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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咆哮的山庄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绿水,金黄的田野,坐落着一座不大的村庄。村庄是在21世纪近乎绝迹的土木石结构。泥草混合砌成的土墙,巨木横梁,茅草屋顶,这一切是那么的符合前世众人苦苦追求的自然美学。

然而,在这祥和的庄庄中,却不时的冒出一连串与之格格不入的咆哮声与哭闹声。

庄庄内,一座茅草泥土院落,一群身着麻布汉服的人在院落内或摇头,或叹息:

“哎,可怜啊,别是伤心疯了吧?”

“谁说不是呢,一夜之间,好好的一家子,就剩下这一个了。啧啧!”

“哎,这什么世道啊!”

而在这群人的前面,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正趴在门前,哭得像个孩子。拍着门:“少爷,开开门啊,是我,张福啊!”

“少爷,老爷夫人都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老爷夫人在天上看着呢?”

“少爷,出来吃点吧,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

“少爷,老爷夫人找到了,去看看吧!”

……

而茅草屋内,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跳脚咆哮:

“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蓉儿啊,还有我的乖囡囡啊,你们在哪啊!以后你们要怎么办啊?”

“爸爸,妈妈,你的生活费有没有拿到啊?”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累了,门内外的声音都渐渐的停歇,院落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有那门内外隐约呼应的抽噎声在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房间的少年许是累了,渐渐安静了下来。良久,长叹一口气:“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张宇。”

“嘎吱~”门从内打开,一束刺眼的阳光趁机挤了进去,照在一副苍白的面孔上,让门口的张宇眯了眯眼: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阳光了吗,真暖和!

看着张宇出来,那名自称张福的中年人,没见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张宇,哭道:“少爷,你终于出来了!老爷夫人刚去,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哇~~”

张宇看着三十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在自己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着,张宇也是哭笑不得。同时,心中也是感动不已。当初就是他背着张宇,在群匪的追杀中逃出来的。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候,也没有抛下张宇,独自逃生。

许是受不了耳边的的噪音,张宇推了推,没动!“我没事了,阿福!”

没有任何动静,仍然哭得稀里哗啦。至于一声“阿福”,记忆里就这么叫的。现在,张宇也就这么叫了。

“阿福,我饿了。”

“少爷饿了,我去给少爷弄吃的。等着啊!”张福顾不上继续哭,边奔出去边道。少爷饿了,想吃饭了,总算对得起老爷夫人了。张宇也扯了扯嘴角:这是个值得性命托付的忠仆!

是的,张宇已经不是原来的少爷了,不知什么原因穿越到这个时代,并且鸠占鹊巢,占据了这位“张宇”少爷的身体。根据残存的记忆,现在应该是东汉灵帝光和五年,壬戌年。这位少爷原名叫张宇,那中年汉子叫张福,是张宇家的管家。张宇和原来父母及十来个管家、仆人去南阳探亲,结果路遇山匪。十几个人,就张福背着张宇跑了出来。结果还被取而代之了。算了,这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

一边吃饭,一边通过旁敲侧击,加上一些残存的记忆,渐渐的,张宇也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始末:张宇是个官N代,祖上做个几任官,到后面就少有做官,不过,还是维持着一个官宦世家的体面。张宇的父亲在家里排老大,也是下任族长,已经开始掌管着家族生意,却也娶了个世家女。这次,一家三口去串门,没想到途中却遇到歹人,两夫妇为掩护张宇逃跑被杀,张宇也晕了过去。亏得一众家仆拼命,张福背着张宇一路奔跑,还有一个叫张毅的家仆掩护,才终于逃出生天。

直到遇到许家庄的人,张毅才力竭加上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张宇前世打拼多年,看惯了人间冷暖,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赞一声“忠仆”!

张宇又问道:“福叔,现在是哪一年?”

福叔,是对张福的称呼,在前世,见到比自己小的多的人,都要开口叫哥,闭口称姐。何况,对于一个年近四十岁的救命恩人,张宇表示毫无压力。但在这个时代,一个少爷称呼仆人为叔,张福表示鸭梨山大。不过,少爷坚持,张福也无力吐槽。

张福想了一想:“少爷,现在是大汉光和五年。”

张宇挠了挠头,想不出是哪个年代。后世早已改为公历,连农历都几乎不用了。何况这种用皇帝年号与天干地支的纪年法,张宇哪里弄得清楚。

张宇只得换个问法:“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怎么会有那么多贼寇呢?”一般来说,民不聊生,贼寇盘踞横行,称为乱世、末世;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称大治。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说起大事,福叔零零散散说了许多:今年多灾荒,民不聊生;皇帝在西邸卖官,舅老爷也买了个什么县令;老爷夫人少爷前去庆贺,没想到遇到太平道……

西邸卖官,太平道,张角,黄巾起义,张宇的思维一下子发散开来:现在应该是东汉末黄巾起义之前。东汉灵帝时期,大约在公元182年末,此时,汉灵帝在西邸卖官挣外快,十常侍正横行洛阳,何进是大将军,张角在传道,袁绍曹操是一对纨绔,张飞在卖猪肉。而张宇跟随父亲出门串门,被人弄死,导致主角穿越。专家鉴定,前任是龙套!

慢着,楼歪了,扶正。现在是汉末了,后面就是三国。对于后人来说,那是波澜壮阔,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是人命不如狗的乱世啊!张宇该怎么办?是应该找曹操刘备孙权,上门投靠;或是直接找司马懿和他儿子,据说是他儿子司马昭得了天下?或是应该找诸葛亮庞统荀彧,或者是关羽张飞赵云?或是操持祖业读书举孝廉,或是继承父业来个腰缠万贯?等等,好像这些人最后都死了。要不猫在山里当野人,从此以后,就与草木作伴,野兽同舞,头疼啊!哎,我生在太平之世,为什么要穿越到乱世?如果是太平年景,也许可以搞点发明创意发家,没有生命之忧啊。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觉得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张宇强迫从臆想中醒来,蓦然发现,好像,不!就是,整个人沉在水里,四周好像是木壁。MB,这是谋杀!张宇又惊又怒,双手向上扑。还好,抓住壁沿了。但手软无力,不能将自己从水里拉出来。

就在张宇一度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时,门“砰”的一声撞开。紧接着,一声包含无限哀怨的惊呼“少爷!”又是“砰”一声,张宇就感觉受到一股巨力撞击,身体不由自主的倒向一侧,白花花的身体“嗖”的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上硬物,晕了过去。最后的余光中,一只巨大的木桶在一侧“咕噜噜”的摇啊摇啊摇……

张宇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黑着脸,听张福絮絮叨叨的说事情的经过:“我去看了张毅,许家庄的许老太爷已经给张毅敷了草药了,我就回来找少爷。没想到,门前小厮说少爷去洗澡了,我便在门前等,等啊等啊,少爷总不出来。就听到一阵水声,又没有了。我意识到大事不好,便冲了进去,却看到少爷手搭在浴桶壁上,人却在水里。我,少爷,老奴,我,哇~~”可怜的忠仆,被少爷吓得不轻。

依旧是破旧的茅草房,只是床上多了一个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青年人。床边,围着张宇、张福、还有一群老少爷们。

这青年人叫张毅,算是张宇家仆里面的一个头头。当初也就是他拼命阻挡,否则单凭一个张福,要背着张宇逃出山匪的追杀,还真不容易。半响,张宇转头问向旁边的一个老者:“许太爷,张毅怎么样了?”

许老太爷已有六十多了,在这个时代算是非常不易的了。年纪大了,见识就多,什么都懂一些。只见许老爷子沉吟半响,方开口道:“很不好。他身上有十几处伤口。幸亏年轻气血旺盛,又被他避开了要害。只是失血太多了。”

张宇也很无奈。失血过多,即使在前世,除了输血,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而现在,即使张宇想输血,除了血型契合的问题之外,还有怎么把血输给他。总不能像一些土方那样,给他喝生血吧。

张宇只得抱拳道:“请许老太爷一定要救他。他日,小子一定有厚报。”

徐老太爷受了这一礼,摆手道:“什么厚不厚报的,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况且是这样的忠义之士,谁都会帮一把。没事,瓜娃子,你先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刚从那些强人那逃出来,你也挺不容易的。这汉子啊,我肯定会全力相救的!你就放心吧!”

张宇看看张毅,又看看张福,确实都是忠义之士!张毅不必多说,身上十几处伤口,仍咬牙阻挡山匪,只为给原来的主人挣条活路;而张福在一路追兵中,背着主人连续跑数十里山路。到了许家庄之后,更是一边照顾伤员,劝慰伤心欲绝的“少爷”;一边还要冒险回头去找回老主人的尸体,一路背回来。可惜这等忠义之士,前任福薄,全便宜了我了。张宇暗暗想到。

做戏做全套,张宇当即双膝下跪,拜谢道:“谢谢许老太爷仁德!救我等性命。他日,小子必有重礼回谢!”现在张羽一无所有,只能许诺他日了。

依旧是那座茅草泥土院落,只是院落一角已经草草的搭建起了一个茅棚。茅棚下整齐的摆着两口棺材,这就是张宇那父母的。以后,张宇回“张宇”老家,还要将它们一起运回去,埋入张家祖坟之中。如果埋在外面,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张宇也要被视为不孝,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为了他们不做孤魂野鬼,张宇必须将它们运回去。在这之前,张宇要做一个孝子,披麻戴孝,彻夜守灵,不能让那些鸟雀来毁坏灵位,偷食贡品等等。这也算是穿越的代价吧。至于那些家仆,他们已经就地掩埋了,他们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茅草屋内,则是一张杌几摆着一碟不知名的野菜和粟米粥,这就是张宇的晚餐。张宇已经换下锦服,换成了白色麻衣。这个时候,丧礼可不比前世,讲究吃饱喝足,好有力气守丧。这个时候,居丧期间,一切从简,不能大鱼大肉,不能饮酒作乐,所有跟娱乐享受有关的,统统都要摒弃。讲究的是守孝三年,要形销骨立,目标是超越林妹妹。

再说,张宇也没有钱供他大鱼大肉。本来逃命的时候,财物丢失,就只有张福随身携带些许零钱,再加上张宇的两身锦衣,勉强换来两幅棺木和一些贡品,就没剩的了。就这些吃食还是庄民朴实,接济的。

旁边,张福在叨叨絮絮的说着现状,而张宇则努力在脑海里翻译。这座庄庄叫许家庄,看来这庄里人姓许。张宇就是被他们救的,普通庄民敢从山匪强盗手中救人,看来民风还是挺彪悍的。而且,这些骸骨都是他们帮忙收拾的,棺材也是他们备用的,农庄一般都有这个习惯。许家庄的人还帮他们报了案,大概明天县衙的人就会到,‘县里来人’,难道是电视里面的‘衙役’?东汉没有衙役呢?这是个问题。不过今天报案,明天才能到,效率也够慢的。

至于张毅,他不在这里,本来是重伤之人,需要阳气。灵堂附近附近阴气太重,不利于病人恢复。而且张宇白天夜里要守在灵前,不方便照顾他。所以他被安排到庄里另一头,有好心的庄民照看,张福也经常过去。

吃完饭,张宇要为父母守夜。张福为了照顾张宇,表示让张宇守上半夜,先半夜他来替换张宇,因为下半夜是人最容易发困的时候。到了下半夜,就有庄民来报,说是张毅醒了,嘴里还念叨着张宇。被人念着,自然不能说要睡觉不去,连忙起身赶过去。

“张毅,我在这。我很好!强人已经被赶跑了!我们获救了!我们都安全了!”张宇一边把脑袋凑上去,一边说道。

张毅看到张宇好端端的在眼前,还跟他说这许多话,似乎心中的石头放下了。精气神一泄,头一偏,再度昏沉沉的睡去了。

然而张宇不知道,大急道:“张毅!张毅!快醒醒!”

旁边的人赶紧拉住张宇:“公子,他是睡过去了!他已经没事了!”

徐老太爷安慰道:“他已经熬过最危险的时候了。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毕竟是练过武的,身体结实着呢,休息调养段时间就好了。”

张宇看着张毅雪白如纸的脸旁,知道失血过多,要多吃营养的东西补血,否则,即使好了,恐怕也有许多后遗症。可是,现在张宇浑身上下已经没值钱东西了,连衣服也被当了。最后摸来摸去,张宇在腰间摸到一硬物,掏出来,是一个玉佩。

张福见到张宇掏出玉佩,当即阻止道:“少爷不可!这是老爷、夫人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了!不能有失啊!”人们喜欢用玉比君子,一般的文人士子也喜欢佩玉。长辈送玉送晚辈,也是一种期望与寄托。

张宇本来还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反而定下心来。笑话,这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张宇岂能放过,坚定说道:“父母亲给我这块玉的时候,本意也是希望我平安,怎么知道就不是为了今日呢?况且,张毅为了救我才死战不退,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我难道还舍不得一块玉佩吗?”

说完,张宇将玉佩递给许老太爷,道:“晚辈幸得贵庄所救,心中感激不尽。只是我还在服丧,张毅还需要福叔照顾,实在脱不开身。还要麻烦许老太爷将这块玉佩换成药物食品,拯救我的这位家人!晚辈感激不尽!”

听到张羽这么说,福叔“哇”的一声,伏地大哭:“是我等无能,才让少爷落到如此境地。老爷,夫人啊!是我对不起你们,没照顾好少爷啊!”

张宇无语了,怎么都四十岁的人了,说哭就哭。虽然我是为了收买人心,但你也不必这样吧!难道“哭神”刘备是这大环境下的产物?连忙上前抱住福叔,道:“福叔,我父母都去了,以后你和张毅就是我的家人了!”张福听张宇这么说,哭得更大声了。

连许老太爷也动情说道:“公子放心,老朽一定会让张壮士彻底恢复的!”在这个时代,主人能为仆人做到这种地步的,确实不多见。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主人做到这种地步,仆人难道不为主人赴汤蹈火吗?许老太爷一把年纪,也就见到这么一次,能不激动么!就是周边许家庄的人也感动不已,纷纷为张宇传唱事迹。第二天,全庄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并有向更远的地方传播的趋势。

张宇一边安慰张福,一边向许老太爷道谢。

又嘱咐一番,才回去。没多久,公鸡又报晓了,张宇再度起来,无奈摇头苦笑:这一玩过的。赶紧起来洗个冷水脸,守灵的时候是不准打盹的,否则会被视为对父母不尊敬,是为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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