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要是对你像以前一样,由着你这个性子来,你迟早会被这后宫吃的连渣都不剩。今天的事,还没给你教训吗?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为什么陈婕妤中毒,宫里的每个人都看着你,还不是因为你有哀家这座大山。可树大招风的道理有没有听过?她们动不了哀家,自然就会来动你。皇上日益年长,他亲政的念头,你以为哀家还能压到几时?”权倾天下的顾太后这般痛心疾首,也就只能是对自己的亲侄女了,谁让顾太后无所出,一个子嗣都没有。偏偏亲兄弟的女儿,是个这样的德行,顾家难道真的后继无人了吗?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姑母您是太后,您……”顾蓝钰仍然不死心的追问。
“别动歪脑筋了,淑妃娘娘,您应该多想想后果。皇上已经二十,这些年太后可想尽各种办法让皇上立妃,留下子嗣。可皇上不近女色,整日留恋演武场,要么就在他的蟠龙殿。这次后宫选秀,还是太后娘娘联合群臣给皇上的压力,这般才有淑妃娘娘您进宫的机会。若太后强迫皇上与淑妃娘娘亲近,只怕会引起皇上更多的反感。若是皇上日后遇上真正喜欢的女子,就像今日的陈婕妤,皇上在锦绣宫发完脾气回到蟠龙殿连饭也不吃。好在皇上对陈婕妤用情不深,还没到要掀翻皇宫的地步,要是感情深了,您认为他会怎么做?淑妃娘娘,不是老奴说你,这后宫的一脚一步都是凶险万分。连这些你都看不懂,就会真的如同太后娘娘所说,会被这后宫吃的连渣都不剩。圣心难测,不自量力的事比比皆是,淑妃娘娘以后可要三思。”
丁嬷嬷说到凶狠之处,吓的顾蓝钰瘫软了下来,没了那点盛气凌人的意思,倒有些楚楚可怜起来。
“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还能害你不成?哀家明白,这次下毒的是不是你做的,可气的是哀家在这后宫之中竟然查不出是谁做的。这代表着,这后宫不听哀家的指挥,有人在暗中搅了哀家的局。”
“什么人还能逃过姑母的眼睛?”顾蓝钰不可置信的问。
顾太后若有思索的盯着染着血红色的指甲,冷冷的说:“无论是谁,哀家都不会让她得意太久。”
那是顾蓝钰从来不曾见过的狠厉,她自小生活在元帅府,这位进宫前只见过几次的姑母,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这进宫短短数日,已经刷新顾蓝钰太多的思绪,皇宫的可怕不是没听过,可长身处其中仍然会觉得无法适应。
步子已经迈出,已经由不得人左右。
“淑妃娘娘,且先放宽心,老奴往后服侍娘娘,定会将老奴的本事都教给娘娘。无论是谁在这宫中放肆,眼下都动不了咱们太后,惹急了也会告诉她们,到底谁才是后宫之主。”丁嬷嬷扶着顾蓝钰起来,转身间面容变得和颜悦色的与普通妇人无异。
“蓝钰啊,其实姑母也不想这么逼你,只是若你不快速成长起来,只怕是姑母保不了你太久。每日上朝公事众多,三省六部各州府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若你不能成长起来为哀家分忧,哀家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满朝文武各个心怀鬼胎想让皇上亲政。他们都以为哀家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想的是等皇上亲政就毁了顾家。哼,只要哀家在一天,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我顾家岂能是那些宵小之辈能绊倒的,若是惹祸了哀家,别说是官员,就是皇上,哀家也敢动。只是如果到了那一步,输赢胜负就不能任何人能左右的。”到了那一步,夺权就是战争了,顾太后对权倾朝野的顾家有几斤几两重还是有分寸的。他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军中无法触及的势力,更有这天下人对皇家的忠心。
听了这么多话,顾蓝钰终于露出一点了然的表情,重新跪下来磕头:“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哎,这就对了,淑妃娘娘往后可千万别再乱说话,礼仪举止做到位。娘娘这个样子,才像是将来的中宫皇后。”丁嬷嬷甚是安慰的扶着顾蓝钰,与她出了长寿宫。
顾太后仍坐在高位,这下毒的人一天找不出来,她的心里就有一个刺在戳心窝子。夜风吹进了长寿宫,已经是丑时过后,王嬷嬷走进来小心翼翼的对太后说:“娘娘,先歇息吧,这凶手的尾巴是藏不住的。天一亮,还要早朝呢,可别累坏了身子。”搀扶着头疼的顾太后去内殿休息。顾太后在宽衣之前还在询问今日各宫的动静,王麽麽把知道的如实以告,康安宫的两位在御花园遇到两位答应,聊起了一本游记。太医局的院使很不满意潘太医,不过潘太医平日里就如脱缰的野马,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看不懂局势,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黛正做着裁剪布料的活儿,这批布还是陈婕妤刚册封那会儿送的同贺礼,朱秀宫没什么能送过去的,回礼的布料到是有点贵重。陈婕妤说是为了感谢卓答应的牵线之恩不算贵重,卓青芸才收下的。这厢做的正入迷,那边看书的人也很入迷,入迷的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话。
“今日幸西苑,明日幸颐和,何日再幸圆明园,四百兆骨髓全枯,只剩一人何有幸;五十失琉球,六十失台海,七十又失东三省,五万里版图弥蹙,每逢万寿必无疆。”
“小主说的西苑可是咱这个西苑?只是颐和、圆明园是什么地方,奴婢就不知道了。琉球、台海又是哪儿?小主看的可是从福答应哪儿借来的游记?”青黛也很想听听这个每逢万寿必无疆的由来,两百年前战乱四起,兴许其中有什么故事。
卓青芸想了想说:“故事可长了,的确是在游记上看的,但不是这本。故事很引人入深,讲的是王朝末年有一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