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替那些被你糟蹋过的女子打。”杨镇面无表情淡然道。
丘少愣在那里，脑袋一时间绕不过来。被打了？自己被打了？被他当众扇了响亮的一记耳光？怎么……可能？自己在娘胎里就开始用各种草药条理，会走路就开始习武，二十多年了，居然被人扇了耳光？
他似乎反应不过来，直到台下哗然声轰然响起，脸上火辣辣的疼才转变成滔天的怒！今日就是将这杂碎撕得粉碎，这一记耳光也将是一辈子的耻辱，永远洗刷不净！
“好！”台下铁三叔抚掌大喊，仿佛是他亲自打了丘少一耳光，大快人心！
“死！”丘少怒火中烧，暴喝一声，柳叶刀就势抡圆，使一拖字诀，向杨镇腰间横切过去，杨镇手中没有兵器格挡，只能躲闪，不管跳起还是侧卧都会落入被动。尤其在邱少看来，他根本没机会躲过。
“驴打滚！”台下铁三叔大喊道。
“闭嘴！”丘狐怒喝：“安敢作弊，宵小为之！”
台下声音还没展开，杨镇已经逆着丘少刀势，陀螺一样旋转一圈，破道袍贴着刀尖转到丘少侧面，不待丘少反映，抬手又是一巴掌。
“啪！”
这一声如春雷炸响，震的台下诸人耳中嗡嗡的响。丘少更被一巴掌从生死台中央抽飞，砸在擂台边缘。嘴角淌着鲜血，半晌爬不起来。
“这一巴掌，为山寨那些饱受欺凌的兄弟而打！”
台下寂静片刻，忽然有人拍手叫好。
“好！打得好！原来小乞哥身怀绝技！藏而不露！打死他！”山贼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哪个没几把刷子？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第一巴掌是巧合，第二巴掌还是巧合？那个漂亮的转身，看似无华，但下盘平稳，动作矫健，毫无拖泥带水，这是实打实的功夫，做不得假。
“打死他！”
“打死他！”台下一众老人拍手叫喊，浑不把杀人当回事。这偌大山寨就是这些老人一刀一枪拼来的，哪个人手里没几条人命？
丘狐哂笑的表情定格在脸上，自家儿子的本事他一清二楚，小乞儿能一巴掌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这分功夫……自己都只能勉强做到！
丘狐双手咔嚓捏在一起，咬着牙死死盯着杨镇。这杂种流浪十年，竟然带着一身本领回来，更不动声色的潜伏在山寨足足一个月！他小小年级倒好大的心机！连他老子都没这份沉稳！
丘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便看见杨镇略带微笑站在面前。
“你，你……干什么？”丘少大惊失色，唰地向后跃出半丈，直勾勾看着杨镇，眼中愤怒、不甘一闪而过，不可思议中带着一丝恐惧。
“干什么？”杨镇笑了：“你我签了生死状，上了生死台，结下这不死不休的局面，你说我干什么？”
“你，你……别过来！”他指着杨镇，满眼目光变作恐惧，两边腮帮子肿的老高，说话口齿不清。他练了二十年的功夫，却几乎没和人动过手，往日里自命不凡欺负人，却没人敢反抗。一腔傲慢，被杨镇两巴掌打的烟消云散。
杨镇轻蔑冷哼一声，抬手捏住他手腕：“你不是说要将我一寸一寸的打残？让我哀号三天再死去么？我便如数奉还如何？”
真气在体内越转越快，几乎控制不住，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真气流转臂膊，手掌下意识一握。
“咔吧！”一声。杀猪一样的哀号传来。丘少手腕在杨镇手中转了一个弯，骨头茬子刺破肌肤透露出来。
“不要！我认输！继承人归你，归你！”丘少扯着嗓子哀号。
“认输？”杨镇冷笑一声，更进一步：“这是生死台，分生死才分输赢，要是我被打残认输，你会饶过我么？”
“会！会！一定会，一定会！你不记得小时候我给你抓山雀了？好兄弟，饶了哥哥，绕了哥哥！”
砰的一声，杨镇抬腿一脚将他踹出一丈。
“哥哥？你也配？”
丘少摔在一丈外，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骨碌爬起来滚在杨镇脚下：“不是哥哥，是奴才，是瘪三，是杂种！饶我，饶我！爹爹救我！救我！”
他回头向丘狐大喊。
“够了！”丘狐大喝一声，凌空跳上台来，抬腿一脚将儿子踹下生死台：“懦夫！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滚回去！”
丘少耷拉着手腕摔在地上，听到父亲喝斥，如蒙大赦。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寨主府跑。
“拦住他！”铁三叔一声大喝，也跳上生死台：“丘老二，你什么意思？！敢阻拦生死台决斗！”
丘狐冷着脸，阴沉沉道：“今儿决斗不作数，他日再斗！”
“放屁！”铁三叔跳脚大骂：“你他娘的放屁当喝水哪？说决斗的是你，说不决斗的也是你。想怎的就怎的？你怎得不拉出来再吃回去。”
铁三叔一指一指点在丘狐鼻尖，丘狐脸色阴黑如夜。
他冷哼一声，道：“今日决斗有些草率，故而取消！今日决斗不同寻常，乃是要定下继承人，需三位当家全在共同见证方可决斗！继承人乃大事，草率不得！”
“哈！”铁三叔怒急反笑：“三个当家？大当家是你，另外两个他娘的就是傀儡，当老子傻不成？”
“胡说！”丘狐一声喝斥：“三个当家分治山寨，这乃是当年杨战定下的规矩。大当家统领，二当家掌管钱财米粮，三当家对外抢掠。权力不同职责不同，他们与我一般无二都是当家，怎能说是我傀儡？如今只有我与二当家在，三当家领兵在外，须等他回来方可定夺。”
丘狐一口咬定设立继承人乃是山寨头等大事，需等三当家回来才可，任凭铁三如何叫骂都不肯退让半步。
忽地台下人群噪杂，丘狐似找到台阶，向下喝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生死台前吵闹，成何体统！将吵闹着拉回聚义堂审讯。”
他喝完半晌低下有人回道：“回大当家的，风夕回来了。”
“风夕？”丘狐面色忽地更阴几分：“怎么三当家带兄弟们回来了？”当日铁三开闹自己便命令他带着山寨里有二心的青年出去“打猎”猎不够百万两不许回来，才两个月就抢掠百万两？
底下人回复道：“三当家没有回来，只有风夕和十几个弟兄快马回来，但……”
“但什么？说来！”丘狐喝道。
“风夕手持三当家令牌，要以三当家身份前来观看比赛。”
“大胆！”丘狐刚舒开的脸色，陡然凝在一起：“当家的身份，说用就要用？他以为他是谁？”
一旁铁三却哈哈大笑起来：“叫，把他叫过来！哈哈，丘老二，见令如见人，今儿生死战你儿子躲不过！”
人群分开，一个白衣青年，微笑着走进来，一身书生装，虽然风尘仆仆，却比丘少顺眼的多。丘少是沐猴而冠，这个书生却是真真正正的书生。每走一步都露出一分儒雅。
这风夕杨镇见过一面，他和孙洁都是小乞儿父亲**的，半徒半子，只是十年前自己被逐出山寨时，他与孙洁解释白脸相向，竟没替自己说一句话。这些年孙洁能在山寨稳稳站住脚他功不可没，是孙洁身边第一智囊。
铁三哈哈大笑：“小风子，你要以三当家的身份来观看比赛？怎么你们做了那乌龟蛋？”
风夕摇头道：“三叔哪里话，那人是山寨三当家，我们岂敢不敬？只是前几日三当家一次围猎中不小心中箭，三当家怕山寨听闻后出乱子，本想急忙赶回奈何伤得太重不能疾行，孙师姐正陪着他慢慢往回赶。便叫我持令先行回来，三当家说了，在他回来之前我行驶一切三当家权力。见此令便是见三当家！”
风夕说的温文尔雅，言语不卑不亢，确如一记重锤砸在丘狐心上，什么围猎不小心中箭，扯淡！都是扯淡！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好糊弄不成？慢慢往回走？恐怕走回来就是死人，孙洁便做了新的三当家了吧？
铁三笑的开怀：“好，很好！那老乌龟倒是做了一会精明事，来啊！把丘少那小崽子请出来，咱的决斗还没完呢。其他人闪开，谁再敢妨碍，老子砍了他！”
立刻有人兴冲冲的跑去捉丘少。底下所有人都沉默了，窃窃私语声噪杂成一片，忠于丘狐的也生了几分退意。真正对他忠心耿耿的只有前几年刚废掉老人，寨中青年又未长大时，收的百十名外来人。其他人爹娘都在后寨，哪个敢真的违背？不过在两面观察罢了。但孙洁迟迟不回来定是在收拢人心，待她回来，被三当家带出去的二百人，只要回来的必然已经归顺她。
山寨，恐怕真的要变天啦！
“站住！”丘狐一声大喝：“其他事，见令如见人，立储之事岂能儿戏？除了老三本人，谁能代替他？立储，立储，我还活着呢！就算立了储大当家也还是我，我的话依旧是山寨天命！”
丘狐说罢，本动摇的人又坚定了几分。是哪，不管立谁为继承人，山寨大当家依旧是丘狐，整个山寨依旧是他的一言堂。小乞儿不占任何优势。
杨镇忽地大笑，朗声道：“立储立储！险些被你这老鬼糊弄过去！老子立个鸟的储，今儿是要把你这老儿从大当家的位子上撵下来的！你这鸟人，做了十年大当家把个好好的孤山寨搞的乌烟瘴气！结党营私戕害老人，你也配坐头把交椅？还不下来！”
被杨镇一声喝骂，铁三才记起今日所谓何事。也伸长脖子骂道：“是啦是啦，被你转了话题，立鸟的继承人，你给我滚下来，小乞儿做了寨主，立不立继承人，那是爷们的事，与你干个鸟事？”
丘狐脸色更寒，喝道：“我几时戕害老人？人老了占着职位作甚？老了就该让开，让年轻人去闯荡，占着茅坑不拉屎就对？你让台下的青年儿郎做什么？”
被他一说，台下青年也觉得颇有道理，老人不退，自己怎么上位？
“哈！”杨镇哂笑一声：“好一个站着茅坑不拉屎。”他转头大声问道：“铁三叔，你被他逼迫退下三当家职位时多大岁数？”
铁三冷哼一声，道：“四十又三！”他爆出这数字，脸上一阵愤懑。四十三正当壮年！
杨镇又向下问道：“李叔呢？”
台下一个大汉道：“三十七。”
王叔，葛叔呢？大家多少岁因为年老被逼退下职位？
“三十九！”“四十二！”……“三十一！”“三十！”
台下老人乱哄哄的报数。
“三十！好一个三十！”杨镇大声喝道：“三十岁被逼退位，敢问这边在职的青年兄弟，离三十还有几年？离年老退职还有几年？三十岁就退职，好一个年老退职！乔大哥是一队之掌吧？你今年多大？二十七？那是不是再过三年就年老力衰要退下这队长之职？”
下手一个青年道：“退位？我还要做领事呢！”
“那可不行，丘大当家的要你们三十就退位呢！三年从十人小队长醉倒百人领事，恐怕不现实，即便坐上了，也马上就要退下来啦！”
底下所有人顿时一窒。
杨镇忽然转头向丘狐喝道：“铁三叔他们三十岁就年老退职，丘狐！小爷问你，今年你多大？十七十八？还是二十七二十八？你比当年退位的老人小？你他娘的怎么还不退？怎么不让给年轻人？”
铁三叔乐了：“小？他娘的，他足足比老子大七岁，今年都六十了，只不过养的好，跟娘们似的搽脂涂粉！”
底下哄堂大笑，连风夕都一抛书生气笑的在地上打滚，丘狐一脸阴黑，便见一道影子闪过，几个起落跳在山寨旗杆下，手中一道光芒闪过，将整个旗杆砍倒，回首一丢，旗杆狠狠插在生死台外，四丈高的旗杆顶着“孤山寨·丘”的旗子在风中咧咧飘扬。
杨镇跃回生死台，高高立在台柱上，扬声道：“山寨总纲，不服寨主者，可砍旗挑战！丘狐，今儿不服你的大有人在，我便做了出头鸟，你可敢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