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全身都非常的痛,这是苏文朦胧中的第一感觉。脸上传来被什么盖着的感觉,难道自己死了吗?苏文费力地睁开双眼,咬着牙转头看了看——除了盖在脸上的油布,什么也看不到。自己没死吗?疼得脸色铁青的苏文默默地问着自己,想要伸手推开这碍事的油布——痛,双手完全不听使唤。无奈之下,苏文只能继续得躺着,想起昨晚的事,感觉自己就是在等死啊……在四肢百骸甚至经脉丹田的剧痛中,苏文的神志渐渐有些模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了,苏文再一次惊醒了过来。还是很痛,但比起之前好了不少。咬紧牙关,苏文用右手的手臂捣开了面前的油布,入眼是湛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很舒服,苏文有种想要睡过去的冲动——不行!快走!苏文不顾全身的剧痛,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想要爬出去……
咬紧的牙根已经溢出了鲜血,顺着苏文的嘴角一滴滴落下。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爬到安全的地方去!拖着剧痛的四肢,他像一只巨大的蠕虫一样扭动着前进着,目标是一旁十丈之外的灌木丛。全身都已被汗水湿透,却使苏文感觉稍稍舒服了一些,这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衣衫褴褛的苏文终于爬进了灌木丛,任由植物的尖刺划破裸露的皮肤,苏文沾满血迹的双手依旧执着的向前趴动着,直到整个身体都没入了灌木丛中,才无力地歪向一边,晕死了过去……
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寂静的黑暗却给他一种难得的安全感。剧痛感仍在,但比起之前已然好了太多,起码能够勉强忍住了。苏文小心地挣扎了半天,终于勉强地坐了起来,连忙压低呼吸的声音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还好,没东西。松了一口气的苏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情况:双手已经皮肉翻翻,衣服也成了破布条,裸露的皮肤上满是一道道各种各样的伤痕,然而和身体的疼痛比起来几乎没什么感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夹着血液的唾沫咽入肚中,苏文觉得自己该去弄点食物和水来了,不然过不了多久真的要死了……
又尝试了好久,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苏文终于能半歪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上几步了。每一次摔倒都是一阵彻骨铭心的疼,但求生的欲望告诉他:要么倒下去死掉,要么站起来继续!扶着有些晃动的灌木,苏文望着完全毁掉的营地,确认安全之后满步蹒跚的向着那里走去……
入目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原本自己也应该是其中的一员,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幸存了下来。但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些,苏文在尸体堆里找到了一个水袋和几块半碎的米饼,随手捡了块布小心地包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着藏身处跑去,却没注意脚下的尸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龇牙咧嘴的他什么也顾不上,赶紧捡起米饼和水——咦,这是什么?入手一个形状怪异但有些眼熟的铁疙瘩,算了,拿走再说。
小心地躲在灌木丛中,苏文就着水吃光了米饼,又灌了个痛快,感觉整个人舒服了很多。用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了自己的伤口,苏文想起是不是该去找点布把伤口包一下?于是又是一次往返……
处理好伤口的苏文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了。一边摆弄着手里奇形怪状的铁疙瘩,苏文想起了有关音灵根的信息:音灵根也是异灵根的一种,虽然攻击力尚不及火灵根,但确实最为诡异的灵根。音灵根者可以通过声波伤敌,由于声波的穿透性,偷袭时对手往往在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就被杀死。但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修仙者对他们这些凡人下手?
苏文虽然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当前可不是深究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但算算时间,如果比斗结束三天己方人马还未回归,门派应该就会派人前来搜查,而搜查的人马一天一夜应该就能抵达此处。自己该怎么办呢?
苏文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虽然看到了不少阴险狡诈的事情,但总觉得那些事离自己很遥远,总觉得门派就是一片天,在里面很安全。望了望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尸体,残酷的现实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但下次恐怕就不会这么好运了。现实的教训永远比书上说的有用多了,苏文揪着自己的头发,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那种等死的感觉再也不想体验了,以后真的要万事小心了……
现在,还是那个问题,自己该怎么办?也许明天一早门派的人马就来了。回门派吗?苏文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死了,这根本就是没法解释的问题,回去就是任人摆布啊。那就只能逃走了。下定决心,苏文准备再去搜罗点食物和水,天亮之前一定要动身。
说到食物和水,苏文摸了摸自己贴身存放的储物袋——还在,灵识一动也轻松的打开了,这下就好办多了。他站起身向营地方向走去,在尸体中仔细的寻找着食物和水,一股脑地全扔进了储物袋。看着已经满了大半的储物袋,苏文又从一个不知名的弟子身上扒下来一套衣服自己换上,又扒了两套扔进储物袋里。腿上的伤口又传来一丝痛感,对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没带药物吧?苏文忽然想起,那个眼熟的铁疙瘩分明就是装着金创药的瓶子,自己还给虎子用过,只不过严重变形了!
想到虎子,苏文眼中一阵黯然,在尸体堆里找到了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苏文心中酸涩,但又哭不出来,呆呆的愣在了那里。一直以为生死什么的离我们很远,这转眼间就已经阴阳两隔了吗?脑海里浮现虎子的音容笑貌,那个一直以来的玩伴竟是眼前这僵硬的尸体?苏文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忽然发疯一般地嘶号着,在死人堆里翻找着,却心碎地找到了师父和高泰……
呆呆着看着眼前熟悉的几个面孔,往日的一切都如同梦幻一般遥不可及——这就是曾经追逐打闹的虎子吗?这就是曾经一同修炼的师弟吗?这就是那次山顶之上老怀快慰的师父吗?不可能!这不可能!苏文痛苦地倒在地上,如果一睁眼一切都是一场梦该多好?然而捶地的疼痛告诉自己,这就是现实……
眼泪已经流干了,报仇什么的显得多么无力。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况且就算自己杀掉了那个人又如何?他们能活过来吗?苏文如一只孤狼一样痛苦地哀嚎着,惊起林中已然安睡的鸟雀……
苏文不知道这一夜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什么也不知道……及至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苏文收拾了自己的情绪,默默地站起射来。逝者已逝,而自己仍然要活着。咬了咬牙,按压下心中的悲痛,苏文弯下腰继续在尸体堆中寻找着药物……哦,对了,储物袋什么的也拿走吧,他们已经用不了了,也许有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呢……
东方的天空渐渐显亮,一缕朝阳划破沉重的夜幕,宣告着黎明的到来。搜刮了两个营地,苏文的怀里揣着十几只储物袋,自己的储物袋也已经塞得满满的了。站在虎子、师父和高泰的面前,苏文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了!”
转过身,苏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潮湿的空气,向着朝阳初升东方,坚定地走去。虽然心中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但丝毫不影响一步步迈进的步伐。披着朝阳的金光,他的背景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茂密的森林之中,而营地也归于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