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闭了闭眼，似乎是积攒些力气，再睁眼之际，却是看向白兰身后的李名志。
李医生会意，低低地一摆手，一群医护人员无声地退了出去。
叶少这才把视线移到白兰脸上，虚弱的目光瞬间又蓄满了笑意，还有……愧疚。
“对不起，”他说得有气无力，却发音很清晰，白兰不怎么费力就能听得清楚，“我不该瞒你……”
白兰想要阻止，却不知道怎么阻止，他要说的不是她长久以来想要听的么？他现在刚从鬼门关回还就急着说道这些，怕这也是他长久以来想要说的吧！一个想听，一个想说，如果阻止了，怕是一个要郁闷死，一个要憋屈死，那为什么还要阻止？
一层窗户纸该到了捅破的时候了！
“我从小，就有病，从娘胎里带来的，叫，红斑狼疮，生下来，心脏就不好，做过两次手术，医学昌明，靠血透，活下来，现在又是，肾脏不好，这次，彻底摘了一个肾，勉强又过一关……”他说得气喘吁吁，一句三顿，又讲得流畅通顺，三言两语就把二三十年交代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所以第一次见面，他就在抽血，那时候年青力盛，还看不出来，后来，想必是那场爆炸事故，让他伤了底气，才会彻底爆发，冒出这多瘢痕，肾脏更是不堪负荷，最终报废……他的父母，怕是也是因为他这病才分道扬镳的吧！
白兰心疼的眼泪扑簌扑簌打在白色的床单上：这有什么好隐瞒！怕我会嫌弃你？还是嫌弃我根本不配知晓你的秘密？……如此意气风发上天眷怜的你，竟然一个人背负着这样不堪的人生，我却不能替你分担，反而要你替我周全……
“别。哭。”一番话下来已经耗损了叶少不少元气，本来说出来是不让她担心，结果还是惹得她难受。
“好……我不哭，你能好起来，我就高兴！”白兰横七竖八地擦着眼泪，一切不是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么？！叶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还治不好他们的少爷吗？！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泪水越抹它越往出涌，白兰狼狈地转过身去擦眼泪，没有看到叶少无力地闭了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却又懊恼不堪的痛苦在苍白的面容上停了停，着急忙慌地隐匿了起来。
白兰转过来，看他闭了眼，想着他是太累了，刚从鬼门关溜一圈回来，又要把压抑了一辈子的痛苦说出来，大抵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气。
“你放心好好休养，”白兰抓起叶少的手，像是叮嘱，更像是保证，“我也会好好的，宝宝也会好好的，再有两个月，宝宝就出生了，等她出生，你要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
叶少依然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不愿意再睁开在躲避什么，只是努力扯了笑，点了点下巴。
白兰笑了，发自内心由衷幸福地笑了，趴在叶少的身侧，憧憬着未来。
病房的观察窗外，一双深重的眼眸，淹没在浓重的忧虑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