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城中,喧嚣嚷乱,唯有一处宽敞街道空荡荡,行人路过此处皆是绕着走,似乎那有瘟疫一样,唯恐上身。
可仔细看,却会发现附近亭台楼阁,民房的窗户后探出无数个脑袋,而他们的方向出奇的一致,就是那怪异之处。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
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一座高楼屹立,如鹤立鸡群。
风栖楼,云汐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不仅因为布设豪华大气,精致典雅,佳肴醇酿万千。更因为在这座城中它代表的身份和地位,落座于此的无一不是身份显赫,不同凡俗之人。
可此时,一众衣着光鲜,举止有度的食客中,却有一个蓬头垢面,狼吞虎咽之人,如一颗老鼠屎一样显眼。
“你说那个少年能不能打过白家的人”,绘有精美纹饰的桌子旁,一个衣着光鲜,面容和蔼的男子问道。
和蔼这个词的确有些不合适,但却没有比和蔼更贴切的了。这个人说俊朗吧,算不上,说难看吧,也不是。属于那种很普通的众生相,但又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同坐一桌的便是那个垢面男子,此时他一手抓着油黄的鸡腿大快朵颐,一手拎着酒壶,时不时地灌一口,饿死鬼托生相。
乱糟糟的头发,破烂的衣服,奸贼的眼神,这家伙乃是远近闻名的赌棍。
塞得满嘴的食物,赌棍含糊不清的道:“我压这次白家能赢”
和蔼男子面无表情,却还有一分笑意,只是看着前者吃,淡淡道:“为什么”
使劲嚼了几下,又猛灌了几口酒,使劲将一口东西咽下,赌棍一脸贼笑,道:
“你看,刚才我压那个,那个,哦对,穿白衣服的小子能赢。怎么样?赢了吧!”,他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啊,厉害着呢,在赌桌上就是少了点运气,要不然老子……”
“呃”
一个突如其来的饱嗝打断了后面的话。
拍了拍肚子,弹掉牙上的菜叶,赌棍一脸满足。今天靠着本事赢了钱,还能到风栖楼这种地方吃饭,真是舒服。
“要不要再赌一把?”
赌棍吃饱喝足,突然来了主意。
和蔼男子看了看他,平静道:“赌什么?”
“就,就赌这两个人的胜负,我赌白家赢”
“一百金币怎么样?”,他一双深陷的眼睛闪着贼光。
“好”
听到前者答应,赌棍顿时心花怒放。心道,果然是个傻帽,刚才已经输了五十个金币了,竟然还敢和自己赌。一百金币啊!足够在赌场混好一段了。这次要把输的都赢回来,他心中发誓。
赌棍兴奋不已,也不管对面的男子,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往外走,边走边回头道:“你别跑啊,明天的饭肯定也是你管了!”
赌棍出了酒楼,边走边回想刚才那个傻帽的样子,明天好能找到他,却发现脑海中模糊一片,除了淡淡的笑容,仿佛什么都记不得了。
“哎呦!”
晕头转向的他一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面摊,腿上吃痛。
算了,不想了,那种人肯定不会溜走。
锦衣华服、坐姿端正、言谈举止收放有度,一看就是他妈有身份的人。像他们这种人最注重什么狗屁承诺啊、信用的,看的比小命还重。赌棍混迹赌场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从没错过。
揉了揉痛处,他咒骂了两句走远了。
楼上,和蔼男子望着窗外,眸子里闪着柔和的光,依旧一脸淡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风栖楼顶层,这里似不是招待客人之处,乃是一处宽敞的厅室。窗边有一张竹木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个美妇人倚坐在一旁。身着紫色锦缎,乌黑的长发挽着发髻,髻上别着着一只珠花玉簪,垂着流苏,更衬得端庄秀丽。
妆容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眉眼间已经看得到岁月的痕迹,却掩盖不住她年轻时的美丽,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与尊贵,让人惊叹美貌的同时,更心生敬畏。
圆润的手指摩挲着精雕细琢的茶杯,美妇望着窗外。
……
回到战圈
陌尘蕴集灵力的一脚劈向男子胸口。
后者面色冷厉,心知若是挨此一击,必是胸骨震裂。
白堂双手成爪,如钢钳锁链般抓住陌尘袭来的腿,身形后退几分,卸去那股暴起之力,而后猛然发力,将陌尘整个人抡飞出去。
在空中飞开十几丈,陌尘止住身形,落回地面。
“陌尘哥哥,你怎么样?”,依依跑过来,美眸中有些担心。
他摇摇头
短暂交手后,他大概知道了了前者的实力,应该是凝气镜九层。比他整整高了一层,他虽已经无限接近这一层次,但还是有着差距。
“怎么样?小子,滋味如何?”
“不想缺胳膊少腿,就乖乖跟我回去”,白堂冷笑一声,少年凝气镜八层的实力的确让人惊艳,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多费些手脚罢了。
揉了揉手臂,陌尘勾了勾手指,声音淡淡,却无比桀骜。
“再来”
少年瘦削的身影毫无惧意的爆射而来。
“找死!”,见前者竟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白堂胸中怒气直冲,周身灵气浮现,狠狠迎了上去。
两只拳头对轰,伴着灵力爆裂声,陌尘退了五步,白堂退了三步。
后者眼中不掩惊讶之色,少年的确是八层,但其肉身之坚,和对灵力的把控,竟是无比娴熟,丝毫不弱于自己。硬撼之下,竟也只是被自己以灵力压制逼退了几分。
只是他哪里知道平日陌尘的对手都是皮糙肉厚,又反应敏捷的魔兽,长久练下来,少年的战斗经验远飞同龄人可比。
转眼两人又战到一处。
少年气势如虹,双拳骤雨一般落下,打在后者格挡的手臂上,虽在其灵气包裹下,如打在石头上一般生疼,却让他无比兴奋,一直以来都是和那些模样古怪的魔兽战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修炼者,陌尘顿觉酣畅淋漓,直想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出来。
郁闷的却是白堂,明明实力高于对手,却仿佛被其压着打。偏偏少年的拳势生猛,密如雨点,就笼罩在胸口,他不敢贸然露出破绽,因而一时竟只能被动防守。虽不太伤的到他,却也让他憋屈无比。
终于,少年凌厉拳势中,似有一拳慢了一下。白堂面露狠色,一肚子怒气爆发出来,格挡双臂上灵气暴起,生出一股力量,将前者拳头逼退一分,而后五指成爪,猛的抓向少年喉咙。
此一击若是得手,少年的小命便控制在他的手中。
然而少年面色泠然,无半分慌乱,立时便有了决断,一拳折而向上,另一拳去势不改,反而凝着几分灵力,直击白堂胸口。
向上的拳头将白堂抓来之手向右击偏,擦着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而另一只拳头则打在白堂的胸前,虽然后者反应迅速,退了几分,但一拳的大部分气力仍打在身上。
白堂倒退,身形隐有几分不稳。
“咳!”
“好小子,还有点能耐,本来想擒你回去,但想必带具尸体回去,家主也不会介意的!”
白堂面色阴寒,胸口一处刺痛,深处则是闷痛,只怕此处是有了断骨。凭着一层的灵力压制,竟反而险些阴沟翻船,让他大为恼怒。此时也不管带回去的少年是死是活,他只想出这口气。
“穿云拳!”
白堂手中,灵气汇聚成拳势,呈云雾之色,携穿云裂空之音向陌尘袭来。听其名字和之前白羽所用乃是同一功法,然而声威气势却不知比后者施展时强了多少倍。
陌尘抹下嘴角一丝血迹,先前的硬碰对来说也并非那么好受,一层的灵力压制带来的每次硬碰时的反震之力,让他内息震荡,气血翻涌,看似占了上风,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手掌上抬,目光凌厉,口中低喝一声。
“起!”
便在那穿云拳势已至身前几丈之时,地面突然震颤,三道金光掌印,撕裂地面,拔地而出,一字排开,如巨人之手,迎着拳势而去。
第一道金光掌印与拳影怦然相撞,刹时漫天金星,手印化作无数碎片四散。拳影只是气芒淡了几分,气势不减,轰在第二道掌印上。
琉碎光华后,第二道掌印依然难逃和前一道相同的命运,再次被轰成无数碎片,飘散消失。
“咔嚓”,空中响起一声细小声响。
刚才还有几分得意的白堂,脸色瞬间变了。
破掉第二道金光掌印,穿云拳上却也出现了很多细小的裂纹,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
心一下子提到了白堂的嗓子眼,他死死盯着那道拳影,因为他知道,还没完。
没有任何的停滞,拳影和第三道掌印撞在一处。
砰的一声爆鸣,激起气浪,向两边吹去,在白堂微白的脸色和愕然的目光中,拳势如一团白雾散开,布满裂纹的掌印来势不减,直印在他的身上。
手印碎裂的同时,白堂被轰飞出去,而不等他落地,一个身影已掠到身旁,擦着白光的一拳,如陨星落下,空中人影顿从中间弯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半空中,扬起一片血雾。
少年黑眸如夜,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