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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风雨同舟

狂风骤雨,翻涌的涟漪一幕一幕地降帷在这咆哮着的大地里。

黑天盖地而来的暴雨齐唰唰地不停地猛倾下来,浪花村这片广阔的水稻田,早已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黄大耕拖着肥大的湿透了顶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艰难地走进了浪花村小学的操场上。大雨早已从头到尾浇湿了他的全身,他身上所披的油雨衣也被强风吹打得七零八落的,头顶上的茅草帽早已歪向了一边去。可他仍拖着年老的肥大的身体坚持站在风雨吹打过来的最高的主席台上,坚定而从容地领导着他带出来的年轻的兄弟们!

从接到上级领导关于对这次特大暴风雨的有关工作指导安排起,这位浪花村的领导黄大耕就没有休息过一分钟。一来,他根据上级的指示,安全的把浪花村里归属于危房的乡亲们暂时撤离了出来。二来,他同时通知浪花村委下辖的七个小村的村长,让各村迅速组织起留守农村的青年,集体到浪花村小学的操场上开会。

现在,操场上集合了七个小村,三百多位青壮年,各村的村长带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各位兄弟们,我今天冒着大雨召集大家来这里,也是万分的迫不得已。”黄大耕沙哑的声音顿时响起,“大家都看到了!这次的特大暴雨,袭击了我们全国各地区,我们浪花村也无可避免的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我们浪花村虽地处丘陵,可这片土地就像是一个大盆,四周围高,中间低。特别是我们各村的水稻田,已经淹没在一片汪洋大海里了。我们东南边唯一排水的通路,现在已经吃不消了!稻田里的雨水都没到我们的大腿处了。所以,我们除了自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希望大家这次能够同心协力,为共同维护我们的家园尽最大的力量。”

“黄书记,不用再说那么多了!我们都能理解,就算拼尽全力,我们也要把水排到浪江河里去,好让稻田里的水尽快排出去。我们同意你的决定,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们!我们该怎么做。”站在浪花村前面的莫五丰喊到。

“就是!我们都愿意听从你的安排,黄书记,赶紧吧!”队伍里,响起了嘹亮的喊声,在这样的暴风雨中。

“好!现在,我以村为单位,分成七个小组,由各村村长带队,各片的水稻田里,主要打通各片的大水圳,好让积压的雨水尽快往浪江河里排出去。”黄大耕激动着继续说道,“第一组,由田头村负责东北和北边这片水圳;第二组,由黄牛垌村负责西北这片水圳;第三组,由麦家村负责正西边这片水圳;第四组,由稻洼村负责西南和南边这片水圳;第五组,由上坑村,浪花村和水边村一起负责东南边的这边,这片水圳是全部的重中之重,同时,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打通东南这条通往浪江河的唯一的排水沟。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一起喊了起来。

“好!出发,由我带队到东南去,其他由各村的村长负责,走!”黄大耕说完,率先冒雨走了出去。

轰轰烈烈的队伍,像是在执行着那艰巨和伟大的保家任务,毫不犹豫的奔向大雨中。

浪花村三面环山,东面是浪江河,河的后面还是山丘,中间所处的位置既是农田,也是丘陵山脚下冲积而成小盆地。而唯一能把雨水排出浪花村的地方,就只有东南边的大水坑。东南边的水田,也是所有的农田中最低洼的地方。正当田头村,黄牛垌村,麦家村和稻洼村顺利完成任务的时候!这些水田里的积水都已经退到了膝盖以下,倒也不必过分的担心了。可留守东南边出水口的大队伍,就没有那么的顺利了!浪花村四面汇集过来的雨水,早已把这片水田淹没掉了!这边的水位已经达到了人的胸口处,黄大耕眼看这条深沟的排水量远远来不及把水排完了!只能让大家在东南面的山坳处从新挖沟了!好在,其他四队都及时的赶了过来,一起帮忙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在东南边从新开挖其他排水的深沟,生生让已经没到了人胸部的水,随着各条深水沟冲到了十几米深的浪江河里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这是时间和生命的赛跑,这是浪花村人民以大无畏的精神在自我保护家园的赛场。在这个赛场上,是狂风暴雨的无情,是红土淤泥里滚打奋战的豪情,是危难面前团结一致,是人和大自然博弈的一场生命的接力赛!当他们的胜利接近了尾声时,而狂风和暴雨才刚刚开始来临。真正的狂风暴雨啊!来吧!来得更猛烈一些!让所有操劳了一辈子的劳动农民,都来坦然的接受着这场暴风雨的真正的洗礼。

这场接踵而来的狂风和暴雨整整持续了两天两夜。

在这次自我救援和转移群众的过程中,还有一位重要的村干部为此付出了努力,那就是浪花村村委会妇女主任何媛媛。她虽是个泼辣的中年妇女,倒也有一些智谋和手段。在村委会大楼和学校的教室里,转移出来的人数不断地增加的同时,她镇定和从容不迫的魄力让所有乡亲们都对她钦佩不已。一来,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她把所有的中年妇女都组织了起来,分组分批的去安排任务;二来,在人满为患的时候,她首先把老人和儿童安排好,把各家年轻的妇女抽调了出来。这样,既可以腾出空间来安排老人和小孩,又可以人为我所用,让大家都觉得在这时候还能干些事儿,为父老乡亲们做点实事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她还能把所有人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的为大家办实事,成为一个出色的女领导。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弄回来了两包大米,在学校的大灶上煮起了稀米粥,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第三天,大雨停歇,灰蒙的天空仍然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阴霾里。

正当浪花村的乡亲们泡在水田里,一把泥浆,一把稻谷抱起来的时候,黄大耕已经在家躺了三天,严重的风寒让他虚脱得有气无力,他不得不打着吊水,喝着姜汤躺着了!

可还没过多久,早稻还在有序的忙着抢收时,他却被通知到古田水乡开会来了。

因此,他才不得不拖着病得有些虚弱的身体来到了古田水乡。

不过,这场会开得让黄大耕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有关于这次风暴雨时做好抢险抗洪的有关工作和事后表扬大会,县里的领导高度表扬了下面各地区及时做好财产和转移群众工作的有关人员进行表扬。而浪花村的那点光荣事迹也在立碑表扬的名单上,这才通知让浪花村的代表黄大耕到会议场去参加,他心里那是一百个的不愿意啊!他心想:你们这些年轻的兔崽子们,整天猫在办公室里享受着空调喝着闲茶来聊天,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也不知道你们的爹妈在田间劳苦的时候有多苦多累。来开这个表扬大会,虽表扬了浪花村人民在灾难前面团结一致,不怕牺牲的精神,也表扬了我黄大耕有远见,领导有方,为父老乡亲们做出了实际的贡献。这些在他大耕叔看来,都不顶个屁用!就好比金钱去和理想谈话,那是一种侮辱人格的表现;而现实主义者会去谈梦想了,那不就是天方夜谭了吗?

所以说,黄大耕来这里参加这样的表扬大会,他心里头堵得慌。他倒希望,哪个有良心的兔崽子,会给他们提议着补粮的事情;或者,今年的“公粮”也可以减免一些,让大家少交点粮食。毕竟,浪花村的水稻,在第一次浪花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一次风雨的摧残;这次收成的时候,又刮来一次更猛的风暴,让那黄灿灿的稻谷啊!直接淹没在洪水的海洋里。多么心疼的事情,那是全家人一年的希望啊!现在,谁家不是青黄不接啊!米缸早已空荡荡了啊!反倒今年的收成,又遇上了天灾,粮食不减过半那才是怪事情了呢。

事实上,这可让黄大耕彻底的失望透顶了。

今天的表彰大会,可是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啊!

会议的内容主要有三:第一,首先表扬了在这次全国性的洪涝灾害中,本地区对这次抢险救灾有功劳的个人或集体进行了全区的通报表扬,让各乡各镇或市级人民共同学习先进的榜样,继续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工作做贡献;第二,各级政府部门集中人力和物力,对这次在三大水库和各大河流下游的人民受灾严重的地方,优先派人力物力对此进行到底的抢险救灾,并帮助他们早日从建起家园;第三,各级政府部门,安排好今年的征收公粮的具体工作,下面的村委会干部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协助好政府和粮食局按时征收粮食的有关工作。特别,对于今年受灾轻微或不太严重的地方,按照往年的征收情况,在还没接到上级有关于减免税之前,税率和费用一律不做变动,统一照常征收1998年夏秋两季的粮食税,即所谓的“公粮”。

哎!黄大耕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呢?家还在,亲人还在,粮食又算个毛啊!什么都不用说了,还有什么可争议的,想想那些已经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吧,你还是安安分分的照常执行上面的工作安排吧!这才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啊!

浪花村的村民们也都习惯了接受这事实的结果。他们农民世代自有的“民不与官斗”的狭隘思想,也让他们的心里认定了事情像正常一样的发生,他们都已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他们都是现实主义者,只要家还在,家人还好着,粮食和土地还属于他们自己的,他们都会一辈子的踏踏实实的安分守己地做一名勤劳的劳动农民。所谓的外在的虚华和表面虚荣,他们倒也从没把它放在心上过。

黄大耕!浪花村所有的劳苦的乡亲们!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劳苦农民啊!一辈子在这红土地上勤勤垦垦的耕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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