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7200000009

第9章

?第9章 助兄脱困

第一天回家,闹得天翻地覆,风云变色。

人人都哭了一场,发泄了堆积十年的感情,那一天夜里,也就特别地累,睡得特别地沉。

夜半乌云,暗云遮月。

四下无声。

院中“嗒”地一声轻响。

不久,又“嗒”地一声,前进了三丈。

“谁?”左凤堂一掀被子,自窗中跃了出去。他为保护秦倦,十年来和衣而睡早成了习惯。

“谁?”来人一身紫袍,似是对左凤堂在此现身十分震惊,竟也一声低叱。

“三更半夜,私闯民宅,你想干什么?”左凤堂不用兵刃,顺手抄起一枝蔷薇花枝,唰唰数点,直点向来人胸口大穴,这一招叫“兰香四射”,勉强应景。他功力深湛,而且蔷薇有刺,真的点中了,只怕要破肌入肉。

“三更半夜,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来人闪过他这一招,拔剑还击,同时喝道。

“好!”左凤堂见他轻功不弱,剑招甚佳,不由脱口赞赏,花枝一颤,花瓣陡然离枝射出,五六十片暴射而出,仍打紫衣人胸口。

紫衣人剑光一绞,花瓣被他绞成片片粉碎,落成一地碎红,剑法亦是不俗。

此时左凤堂才看清楚,来人莫约四十来岁,相貌堂堂,目光微带混浊,该是酒色之故,却并不流于猥亵:“好!好剑法!你是什么人?”

“住手!”此时屋里的人早已惊醒,冲出屋来。

叫住手的是秦遥。

但太迟了!

左凤堂向来胡作非为,见来人剑法不弱,好胜心起,花枝一颤再颤,穿过来人的剑网,竟在来人额上画了一朵梅花!血迹微微,但只怕不是十天半个月就消褪得了的。他一击得手,心中得意,哈哈一笑:“三更半夜乱闯民宅,想也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留下点记号,回去再练十年再出来偷鸡摸狗!”

来人一手掩额,惊怒交集,惊得呆在当场,说不出话来,血迹自指缝间渗出,看来左凤堂划得颇深。

“王爷!”秦遥脸色惨白,呆呆地站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左凤堂犹自冷笑,“什么王爷半夜三更跑到别人家里,偷偷摸摸想干什么?世上哪有这种王爷?!”

秦遥见来人变了颜色,想也未想抢身拦在左凤堂身前:“王爷,他不是有意的,我——”

敬王爷缓缓把手自额上放了下来,额上的鲜血滑过眼睫,令他看起来宛若魔魅:“你闭嘴!”他盯着左凤堂,眸中似有魔光在闪。

秦遥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显然怕极了这位“敬王爷”。

“我担心你心情郁郁,夜出王府,专程来看你,你就在家里安排了这样一位高手来对付我?”敬王爷并不看秦遥,仍牢牢盯死了左凤堂,“很好,我记着,你很好!”

秦遥知道这位王爷是多么阴狠的角色,听他这么说,显已对左凤堂恨之入骨,不由悚然,恐惧之极。

“王爷?”左凤堂目瞪口呆,他真的伤了一位王爷?一位真的王爷耶!

“快走,快走,”秦遥推了左凤堂一把,低低地道:“你闯了不可收拾的大祸!叫二弟不要出来,快逃吧!让王爷招来官兵就逃不了了!”

“你傻了!”左凤堂全神贯注盯着敬王爷,“留下你,你以为他会饶了你?他当你是一条狗!你闪一边去!”

敬王爷一声清啸,他贵为王爷,纵使轻装出府,身边仍带着人。

“糟糕!”左凤堂一手把秦遥丢到身后去,“来不及了。”

几条黑影跃墙而入,拦在敬王爷身前,目光炯炯盯着左凤堂:“王爷!”

“统统给我拿下!”敬王爷掉头而去,语意阴森之极。

左凤堂花枝一晃,抢先向东面那人攻出一招。

但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功可比敬王爷高过一筹,左凤堂仍是那一招“兰香四射,”来人不仅轻易闪过,而且一声低叱,剑光如练,把左凤堂的花枝斩去了一段!

左凤堂一招不成,被迫弃枝用掌,一掌向他劈了过去,心中暗暗叫苦。敬王爷显是回去搬兵,这几个人一味缠斗,一旦脱不了身,事情可就有些不妙!他一面东逃西窜,一面东张西望,却既不见秦筝,也不见秦倦,心里发急,不知屋里出了什么事。

叫苦归叫苦,这几个黑衣人着实不弱,几柄长剑挥来划去,剑芒隐隐,虽然他们都闷声不响,但左凤堂心里清楚,有几次剑锋闪过衣襟,破衣而入,差一点便破皮见血!他若再一味闪避,必死无疑!秦遥站在一旁,逃也不是,帮也不是,手足无措。

一名黑衣人见状闪身而上,挥掌向他拿去,手挥成半圆,在空中闪出十多个掌影,向秦遥腰间击去。

秦遥哪里躲得了?除了闭目待死之外,他还能怎样?

“该死!”左凤堂满头大汗地架开当头而来的数柄长剑,足下一点,倒跃到秦遥身边,抖手十三掌,把那黑衣人逼开,大喝道:“叫你走,你没听见么?”

此时那五六名黑衣人又已和左凤堂缠斗在一起,剑刃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衣袂带风之声满天飞舞。几人打到何处,何处便石崩木折,血红的蔷薇花瓣四下散落,在夜里幻成点点的黑影。

左凤堂苦于没有兵刃,单凭一双肉掌,着实打得辛苦,来人剑法即好,轻功又高,显然与敬王爷师出同门,彼此之间默契十足。左凤堂单以掌力相抗,此刻已连发二百来掌,已有些难以为继。他自出道以来,除了与朴戾的那一次外,还未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心中不由叫苦连天。

斗然一剑当胸刺来,左凤堂一掌拍向持剑的手腕,来人手腕一翻,剑刃插向左凤堂小腹,而同时左凤堂惊觉背、腰、腿、颈,同时有剑风袭来!

糟糕!左凤堂心中苦笑。他一手施空手入白刃的“点筋手”,拼着让那一剑扫过他的小腹,夺过一剑,大喝一声,剑光暴现,像一轮光球乍闪破空,剑光流散。

那五人同时低呼:“驭剑术!”

光球一闪而逝,流散而出,反噬其余五人。

一连五声闷哼!

黑衣人摔了一地,身上剑痕累累,不知受了多少剑伤。

剑光敛去,左凤堂披头散发,衣裳破碎,全身浴血,也不知受了多少伤,脸色惨白,以剑支地,摇摇欲坠。

他显然也身受重伤!

一剑之威,两败俱伤!

秦遥吓得呆了,他几时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一呆之后,他惊叫一声:“左先生!”他快步奔了过来,扶住了左凤堂,“你怎么样?”

左凤堂闷哼一声,秦遥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显然刚才自己碰痛了他的伤处,他不由心惊胆颤。此时此刻,他满心满脑只是疯狂地想着——秦倦呢?他在哪里?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没有秦倦,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场面!

马蹄骤响!

一辆马车自屋角转了出来!

秦遥呆呆地看着马车朝他奔来,现在无论发生什么稀奇的事他都不会惊奇,刚才那暴戾的场面早让他整个人麻木了。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一个白衣女子自车上一跃而下!

风姿飒爽,娇艳如花!

她把左凤堂自秦遥手中接了过去,疾声道:“大哥,快上车!”

秦遥看着她因动作而晕红的脸,在这一刻,他真觉得她是他命中的救赎仙子!他的秦筝啊!

秦筝和秦遥把左凤堂扶上了马车。马儿一声长嘶,拉着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这辆马车便是左凤堂和秦倦来时坐的那辆马车。左凤堂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辆他亲手买来的车救了他的命。

秦倦依旧一身白衣,在前赶车。

秦遥为左凤堂草草包扎了伤口。

“要紧么?”秦筝皱着眉,看着左凤堂。

“不要紧,”左凤堂苦笑,“我身强体壮,这一点皮肉伤要不了我的命,只是一时半刻动不了手了。”他满身剑伤,一动就会崩裂伤口。

“我们要去哪里?”秦遥惊魂稍定,便想到此行危机重重。

“不知道,公子心中有数,信他不会错的。”左凤堂答得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秦筝也点了点头。刚才左凤堂误伤敬王爷,她和秦倦瞧在眼中,悄悄自后门出去,弄了那辆马车,甚至还草草带了衣物银粮,这才驱车救人。她听着秦倦指挥,不由得不佩服他的冷静清醒、应变神速。

马车奔驰如飞,径直奔出了京城,上了官道。

车子颠簸得很厉害,马是良马,但因奔得太快,整个马车摇摇欲散,人坐在里头东倒西歪。

前头出现了两个分岔。

秦倦似是想也未想,径自驱车往正前的道路过去。

一连整夜,他们没有转任何一个弯,也未减速,就这么疯狂地往前奔。

天色即明。

马车止。

车是渐渐停下来的。

外面曙色微微,看得出是到了京城远郊,周围林木绕远,鸟鸣水声不绝于耳,尘土之气扑面而来,带着林木的清新。

秦遥惶恐不已的心情亦渐渐宁定下来,撩开马车的帘子,跳下车去。

秦筝也挑开帘子往外瞧了几眼。

左凤堂被摇晃了一夜,早已昏昏睡去。

秦遥四下看看,不可置信自己真的逃出来了。手抚着马车,他叹了一声。逃出来了,就这么简单地逃出来了,需要的只是勇气,只要敢逃,就一定能逃出来的,为什么自己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

“你怎么了?”秦筝的声音传入耳中,却不是对他说话。

秦遥回头,只见秦倦把额头抵在马车前的横杆上,一动不动。

“二弟?”他吃了一惊,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秦倦的肩,“怎么了?”

秦倦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没事,让我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好。”

秦遥惊悸了一下,他没有忘记秦倦告诉他命不长久,只是秦倦一直好端端行若无事,他也从未真正往心里去,如今——他握了握秦倦的手,那手冷得像冰。该死!他怎能让秦倦在外头吹一夜的冷风,赶一夜的车?

秦筝见秦遥乍然变了颜色,心下一怔,隐约掠过一阵不安。

但此刻秦倦已抬起头来,笑了笑:“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让马匹养足气力,我们吃点东西,然后再走。”他自驱车座上站起,下了马车,四下看了看,“我们找个地方——”话还没有说完,他微微失神,一个摇晃,几乎没跌倒在地。

秦筝一把扶住了他,错愕地看着他。

秦倦一手把她推出三步之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一咬牙,他走出去三步。

结果——他在第三步上跌了下去,扑倒在地,“砰”地一声,尘土飞扬。

秦遥与秦筝呆呆地看着他。

秦倦自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今生最狼狈的样子莫过于此,但他还笑得出来,摇了摇头。

“二弟——”秦遥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心中一阵惶恐。

“我走不了啦!”秦倦轻笑,他心里清楚,元气耗尽,先令他失去行走的能力,死亡——无论他愿与不愿,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秦筝皱起了眉:“你走不了了?什么意思?”

秦倦笑笑:“我走不动了。”

秦遥摇了摇头,打断秦筝的追问:“筝,你扶着二弟走,我去牵马。”他知道此时该轮到自己来主持这个场面,他们四人,一个重伤,一个重病,一个女子,自己若再畏畏缩缩,实在——连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秦筝扶着秦倦缓缓往林子里走。

秦倦走得很辛苦。

秦筝扶着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每走一步几乎都会失去平衡:“不是腿的问题,是么?”她低低地问。

“不是腿的问题。”秦倦笑笑,当他发觉自己走不动之后,他就一直在笑,笑得很是耐人寻味,“是我头晕。”顿了一顿,他轻描淡写地道,“走路的时候晕得很厉害,所以站不稳。”

秦筝听在耳中,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呆了呆:“那你笑什么?”她想也未想,冲口而出,无端端地觉得他那张笑脸分外刺眼。

秦倦不答,四下环顾了一下,微微皱眉:“为什么这么黑?天色好暗。”

“天色好暗?”秦筝呆若木鸡,现在天色放晴,四下明亮,他——在说什么?

秦倦突然停了下来,听着鸟鸣,脸色微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秦筝过了很久才轻声回答:“白天。”

秦倦笑了,笑得分外灿烂:“是么?”

秦筝看着他的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看不见么?”

“看不见。”秦倦就像在说他“走不动”时一般笑容灿烂,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刚刚发觉了自己不能走,立刻又看不见,但他既没有惊恐,也没有害怕,他连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一脸笑意。

这令秦筝分外心惊:“不要笑!”她低叱。

秦倦轻笑:“为什么不笑?难道让我哭么?只不过不能走了,瞎了,往后聋了,哑了,不能动了,我该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秦筝越听越心惊,“你只不过昨天夜里太辛苦,一时头晕眼前发黑罢了,怎么想到这么严重?不要笑,你想哭就别笑!”她压低声音吼了出来。

“筝!”秦倦笑出声来,“这算严重?那我若死了呢?我是就要死了,今天只不过是走不动了,瞎了,我不该笑么?我还未死!你懂不懂?今天我还未死啊!”他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但他的情绪太激动,他控制不了。虽然他是明知自己命不长久,但是——像这样一点一点失去身体的能力,一部分一部分缓缓地死去——他完全不能接受!知道要死和真正面对死亡是两回事!他心里冷得很,他也害怕,他不怕死,却不愿受折磨,再如何冷静坚强,他也只是人,不是神!秦倦活了二十一年,背负了二十年的痛苦,以无比荏弱的身体,撑出千凰楼一片天,仗持的便是他的才智与骄傲!如今——绝世的才智救不了他,而这样的死法,却正是一步一步在剥去他的骄傲和自尊!他怎能不激动?哭?他是哭不出来的,他只会笑。

“你——”秦筝心里发凉。她虽不了解秦倦,但也知道他这样的人,若不是心里痛苦到极处,是万万不会讲这种话的。看着他一脸浅笑,她就从心里发凉,“倦——”她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想也未想,她握住了他另一只手,让他低头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希望可以减轻一点他的压抑和痛苦。

秦倦闭上眼睛,把自己冰冷的额头压在她肩上。秦筝可以感觉他的心跳得好快,然后他紧紧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肩上,良久良久没有抬头。

“倦?”秦筝担心至极,“怎么了?很难受么?”她没发觉,她从未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过话。

“不,没事,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秦倦的声音微微带了暗哑,他需要一点力量来支撑他的意志,无论这力量从哪里来,他都无暇顾及。秦筝的气息很温柔,让他觉得心安,暂时可以依靠。至于心中微微涌动的微妙的情感,他已不再去想了,毕竟,他是快要死的人了。

秦筝让他靠着,就如抱着一个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地拍哄着他,心中是温柔,是怜惜,是茫然,还是担忧?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像站在十万八千丈的高峰之颠,无限喜乐,却又有随时会一失足跌得粉身碎骨的危险。

但秦倦并没有靠在她身上太久,轻轻一靠,立刻推开了她:“我失态了。”他一脸平静地自她肩上抬头,语气平稳地道歉。

秦筝勉强笑了笑,扶着他继续往里走。

走到了林中一处泉水之旁,她以泉水湿了衣角,轻轻敷着他的额角和双眼。

秦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我看见了。”

“真的?”秦筝心头一跳,也许是因为心头乱极,她并没有觉得多么欣喜,只是整个人松了口气——至少,他不必再依赖着她了。

“真的。”秦倦在额角一冷之际,眼前就突然亮了起来,他勉强笑笑,“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我只是头昏,眼前发黑而已。”

“那恭喜你了。”秦筝挣开了手,脸上的神色说不上是喜是忧——当他失常时,她便跟着失常;他镇静了下来,她逃得比他更快。

两个人默默相对,谁也不愿提及刚才被挑起的些许令人心弦震动的微妙情绪,任无声的尴尬在彼此之间蔓延。

马蹄声响,秦遥牵着马车过来了:“你们走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半日。”

秦倦移开目光,转开话题:“凤堂怎么了?好一点么?”

车中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再差也比你好得多,我铺好软垫了,你上来吧!”车窗中探出一个头来,左凤堂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秦筝不等秦倦说什么,匆匆站起来:“我弄一点水,让左公子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她掉过头去,不看任何人,径自往水边走去。

秦遥把秦倦扶上车。

左凤堂让秦倦靠在自己用衣物铺成的软垫上,皱起了眉头。

秦倦的气色差得不能再差,灰白的面颊,微蹙的眉头,除了一口气之外,十足十像个死人。

“你的药呢?”左凤堂忍不住要发火。该死的,这个宝贝公子,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事都能处理得清清楚楚,任何人都能照顾得妥妥当当,只是完全不会照顾他自己!

“药?”秦倦倚在软垫之上,眼睫已沉重地垂了下来,“在我怀里。”

“那你干嘛不吃?”左凤堂朝天翻个大白眼,气得火都没了。

“我忘了。”秦倦精神一振,“是了,我的药有培元养气之效,你也可以服用,对你的伤可能会有好处。”他自怀中拿出一个木瓶,拔开塞子,倒了两颗微灰的药丸在手中。

“我——”左凤堂真是败给他的公子了,“我会被你活活气死!我叫你吃药,不是叫你给我吃药!我只是皮肉之伤,你看你,你到底还要不要你那条命?药是肖混蛋专门替你调的,我吃什么?我又不气虚,又不体弱,你咒我么?”

“我知道。”秦倦自己服下一颗闭目养神,把另一颗压在左凤堂手里,“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一伤一病,大哥手无缚鸡之力,筝一介女流,你若不早早复原,不是让我们等死么?这药又不是毒药,吃下去对你的伤大有好处。”

左凤堂无可奈何,每次他都争不过秦倦。吞下那颗药,他没好气地道:“就你有理。”

秦倦只是笑笑。

片刻之后,左凤堂精神一振,心中暗赞肖飞调药的本事了得,看了秦倦一眼,只听他鼻息微微,竟已睡着了。左凤堂微微一怔,伸指轻点了他数处穴道,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他的这位公子实在比谁都令人操心。望着秦倦,左凤堂心中轻叹,他对秦倦有一种介乎兄弟与师长间的感情。十年来一同成长,秦倦的容貌神韵很容易惹人怜惜。有时左凤堂拿他当亲兄弟一般;而每当大事临头,秦倦有所决断的时候,他又凛然敬佩于他那份才智。他十五岁艺成出师,结果一出师便在千凰楼待了十年。一开始是好奇他的容貌,之后是放心不下秦倦那风吹得倒的身体,最后臣服于那一身智慧与心性。这位公子,真不知要人担心到几时。

秦筝自水边回来,用她怀里的锦帕浸了水,递给了左凤堂。

左凤堂摆了摆手,示意她轻一点,一把接过帕子,拭净了脸,笑笑表示谢意。

秦筝往车里看了一下,什么也未说,缓步离开。

天色渐亮,初夏的阳光渐渐穿透了树林。不久之后,秦筝和秦遥也坐回了车上,躲着阳光,任两匹马拖着马车信步而行。

三个人都未说话,只定定地看着秦倦的脸,神色茫然。秦倦无论人在哪里,都是天生发号施令的人。他睡着了,就没人知晓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

秦倦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肖飞为他调的药十分见效,又经过一阵休息,他的气色好转许多,至少不再像个濒死的人。

秦遥看着,心中有一种错觉,也许,秦倦会一直好下去,直到儿孙满堂。不要死,不要死,他在心中默念。

左凤堂自是心中清楚之极,秦倦是很容易赖着药物的体质,他无论吃什么药都极易见效,但一旦突然中断不用,后果只有更糟。锁心丹是这样的,其它药也是一样,只不过没有像锁心丹那样后果明显。

秦筝脸上毫无表情,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秦遥终于轻声问。

“不知道。”左凤堂也很困惑,“这一条不是去千凰楼的路。”

“快到午时了,我们还是守在这里吗?”秦遥低低地问。

“不知道,”左凤堂摇头,“天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两个人茫无头绪地交谈着,马儿轻轻地走着,马车轻轻地摇晃,往林木深处渐行渐远。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同类推荐
  • 玉蝶泪

    玉蝶泪

    风萧萧兮,如美人轻纱飞过;雨萧萧兮,似美人珠泪滑过;神乎?仙乎?佳人乎?红颜一笑,何止千金?
  • 禁爱之吻

    禁爱之吻

    他小她半岁,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多年前,他的母亲从她的母亲身旁抢走了她的父亲,多年后,他进驻她的家庭,进驻了她的生活,这个男孩,她该恨他入骨,但冰封的心却因他而融化。敌视,疏离,温暖,靠近如水的流年中,他与她的感情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从不缺女人爱慕的他开始为她牵肠挂肚,这一切无常伦理的悄然萌起,然而,什么也不能阻止他,他已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他该疯狂坚持还是推离放弃,她又该何去何从?你如一阵风从我梦里飘过我从梦中醒来你却渺无踪影那阵馨香恍如残留唇间姐姐你可在关注这份霸爱……
  • 还是最爱你

    还是最爱你

    第一章:“默然,你知道吗?他回来了!”哓哓看这报纸惊叫道。可是当他回头看到默然确是一副毫无异议的样子!看的哓哓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啊!于是,拍着桌子站起身大声对默然吼道:“李默然,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你不是天天在盼着他回来吗?现在他回来了,你怎么能这么平静?你难道想就这样放弃吗?你说话啊!你动动啊!”听到哓哓这样说,默然反而灿烂笑着说:“我亲爱的哓哓啊!你干嘛这么生气啊?以前你不是不喜欢他要我赶快放下他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哓哓看的她真是无言又无奈到了极点啊!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不是一段多么好的回忆!她想如果默然真的能放下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 那一抹湛蓝(网王)

    那一抹湛蓝(网王)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她踏上了日本的土地,来到了樱花的国度找寻着父母当年相识、相知、相爱的痕迹新书《夕阳的容颜》(网王)南竹:不二喜欢皮皮的小说的可以加到这个QQ群里哦:49939121或62416054验证码就是小说中的人名了~~
  • 倾城郡主

    倾城郡主

    现代的财阀公主,古代的王府郡主;她,从来都不是受制于人的人。数年的谋划,只为了守护温暖的亲情;数年的经营,只为了得到纯粹的自由。王妃、皇后?她不稀罕!若她愿意,她便是这天下之主!&nbs
热门推荐
  • 地球争霸之宇宙大能

    地球争霸之宇宙大能

    在各大势力博弈夹缝中求活的云飞杨,向那些有权有事的大人物发出自己的一声怒吼:我平凡,如满地的狗一把草,但我有一个不屈的灵魂、挺拔的脊梁,挑战神的勇气,纵使战死我也含笑九泉,你们让我死我偏偏要踏着你们的尸体登顶神坛,号令天下。
  • 校草你别开玩笑

    校草你别开玩笑

    女主被人误会,男主帮她让她用实际行动感谢他
  • 网王重生之职网人生

    网王重生之职网人生

    一个家族继承人,同时是网球界的天后琳娜.艾利安奴。却在车祸中丧失了生命。
  • 九神天

    九神天

    浩瀚星空,无数星界,号称万古废材的流星,凭借一具秘尸,冲破九神天,成就无敌至尊。-----------------------------------------------书友群:479422523
  • 焚城之火

    焚城之火

    十年前,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女孩来到乡下,隐藏了起来。而到乡下后,他的丈夫也因强奸罪锒铛入狱,她只得孤身带着女儿在乡下生活。而同村的两个坏小子,杜威和江伟,为了争夺妇人的女儿陈晓冉,展开了各种各样的争斗。最后,杜威胜出。但等待他的,却不是如意新娘,而是一个绝密的刺杀计划……
  • 郢吹雪

    郢吹雪

    世间百态,人间黑白。和平过后便是战争,乱世里有着千万种风景。沙场官场江湖,无数的人共同构成了这个年代。有人智谋无双,有人勇武无敌,有人背负家国,有人只是想要活着......
  • 遗落秘境

    遗落秘境

    遗落的秘境里,隐藏着的究竟是新生的世界,还是重生的毁灭。
  • 胖魔要杀人

    胖魔要杀人

    讲述的是一个勇气的故事讲述的是当一个懦夫拿起了刀会做些什么的故事
  • EXO之浅涩

    EXO之浅涩

    李菲雨,EXO你们给我等着,我墨梓惜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两年后黄子韬:哟,这不是墨梓惜吗。鹿晗:惜惜,你回来了(你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想你吗)张艺兴:惜惜我相信你没有伤害李菲雨。朴灿烈:你回来干嘛,我是不会让你伤害菲雨的。李菲雨:惜姐姐,你回来了(这个贱女人怎么回来了)边伯贤:小雨我们走,不要理这个贱女人。
  • 召唤的传奇:以诺塔

    召唤的传奇:以诺塔

    本书以风靡香港与台湾的手机游戏《神魔之塔TowerofSaviour》为背景的玄幻小说。。。主角——龙狐生于贫困之家,却努力勤奋,梦想考上召唤师学府——神魔学府、成为召唤师。。。今年,他已十五岁了,达到了入考年龄并参加了考核。。。(PS:新人写书,两天一更。书号:616184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