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镇宇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道:“除了军火,你是不是还掺和了毒品生意?”
斯纳克表情僵住,几秒后,难看笑道:“Boy唐,似乎今天不是愚人节。”
唐镇宇说:“今天警察在大学城抓获一名外籍女毒枭,是娜塔莎。”说着拿眼睛瞟斯内克。
“什么,娜塔莎被抓啦。哦,天啦。”斯内克抱头坐在沙发上,懊恼道:“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唐镇宇将信将疑看着他,“你不知道?”
斯内克一脸无辜,“我是个老师哎,我怎么能卷入伤害学生的非法勾当中去?该死,没想到娜塔莎是这种人。”
唐镇宇问:“你真的和这件事没关系?”
斯内克发誓,“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呃……”斯内克接着说:“密斯特蒋该回家了,麻烦你送娜娜回去,明天开始我住学校,有必要的话我会搬出去。爱情的冲动会令人不能自已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I’mveryverysorry.”
唐镇宇从房间退出来,靠在栏杆上抽烟,过一会儿,娜娜也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出门,唐镇宇狻猊她一眼把吸了两口的香烟摔在地上转身要走,娜娜叫住唐镇宇,“小唐,拜托!”唐镇宇立在楼梯上,背着身子说:“蒋钦待我如亲哥,你若坚持水性杨花不改过自新,休怪我成武二郎替天行道。”娜娜花容失色。
供销社进行老旧危房改造,居委会终于下决心整治大杂院长久以来“脏、乱、差”的顽疾,大部分租户不得不往外搬迁。光子帮忙唐镇宇搬家,把一只只箱子抬上面包车。忙完一阵,唐镇宇提议暂作歇息,递上一罐健力宝。
光子拍掉手上灰尘接过汽水说:“你一直住修理厂,房间里满是破铜烂铁,这里也还有一大推夹七夹八的零碎。”
唐镇宇说:“哪怕是一颗纽扣、一枚螺丝钉都是从无到有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家当,我穷怕了,啥都舍不得扔。”
“不过连罐头瓶都留着,也真有你的。”光子仰头一通猛喝。
唐镇宇手指骨梆梆敲响说:“别小看这些罐罐,刚开始我是靠一瓶瓶腐乳撑过来的,它们陪我熬过最艰难的时刻,是我赖以求生的支撑。”
“哦。”光子调侃道:“这是有感情了。”
唐镇宇靠在车上比划着有的没的说:“一般什么样的人会纹身?就那种很大的覆盖全身的纹身。”光子作冥思状,“道上的吧,纹些龙蛇虎豹关公钟馗之类大满背。但不一定纹身的都是黑帮,年轻人追逐潮流也会纹些稀奇古怪的图案。”
“这些图案有没有特定的含义?”唐镇宇问。
“有的有,如果你见一个黑道大哥纹着情侣爱心岂不别扭?三合会偏爱龙,可以说是这个帮会的标志。”光子说。
唐镇宇沉吟片刻,“那么国外的黑社会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特定符号了?眼镜蛇、十字架、星星和匕首代表什么?”
光子往手里哈气道:“老外的足球运动员、NBA球员或者拳击手,甚至军人都会有纹身,杂七杂八说不清楚都有啥寓意。”确实单从一个纹身上证实不了什么问题,唐镇宇甩甩脑袋清理杂乱思绪,“东西带来了吗?”
光子钻进车找一阵,递出来一个黑包,“柯达的,胶卷老贵了,你要这个干嘛使?”
唐镇宇翻看相机说:“临走了留个念想呗。”
光子说:“破墙烂瓦的有什么好留念。”
唐镇宇问:“这玩意儿怎么用?”
“傻瓜相机啊,傻瓜都会用。”
唐镇宇捶光子一拳,“去你的!”
娜塔莎东窗事发之后,斯内克再没让唐镇宇往大学城送过包裹。娜塔莎被抓,难道实验室也关闭了?就连每月两次固定往老人村送所谓“进口保健西药”的业务也终止了。所有不寻常的苗头再次把唐镇宇拉向怀疑论,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唐镇宇足足在老人村外的兰州拉面馆蹲守了一个星期,七天来几乎顿顿拉面、刀削面、炒面、炸酱面、拌面,以及各种盖浇面、盖浇饭,吃的他差点信清真教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大雪。
这一回唐镇宇只要了一碗牛骨汤,捧着热气腾腾慢慢喝。终于,路灯下出现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蹑手蹑脚的黑影,唐镇宇赶紧放下碗,“老板,结账。”拉面馆老板看他这段时间一直照顾生意,便说:“算了,一碗汤,不收钱。”“谢了!”
唐镇宇披上军大衣,悄悄跟着黑羽绒服,脚底下半拃厚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果然,黑色羽绒服和收货人碰面了,接头人便是老主顾韩护工。两人交接之际,唐镇宇突然跳出来大叫道:“不许动!”韩护工一哆嗦包裹掉地上,黑羽绒服则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唐镇宇,唐镇宇脚底一滑跌在雪坑里。
韩护工近前一瞧,呵呵乐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警察,原来是小唐啊。”
黑羽绒服把枪收回去,掀掉兜帽摘下口罩说:“镇宇?我差点打死你。”
唐镇宇疑惑道:“蒋哥?”细一想,目前蒋钦是斯内克唯一信任的人了,让他送包裹也不奇怪。
蒋钦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镇宇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等了多长时间?”
“有一会儿了。”其实足一个礼拜。
蒋钦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过来?”
唐镇宇答:“我不知道,准确地说,我不知道过来的是你。我想每个月数以万计供应老人村的货不会断,虽然更换了交易时间、交易地点,但这里是出入老人村的必经之路,所以我在这儿等。”
韩护工说:“小唐,你们哥俩待会儿再聊,先处理正事。”
唐镇宇把包裹揽进自己怀里,“这批药有问题,今天暂时不交易了。”
韩护工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唐镇宇说:“意思是不卖了。”
韩护工不解道:“好好的这是为什么呢,要抬价?”
“多少钱也不卖,你走吧。”
“不是,兄弟……”
“滚!”唐镇宇怒眼圆睁。
韩护工看看蒋钦,求助道:“这小兄弟今天啥子情况嘛?”
蒋钦问:“是斯内克先生的意思?”
“嗯。”唐镇宇含含糊糊回一句。
蒋钦呼出一大团白气,对韩护工说:“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回头我再联系你。”
韩护工搓手道:“快点啊,顾客们催的紧。”
“放心吧。”蒋钦把人送走,回过头来说:“镇宇,搞什么鬼?”
唐镇宇说:“我知道有一个暖和的地方,我们哥儿俩好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眼看大过年的,不如叫点吃的东西坐下来慢慢谈。”蒋钦刚好有些饿意,“你带路。”
唐镇宇和蒋钦来到之前的拉面馆,进门拍身上的雪道:“老板,来盘凉拌牛肉、油炸花生米,再随便整俩热菜,有酒么?”
老板说:“我们不供应烧酒,啤酒行不行?”
唐镇宇说:“来一箱。”
老板说:“里边坐。”
两人往里进,地方不大倒优雅别致,屋中间放着加热煤炉,炉上水壶嗤嗤冒热气。选定靠窗的桌子坐下,老板先抱来啤酒,两人就着花生米抱瓶吹。
一瓶下肚,蒋钦打酒嗝,“说吧,你心里的小九九。”
唐镇宇往嘴里喂一筷子牛肉,指着包裹说:“拆了。”
“啥?”蒋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啦?”
唐镇宇注视着蒋钦眼睛说:“疯的是斯内克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