为,我多少还是在你心里的……原来,是我想错了。
夏佑川不再多发一语,他只是站在那,背后是卓氏通体宝蓝色玻璃幕墙的高耸大厦。
这个曾是他在卓氏王国地位象征的地方。
以后,就如他所言,再无瓜葛了。
希落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之前他如此匆忙赶去英国的原因。
夏氏之所以一直要依附于卓梵仰其鼻息,完全是因为卓家的雄厚财力给他们的支持,只要他找到同样强大的支持背景,他就可以彻底摆脱卓梵的控制。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他的傲气甚至远胜希落,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僵持至今,这样一个少年,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永远屈居在别人的领土上?
他不屑也不甘。
他要的是创造真正属于他的王国。
所以他才会赶在世界银行业翘楚年度峰会的时候去英国,为的就是说服那些或张狂或难缠的银行家们融资夏氏。
那是一场又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那份艰险,对他的身心来说都是史无前例的挑战。
他终究只有二十岁。
只身前往英国,凭得是年少气盛。
任凭天资再高,想要成功说动那些商界巨头,毕竟还为时尚早。
卓梵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因此即使早已洞悉了夏佑川的行动,他也没有横加阻拦,因为他料定了他会失败。
他更认为这一次出行必会狠狠击溃夏佑川的傲气,让他从此甘心归于他麾下。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那个少年。
他低估了夏佑川的能力。
能力包括很多方面,天赋只是其一,后天的训练才是决定性的。
夏佑川的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训练他的耐力和韧性,面对刁难的耐力,面对苛刻的韧性。
所以,即使面对重重压力,他也以让人惊讶的耐力和韧性应对了无数的刁难和苛刻,他终于为日后创造自己的王国赢得了宝贵的一重资金保障。
尽管那个银行家最终给出的数字只有他预期的一半,而他要付出的代价,则是自己未来的十年。
还记得在那个清晨的泰晤士河畔,在英伦浓重的雾气中,那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眼中狡黠的笑意。
“这笔钱,我要你在将来双倍的还给我。”
“好。”
“但我不要你的家族企业来还这笔钱。”
“……?”
“我要你来还。”
老人悠然说道。
“我要你来我的银行,为我工作,我要用你的能力来还这笔钱……如果你够出色的话,相信在十年内,你就可以为我赚取到今天这个数字的双倍利润了,如何?”
“好。”
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他相信只要五年,他必定可以还清一切。
什么是王者?
狠时能狠,忍时能忍的,才是真正的王者。
他深谙此道。
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藏得更深的理由。
若不是为了她,他的行动也未必会那么迅速。
毕竟,他仅仅只有20岁,如果没有一个足以支撑他的理由,他的心智在一次次史无前例的挫折后,强韧不到如此地步。
就因为她和他说过,我们会很难很难,如果我们要在一起,首先就是要摆脱掉卓梵的控制。
可今天他看到的结果,却是在他竭力做到这一点之后,她又要再把他推回到原点,推到卓梵那一边?
她没有筹码和卓梵谈判,那他又何尝有筹码?
除非以他自己作为筹码。
这一连串纷繁的思绪在电光火石间从脑海中掠过,想到这里,夏佑川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希落,你不能总那么残忍。
而她当然不知道短短几秒钟内他内心的思潮起伏,她只知道自己再无别的办法,她或许根本没机会见到卓梵,而他却是唯一有可能说动卓梵的人。
“求你!”
见他转身欲走,她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腕,她美丽的眼睛里布满了伤痛,哀声道,“我求你,只有你能帮我!”
胸口原本浮起的一丝苦涩,却在她一拉的震动下,瞬间转变为了难言的愤怒。
他真的很想问她,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显然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否则她怎么会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所以他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那包含了怒气的决绝,力量如此之大,在被他推开的一刹那,希落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原本就在药物作用下发晕的头脑和酸软的手脚已经不能控制她的身体了。
而她的背后是高达三米一路延展至下的长长台阶。
在她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刹那,他只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随之跌落了下去,那冲击力是如此之猛,几乎在瞬间将他撕扯地魂飞魄散!
“希落!”
她就像个破旧的娃娃那样翻滚了下去,最后重重地撞到了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依稀听到了他的痛叫声,而她的心只来得及悸动一下,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