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12月了，天气更加的寒冷。遍地的落叶也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其上的皑皑白雪——12月的第一场雪是一场鹅毛大雪，一觉醒来，整个城市更加白茫茫。
中午吃过饭，郗诺和玉瑶站在教学楼前。雪还在下，没有任何减小的势头。他们二人站在外面，全然不顾大雪纷纷洒洒地落到他们身上。
恰巧，祁雅挽着苏昊的手臂从正前方走过来，祁雅看到他们，亲切地打招呼：“嗨，哥，嫂子。”
郗诺的表情僵硬了，他问：“小雅，怎么连你也开始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了？我和玉瑶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祁雅十分怀疑地撇了下嘴，然后说：“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下这么大的雪，你们在外面干什么？”“没什么，班级里的空气不好，我们出来透透气。”“哦，那我们先走了。”说完，满是幸福地拉着苏昊走了。
带祁雅走进教学楼之后，郗诺问玉瑶：“看到了吗？”玉瑶点头说：“当然看到了。”郗诺转头，惊讶地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当然。你是说苏昊的表情——热恋中的情侣，脸上应该是幸福。但在苏昊的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幸福，反而更多的是勉强和不情愿。没错吧。”
郗诺不语，只是微笑着点头。他伸出手，似乎要握住飘零而下的雪花。但雪花落到手心里就化为水滴，不见了原本的模样。郗诺又有感而发：“为什么越是美的东西越是抓不到？”那语气既像是问玉瑶，又像是问自己。
玉瑶听罢，笑答：“很多东西之所以美，就是因为我们抓不到。譬如流星、譬如烟火。我们觉得它们美，是因为它们转瞬即逝，也是因为我们触摸不到。如果我们抓住了流星，其实就会发现，它们只是石头，并没有太多的特别。所以，更多的美好需要欣赏，而不是占有。”
郗诺说：“和你聊天真的很轻松。总能猜透我想说什么。”他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又说：“快上课了，先回班级吧。”
回到班级，郗诺看到祁雅已经在座位上坐好。郗诺问：“你和苏昊的关系怎么样？他对你好吗？”祁雅十分疑惑郗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回答道：“我们的关系很不错啊，而且他对我很好——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郗诺装作无所谓地说：“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尽管祁雅依旧十分诧异，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哦”了一声。
下课后，祁雅再次一脸愉悦地去找苏昊了，而郗诺则十分反常的没有去找玉瑶聊天，而且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十分糟糕。玉瑶本来并没有在意，但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郗诺的状态，于是她走到郗诺旁边，关心道：“你怎么了？你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郗诺没有坐直，甚至没有看玉瑶一眼，依旧趴在桌子上，说：“乱，心里乱，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刚说完，他突然坐直，十分烦躁地说：“啊啊啊啊啊啊！你别理我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我心里乱。”玉瑶听完，只能不安地离开，但她不忘叮嘱：“别乱想，一定不会有事的。”
郗诺的感觉是对的。
下午放学回家吃完饭后，郗诺照常回到班级上晚自习。刚到楼梯口，他就听到了从班级里传出来的吵嚷声。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从班级里传出来的噪音，只不过是同学们打闹而已，根本不必在意。但他不知道，这次的声音和祁雅有关。
郗诺照常向班级方向行走。他看见玉瑶从班级里出来，并向他的方向跑过来。跑到郗诺面前，郗诺看到玉瑶的神情十分着急，眼神充斥着紧张和急躁，额头上也全是细汗。只听她急促地对郗诺说：“郗诺，你快去看看祁雅……祁雅她想自杀。”
郗诺听完，只觉得心头一震。他顾不上和玉瑶说话，径直向班级跑去，玉瑶也紧随其后。
跑到班级，郗诺看见祁雅被封雯、陆羽涵等人拉着，而祁雅一直挣扎着想摆脱她们。祁雅面前两米左右处是一把被丢在地上的水果刀。
祁雅边挣扎边喊：“你们几个放开我！”郗诺分明看到祁雅脸上的泪痕，而且祁雅的声音已经明显沙哑。
几个女孩子拉着祁雅，显得十分吃力。这时，封雯看见了郗诺，急忙喊道：“郗诺，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来劝祁雅啊。”
这时，玉瑶也跑回到了班级，她对郗诺说：“你快去劝劝祁雅。”郗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难以置信，这句话竟然是从郗诺嘴里说出来的。但它真真切切是郗诺说得。只是声音很小，刚刚说出口就立刻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吞噬，难以察觉。
但它最终还是被细心的玉瑶捕捉到了。玉瑶清楚郗诺在问什么，所以她解释道：“苏昊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所以就把祁雅甩了——别问这么多了，你快去劝劝祁雅啊，别出事了。”
郗诺走到祁雅面前说十分温柔地说：“小雅，别闹了，为了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不值得。”但祁雅全然不顾郗诺，她终于挣脱了一只手，她一把推开郗诺，然后就去捡那把水果刀。还好封雯反应迅速，又重新拽住了祁雅。祁雅仍旧大喊：“封雯，你松开我！”
郗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低着头，既不动也不说话。但他双手紧紧握拳，手臂上的血管已经明显突起。
祁雅依旧在不停地闹，班级里乱成一片。过了大约一分钟，郗诺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祁雅面前，吩咐众人：“陆羽涵、封雯，你们松手。”陆羽涵并没有直接松手，而是不安地说：“可……”“松手就行了，其余的交给我。”郗诺的语气十分冰冷，而且还透着愤怒。陆羽涵只好松开了手。
挣脱了封雯等人的束缚，祁雅立刻向水果刀的方向冲过去。只是她还没有触碰到水果刀，就被郗诺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班级里立刻死一般的寂静，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其中也包括祁雅。所有人都不知道郗诺要干什么，甚至连一向了解郗诺的玉瑶也显得不知所措。
“郗诺，你疯了吗？”陆羽涵的一声怒喊打破了寂静。“不用你们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郗诺毫不客气地对其他人说。
然后郗诺又冲着祁雅说：“想死是吗？行，小爷成全你。”声音被压得很低，但语气中是冰冷和不容置疑，让人不寒而栗。郗诺说完这句话，拽着祁雅的手腕，说：“跟我来。”祁雅像一个木偶一样，毫不反抗地被郗诺硬生生地拉到了窗边。然后郗诺松开了手，指着窗户说：“想死是吗？跳下去，如果你觉得不够高，咱们可以去楼顶。但我告诉你，祁雅。如果你死了，小爷一定陪你死；如果你残了，小爷养你一辈子。”
全班在一次陷入宁静，所有人都紧张得屏气凝神。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千万别冲动啊，祁雅。”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郗诺，甚至他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偏激了。可失态发展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了，一切只能看祁雅了。
再说祁雅，她低着头不说话，却可以听到眼泪滴答滴答落地的声音。许久，她才怯怯地问：“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语气依旧强硬，但与刚才相比分明已经缓和了很多。
祁雅依旧低着头，她缓缓追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她在等什么？郗诺不知道。他答不上来，也只能慢慢低下头。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敢直面？可能他一直都很清楚吧，只是没有勇气面对。一切的一切，始终只是他软弱的自欺欺人罢了。
过了半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声音。祁雅忍不住了，红着眼睛大喊：“为什么我喝醉的时候你敢说。我清醒了你就不敢了？”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怕失去你！”
果然，她等的是这个答案；果然，他给出的答案是她等待的。
终归要直面。有些事并不是你想逃就逃得了的。有些话，你能骗得了全世界，你能骗得了你自己，你却休想骗你的心？更何况，她就住在你的心里。
祁雅破涕为笑，但为何，那笑容中夹杂着苦涩？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既然止不住了，索性不要止了。毕竟，正如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幸福时的眼泪是甜的”。祁雅扑进郗诺的怀抱里，而郗诺也流着泪抱紧祁雅。
他把头贴在了祁雅的头上，然后温柔地说：“以后不要这么傻了，好不好？”祁雅不安又自责地说：“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关心你的同学们，你更应该向他们道歉。”
祁雅听完，离开郗诺的怀抱，冲着同学们说：“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让大家这么担心，给你们添麻烦了。”
谁要你道歉，只要你安全就够了。
同学们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
郗诺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上自习还剩三分钟，郗诺说：“快上课了，大家先回座位吧。今天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没事，等你们结婚了，我们就不随礼了啊。”不知道谁说的一句话，立刻让紧张的气氛变得活跃。郗诺笑着说：“没问题。”
回到座位，郗诺摸着祁雅的脸，心疼地问：“还疼吗？”“疼。”“对不起。”
笨蛋，谁稀罕听你道歉？有“我爱你”就够了。
祁雅听完，不说话，只是笑笑。笑得温暖，笑得嫣然。
铃声响了，老师走进教室，看了一圈，立刻发现了祁雅的异样。他问：“祁雅，你眼眶怎么红了？哭了？”
老师你真是明察秋毫，可你让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郗诺向我表白了？还是沙子迷倒了眼睛？
还好郗诺反应迅速，他向老师说：“老师，我刚才给祁雅讲了个笑话，她笑出眼泪了。”听完这话，知道真相的现场群众无语了。
郗诺你真是个天才，这么荒谬的理由你都编的出来？你未免太低估老实的智商了吧……喂喂喂，老师，你这个“哦”是几个意思？这鬼话你都信？你就不能质疑一下吗？好吧，你们两个赢了……
此时此刻，郗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何我这么机智？”
老师在班级待了大约五分钟，又和从前一样回到办公室玩手机了。
老师走后，祁雅自言自语地说：“困了。”郗诺在一旁说：“困了就睡。”祁雅趴在桌子上，然后在书桌下用右手牵着郗诺的左手。郗诺淡淡一笑，继续写作业。
就算不能在你的怀里入睡，能牵着你的手入眠，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