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来,希落会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果然是傻瓜。
她就像只自卑敏感却又丢不掉骄傲的小野猫,迷失在了从未感受过的宠爱呵护里,当她紧张戒备的时候会得到新主人温柔的安抚,然后逐渐的,她就忘记了什么才是她生存的守则。
太过安逸的环境会像一锅慢慢煮沸的水,美好绵长的温暖过后,就是措手不及的致命剧痛。
足以支离破碎的痛。
直到感觉到疼痛才想要逃,却发现,死神已经站在不远处微笑。
“夏佑川那样子的人,应该是你最理想的目标吧!”
体育课上,女生分两人一组正在练习排球,希落灵活地一低头,躲过了郁柒七一个恶狠狠的发球。
“所以你用那么大胆的方式去吸引他的注意?你的花样可真多!”
是的,今天雏蓝女生们对希落的议论,大概不会比对夏佑川的少。
……
银色的戒指掉落在她的脚边。
“快捡啊快捡啊。”
耳边是不少女生充满了欣羡的轻呼,还伴随着细不可闻的催促声。
少年慢慢抬眸,阳光追逐着他的步伐,一起向她靠近,他修长的剪影背后,张扬着蓝的耀眼的天。
希落的眼底,却流转出了冷冽的笑。
她轻踮起脚尖踢向了地面,在众目睽睽下,用非常优雅的动作,把那枚戒指,用力的一脚踢到了远远的地方。
……
“听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你又可以去挑战一下了!”
郁柒七继续冷嘲热讽,伴着又一记凌厉的发球。
希落一偏身体,再一次漂亮地躲避过了。
伸手绾起了自己散落下的几缕发丝,她正想嘲笑对方几句,却冷不防被从左侧飞过来的一个排球重击了一下。
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浪头迎面打中,希落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钟,以至于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摔在了地上,膝盖正在流血。
直到一团恍若云彩般洁白的东西轻飘飘地落到了眼前,伴随着那一连串熟悉的,略带着一点童音的叫唤声。
“希落希落!”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喜欢这么一叠声地叫她。
希落第一次看到卓晓涵的时候,就对她莫名的挑剔。
十五岁又不是五岁,穿着打扮还像个洋娃娃,幼稚;她的胆子小得要命,连荡秋千也害怕,真是做作;还有,她竟然连走路都会左脚绊右脚,简直笨死了。
总之,她觉得那个卓晓涵蠢透了。
但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受尽宠爱,享尽尊荣。
是啊,只有像卓晓涵那样的人,才能随意挥霍自己的天真,那是从小养尊处优在象牙塔中的公主,才有的资格。
长长的刘海垂落在有些透明的白净肌肤上,雾蒙蒙的大眼睛,一扇一扇的黑卷睫毛,是的,卓晓涵很可爱,但她却远没有希落那样耀眼的美丽,她的loli打扮,总是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天真烂漫。
可她却总能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讨人喜欢的娇憨,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让人忽略掉她那身永远显得有些夸张的造型,令她显得好看起来。
“你们是故意的?”
看到郁柒七和那个用排球打希落的女生交换着得意的目光,卓晓涵忍不住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
那个壮得就像一头幼年鲸鱼的高大女生,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哪跑来的臭丫头!穿得像块抹布一样,哈哈,你看她那身蕾丝,扯下来用的话,够把整个学校的玻璃擦干净了!”
白色的丝绒外套,下面是同色的蓬蓬裙,配上白色羊毛袜,白色漆皮鞋,无论是袖口,领口,裙子,袜子,到处都绣满了精致的蕾丝边,是的,这是卓晓涵标志性的打扮,那一身的蕾丝让她看起来,总像个真人大小的白色洋娃娃。
但有些人是天生就不会吵架的,比如说卓晓涵。
尽管她现在很生气。
但是,洋娃娃也只是涨红了白净的小脸,手指攥紧着裙裾,嘴唇动了半天,也只挤出了“过分”两个不痛不痒,毫无杀伤力可言的字。
“哈哈,”那个像幼鲸一样的女生斜起眼睛,响亮地嘲笑道,“我就是过分,你能怎么样啊?”
“这样。”
回答她的,是希落淡淡的声音和直接砸到她脸上的排球,成功而干脆地打掉了“幼鲸”那一脸嘲弄的笑容。
“你***找死!”
幼鲸怒极,一个箭步想要冲上来,却被眼疾手快的郁柒七一把拉住了。
“等等……”
原本喧嚣沸腾的操场,突然一片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中。
几乎所有的人,都像被魔法牵引住了。
视线,只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少年走在阳光铺展出的金色光毯上,微风飞扬了他黑色的发,领口银制的衣扣泛着清幽的冷光,尊贵的无与伦比。
“佑川佑川,她们好过分,她们故意打伤了希落,你看希落在流血……”卓晓涵就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奔到少年身边,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袖,她笔直的刘海半遮着的前额,小而白皙的脸庞上,是一片气愤的控诉。
“她们好坏!”
少年低头看她。
淡淡微笑。
拉开她像章鱼一般缠得死紧的手指,夏佑川将她柔软的手掌,轻轻握进了掌心。
“已经办了入学手续,但你还是需要去报道一下。”他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表情淡静地说道,声音却是希落听来刺耳的温柔,是啊,这样的声音只属于卓晓涵,就像他的宠爱,从来都不会真正属于第二个人一样。
就仿佛他的身边,永远只能站着卓晓涵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