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此起彼伏的大喝声自人群中呐喊出来。冲到寨门的山贼,直接用肉体撞向寨门。一个,两个……十个,百个!一群人直接将还没关牢的寨门生生撞开。
不要命的扑向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四五个冲向一个,片刀斧头直接向黑衣人要害招呼。
“杀!”风夕判官股连点,每点一下都是黑衣人周身大穴,不死即残。狐狸在人群中游走,爪子轻轻划过一个黑衣人喉咙一道血线,还想着逃跑便摔在地上,抽搐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杨镇一剑劈倒一个黑衣人,回身看去,门外再没有一个山寨弟兄,铁三叔也被人抬进山寨了。官兵的长戈兵离着大门只有十数丈。
“关闭寨门!弓手寨墙俯射,刀斧手后寨救援!”风夕的声音借着内力朗朗传向整个山寨。铁三叔一回山寨便失血晕了过去,其他档头都是功夫好手,却不善指挥。风夕独立鳌头。杨镇回身借势一脚将寨门中间大树踹飞。大树标枪一样砸向长戈兵,压倒一片。
痛呼声连成一片,长戈兵从大树下扭动着钻出来,个个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喷着鲜血,被大树压伤的不多,反而压倒的一瞬间被彼此长戈刺伤钩伤不在少数,更有的肠子都流了出来。
轰地一声,大门在长戈兵攻上来的一瞬间关闭了,一根根木桩斜靠着抵在大门上。山寨的寨墙是木质的,但都是一根根合抱粗的巨木镶嵌填石组成,比之石土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丈高的寨墙上稀拉拉站着两百弓手,但主要的都集中在正对猫眼谷的地方,不需要指挥,开弓,射箭!
“天队刀斧手留下协助守城斩杀黑衣人!其他人迅速支援后寨!”风夕朗声大喊!“石头!将地牢内密道给我封了!”一个比铁三叔还要组航说的青年,应了一声,带着四五个人冲向校场下的地牢。
官兵和山寨弓手来回对射。山寨居高临下又有女墙做掩体,占尽优势。可惜人数太少。官兵过了猫眼谷只冲了一次,便退了回去,缩在猫眼谷前不再上来。
杨镇一标枪甩出,将最后一名黑衣人钉在地上,立在当庭,环视四方,悲从心起。死了,都死了!大狗、二娃、小叶子……都是他儿时的玩伴。黑衣人杀绝了,可死掉的山寨弟兄更多。
这些黑衣人不知什么人训练的专门做暗杀的,山寨兄弟仗借熟悉环境都比他们多死一半。上百人横在地上,血腥弥漫。
星云疯一般跑向后寨,却见大门禁闭,后寨内火光连天,淫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娘!”星云大叫一声,在寨墙和一株大树上来回一蹬,身子腾空拔起,一个鲤鱼打挺翻入后寨。
后寨早没了先前的宁静。一幢幢房子都被点燃了,火光照亮了整个后寨。到处是官兵,一眼扫去,绝不下百人。后寨没有防御,原先铁三叔带着“退役”的老人居住在后寨,那是一份强大的战力,可今日小乞儿回来,大闹山寨,老人都去主寨为他摇旗呐喊。整个后寨上千的老弱病残。
杨镇屋子前一片空旷处,尸体堆成了小山。左边屋子里发出女人惊叫声:“我男人是山寨档头,他会杀了你们!一定会杀了你们!”
几声惊叫,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啊娥?星云一脚踹开大门,便看见四个官兵衣衫不整,其中一个裤子扔在一边,捂着下体,跪在地上。腿中间血污喷洒。官兵围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半裸,手中提着半片剪刀。
“贱人!砍死她!”一个官兵噌地拔出柳叶刀,一刀向女子砍去。
“找死!”星云一声喝骂,细剑向前一点从官兵后心刺入胸前探出。眨眼又是两剑,三个官兵全部张着大嘴,倒在地上。
“阿娥,我娘在……”星云说了一半,忽然定住了,被人点了穴一般。官兵倒地,女子显露出来。下衣寸丝未着,半片剪刀不知何时插入半露的胸口,嘴角一丝鲜血滴落。看着星云嘴角咧了咧:“烧,烧了我。不要,不要肖康知道……我,被人污了!不要,求求你,烧了我!烧了……”
轰地一声,纤细的身材瘫倒在地上,眼睛大大地睁着,眼角两滴血流滑出,却已经没了气息。
“啊!”星云大叫,发疯一般一剑一剑向地上尸体乱刺。阿娥!山寨所有人都取笑自己半男不女。只有她对自己很好,亲姐姐一般。他咬着牙陡然回头,看着被阿娥斩掉下体的官兵,白皙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笑容,宛如红莲绽放。但落在那官兵眼中,只觉得浑身一颤,连疼痛的忘记了。妖异……
星云出去了,没有杀死那官兵,出了门把门从外反锁,手一荡,把一旁燃烧的火焰挑到门上。木门木墙木质小楼,一遇火立刻燃了起来。
屋内的官兵看着幸运一步一步走出去,只以为那人愤怒冲昏了头脑,忘记杀死自己。正暗自庆幸,忽地门外火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星云提着剑走了出来,身子鬼魅一般游走。
“十七……十八……二十五!”他一剑刺死一个官兵,口中加一个数字。眼睛在后寨急速搜索,搜索娘亲,也搜索官兵。他不敢看篝火前堆成小山的尸体,只怕从里面看到最不想看的人。他游走在后寨,一袭红袍映着火光,杀人如舞,宛如起舞的女子……
“咚!咚!”山寨的兄弟来了,在外开始撞门。
“噌!”细剑翻飞,星云剑花一舞瞬间斩掉五人耳朵,五个官兵捂着脑袋,大声嚎叫。
“把闸门打开,或则死!”只一句话,在四处烈焰中,却仿如发自冰窖。五哥掉了耳朵的官兵丝毫不敢反抗,他们亲眼看到这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从一个又一个官兵尸体上踩踏过来。叫声被星云目光一扫,瞬间静若寒蝉,捂着耳朵忍着疼跑向寨门。一根一根的卸掉顶木,还未拔掉门闩门便陡然被撞开,大腿粗的门闩被直接装得粉碎,大门都坍塌下来。
山贼洪水一般喷涌进来。
看着疯魔了的山贼。开门的官兵,一个激灵,张嘴大喊:“自己……”人字还没出口。便被山贼们刀斧划过,踩着五人尸体瞬间分散到后寨各处。
星云对这边的事情,看也不看,只在后寨到处游走,四处寻找娘亲。遇到大股官兵立刻躲起来,小股或者落单的,当头便是一阵剑花。
杨镇站在寨墙上眯着眼向下观望。官兵几乎全部过了猫眼谷,却不上山就在猫眼谷附近摆开阵势。长戈兵、刀斧手、弓箭手,原先的大盾兵却一个不剩了。官兵全部过了猫眼谷,还有东西陆陆续续的上来。站在山顶逆风,却也隐隐的听到了号子声。
“嘿哟!”
“嘿哟!嘿——”
猫眼谷被清理干净了,一辆辆大车从猫眼谷中被拉了上来。杨镇瞳仁陡然收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官兵。每辆大车上都装这一块直径足有半丈的巨石。一共十车。
大车拉出,那八辆投石车也被推了上来,却不攻击,而是有官兵立刻将投石车拆卸了,又重新组装。八辆轻便的小型投石车,眨眼变成两辆大型投石车。
“不好!”杨镇大喝一声。便看到两辆投石车被艰难的往山腰推来。
山寨上内功深厚,耳聪目明的人也看到了,脸色顿时大变。
“撤撤!离开寨墙,退回后寨!”风夕,回头大喊。
寨墙上两百余人,立刻转身向下奔逃。还未彻底撤退,便听山下喳喳地木头摩擦声,头顶一块巨石遮蔽了皓月星辰,轰然砸在宅门上,咔嚓一声,接着轰然声响,寨门上的城楼被砸塌了一半。
“迅速撤退!弓手火箭射击寨门!”风夕眼角一跳一跳的:“刀斧手,火油标枪射击寨门!”
撤下寨墙的弟兄,立刻按风夕所言燃着火的箭支一根一根钉在寨门上。但寨门又厚又重是一根根合抱粗的树桩直接打造,几支火箭岂能阻挡?
“咻咻!”标枪一根一根的顶向寨门。每个标枪枪头下都绑着一个猪尿泡,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火油,被大力惯在门上立刻炸开来,火油四溅,碰上火箭轰然着起来。
一瞬间寨门向内的整个门面满是火苗,火苗艰难的蚕食着整个寨门。
“撤!速向后寨撤退!”风夕看一眼寨门,只希望火再大点,彻底燃烧,哪怕坍塌了也能阻挡官兵脚步,最起码能拦住投石车,退到后寨还有一丝希望。
二百名弓手和两队刀斧手急速奔向后寨。杨镇落在队伍最后,眼看着寨门轰然倒塌,还未彻底燃烧的大门便被埋在最下面。火苗要死要活地跳跃着。
跟着大队撤入后寨,杨镇心脏忽地被人狠狠抓了一把。满地的尸体首尾相接,一颗颗头颅到处滚动。
所有山贼顿时傻眼了。忘记了愤怒,忘记了悲伤。眨着一双双眼睛,梦幻一般看着陷入祸害的后寨。
父亲留下的小阁楼前,一片空地,堆着小山一样的一堆无头尸体。男、女、老、幼,补丁的衣衫,裸露的身体……足有上百。一个红袍的身影在尸堆中不断的跑动。脸色惨白如纸。
“娘!娘……”星云双唇嗫嚅,喃喃念道。怕!他怕!他真怕在这堆尸体中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父亲死的早,娘是又瞎又聋,靠摸索着给人浆洗衣衫把自己拉扯长大,自己什么也不会,拜师学艺学出来却毫无用处。一身武艺比不上一个剃头匠挣钱。想去做镖师,娘亲却离不开人。投军,更没有带着家人投军的。
好容易入了山寨,虽然不是体面工作,但娘能吃饱了,能吃上肉了。好欣慰!
尸体被他抛下一半,眼泪止不住的打转。今夜聚义堂集会,娘亲还抹黑起来,给自己炖了一大碗鹿肉,把自己送出大门,告诉自己回来吃肉。
“娘!”一具一具尸体被他抛了下来,每抛下一具旁边就有先进来的兄弟抬走,寻摸他的人头,日后好缝合落个全尸。
到底了,星云直直看着最后一具尸体。是个男人,不是娘。满后寨的尸体他都看过了,没有娘。
娘呢?星云干咽一口,四周大火缭绕,嘴唇都干裂了。没找到娘,虽然心中不安却又升起几分希翼。尸体不在这,那就是还活着。跟着其他人跑上山了么?他抬眼向山上看去。山顶上有人影悄悄晃动,后寨跑得快的,在官兵刚现身时就躲到山顶上了。他忽而露出一丝笑。
“阿娥!”人群中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肖康疯了一般向自家房子冲去。房子上燃着大火,房梁都坍塌了。
“阿娥!”他直接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星云眼角一跳,这火还没蔓延到里面,阿娥的尸体还没焚毁,岂不要被肖康看到?他急速冲上去。
却见肖康立在门口,直勾勾盯着阿娥的尸体,失魂一般。大火拍在他后背将铠甲烧得冒烟,滋滋地烫着肌肤,他却没感觉一般。
“肖康!阿娥姐……”星云说了一半,忽然愣住了。瞬间像肖康一样盯着室内一具尸体一动不动了。
屋子里已经变了样。被阿娥伤了下体的官兵死在门口,十根手指嵌在门内,指甲翻在外边。门上留下深深的抓痕。脸色酱紫。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大火引气缺氧窒息而亡。
屋内柜子本是朝外锁着的,此刻被人撞开了,柜子里有人正向外攀爬,恰好被烧断的木椽砸在头上死掉。消瘦的身子,灰棉袄,黑棉裤,戴着头巾。熟的不能再熟的身影。
“娘……”星云嘴角颤了颤,鼻子一抽,笑了出来。
“娘,娘——孩儿找到你了!呵呵——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直笑的的蹲下身子,跪在地上,一拳一拳砸着地面。
死了死了!娘死了!
官兵来了,阿娥姐把娘藏在柜子里反锁了,娘撞开柜子出来了,娘死了,我把房椽烧断砸死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