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满脸的黑线,邻居把她拉着坐到男子旁边的沙发上去后就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留下两个互相不认识的陌生人尴尬的对望。“说话啊,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邻居把果盘放在茶几上,拍拍男子的肩膀,逃过妈妈的目光,蹦跶去一边了。
“那个,徐女士,我叫王海,是一名高中语文教师,妻子去世五年了,留下一个七岁的儿子,有一套学校分配的宿舍,不会开车,母亲还健在,由乡下的姐姐赡养,我每月会寄去生活费,孩子很听话,一直想要一个妈妈,徐女士,你愿意实现孩子的愿望吗?”王海握紧水杯,盯着荡漾的水面,背书式的一口气念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然后抬起目光真诚的盯着一脸茫然的妈妈,紧张的不停地喝水。
“笨啊!都教过你多少遍了?要强调你的才华!才华!才华!”邻居坐到男子旁边,压低声音不满的批评道,随即换上笑脸看向依然是迷茫状态的妈妈,拉起她的手与语重心长的说,“贝贝啊,我家这亲戚呢,人挺不错的,就是最笨,离开课堂就不会说话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混到一官半职,不过啊,他的才华可是没得说的!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这样你俩就有的聊啊!聊聊画,聊聊书法,对对棋,弹弹曲儿。小日子过得能不滋润吗?而且他也有孩子,肯定会对妹妹好的,你放心,我家这些人的品质我敢打包票,你放心,绝对放心。”妈妈把邻居推到柜台里面,悄悄地说:“怎么回事儿啊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怎么又给我安排相亲?”“哎呀,你这么好,一个人生活多孤单,你放心,我这亲戚特疼女人,以前对他老婆可是好得没话说。”邻居拍拍胸脯,把妈妈拽出去。妈妈抵着柜子与她抗力,憋红了脸把秘密说了出来:“我有爱人,就在铜城。”“别开玩笑了行不?我认识你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你和男人亲近过?走走走!你先处处试试嘛!”邻居突然弯下腰把妈妈拦腰抱起,“你们俩聊会儿啊,我去店里看看有没有生意。”
“老板不在吗?”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吸引妈妈的注意,她避开王国海伸出的右手,绕过邻居望向大门的方向,怔怔的没有回答。
“你们这是——在相亲吗?”爸爸带进来的冷气让氛围冷了好几度。妈妈站在那里看着她,止不住的颤抖。王国海收回手,和邻居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爸爸凛冽的目光让邻居打了个寒战,她拍拍妈妈的肩膀,也匆匆离开。
“怎么?怪我耽搁了你的姻缘?”爸爸大步踏过来,一把拉下妈妈顺势坐到沙发里,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蛮横的掠夺她肺里稀薄的氧气。妈妈抗拒的推了推,没一会儿就陷入爸爸强烈的攻势里。一番激吻后,脑袋越发昏沉了,妈妈靠在爸爸的胸膛,眼泪不停地掉。
“对不起。”耳边传来一阵热气。“什么?”妈妈抬起头,看到爸爸的泪眼朦胧。
“对不起。”爸爸抹掉脸上的泪,一字一顿的道歉,“亲爱的贝贝,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用那种语气和你说话,不该冷落你的,我不该向你发火!没了孩子,你肯定比我更难过,我却没有顾忌你的感受——对不起——贝贝——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妈妈“哇——”的哭出声来,双手捶打爸爸的胸膛,满满的全是委屈:“你混蛋!欺负我!你混蛋!呜呜呜——”
“我混蛋,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吧!乖贝贝,别哭了,伤身子。把店关了,回去好好地休息睡一觉,明早我们去寺庙。”爸爸低头吻干妈妈脸上的泪水,揉揉她的刘海,柔声道。
“嗯,好。”
锁上店门,见邻居坐在自家店铺里向外张望着,妈妈用口型说:“回来再解释。”
“你跟着我干嘛?不回家啊?”走了一条街,发现爸爸跟在身后。“当然要回家啦!”上前一步牵起妈妈的玉手,爸爸笑得像个小孩。
次日一早,爸爸妈妈就准备好出发了。今年是正月十五,是老百姓口中的“大年”。到寺庙祈福的香客很多。爸爸小心的护着妈妈,带她来到生死祈福墙前,住持早已在此等候,见二位来,行了一个礼:“二位施主,请把对逝者的祝愿写到此红色丝带上,让贫道为逝者引渡。”爸爸取下两条丝带,牵着妈妈走到大厅里,昏暗的大厅只有寥寥香烛在燃烧。住持送上毛笔,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后着,待两人写好,便吩咐小徒弟准备道场,在一片烟熏火燎中开始一场引渡。也许是烟火味太浓烈的缘故,妈妈的眼眶红红的一直盈满泪水,直到一切结束,漂浮在眼前的小孩的影子才慢慢散去。小腹渐渐有了充实感,妈妈松了口气,轻声说:“孩子,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把祈福带系在制定位置,这次的亏欠在心理上淡了许多。
妈妈提着菜走到店铺前,见邻居提着水壶给盆栽浇水。“来这么早啊?”妈妈笑着和她打招呼。邻居没理会,浇完水后就独自回店里了。上午的客人很多,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王骥来练书法,不时的朝门口张望,除了来来往往的客人,竟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妈妈把店门关了,端着洗好的菜去敲旁边的店门。“直接进来吧,饭快煮好了,你去把菜炒了。”邻居盯着电视屏幕,懒洋洋的指指厨房。“好嘞!遵命!”妈妈兴高采烈的跑去烧菜,过了一会儿端出香喷喷的饭菜,“吃饭啦!”
妈妈不停地给邻居夹菜,笑眯眯的看着她扒饭咽菜。后者开始还沉着一张脸,后面直接抵挡不住妈妈的甜蜜攻势败下阵来:“我说贝贝,你和林国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究竟是哪个小三画家还是甜蜜初恋?”“画家?那个画家一直都是国亮为了保护我而抛给记者的迷雾弹,根本就没这个人。”妈妈羞涩一笑,把鸡腿夹进对方碗里。“你多吃点!我就说嘛,你怎么回事那种人呢。贝贝,上次你有一个多月的消失期,是不是堕胎了?”邻居把鸡腿夹回给她,顺手把鸡肉倒了半盘进她碗里。“哎呀我吃不了这么多。”妈妈看到碗里堆的高高鸡肉,苦笑着望着她,“我就这样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贝贝,没事,你是好人,我相信你最后会有一个好归宿的。小骥明天继续来找你教书法,这孩子崇拜你崇拜的不行,你这个老师的当好哦!”邻居抚抚妈妈的后背,语气转为温柔。
“遵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