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霞云如血,将人影照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很是奇特,在京城如此繁华热闹的地方竟然也会看到这么萧条的落日。经过了一天的喧闹,整个京城也有些疲惫了,开始打起了懒盹小憩,休养生息准备迎接京城特有的夜市繁荣了。
一个不起眼的狭小胡同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身影急急赶着路,少年身穿月白色长袍,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而女子身着水文色衣衫,青丝半拢,扶着少年的左臂,不时看看少年的脸色,洁白无瑕的面庞上写满了焦急。正是小沫与袁寇璃。
“二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小沫看了看前面的路口,担心的问道。
袁寇璃笑着摆了摆手:“不是跟你说了嘛,除了心口还是有些发闷之外,都好得差不多了。幸亏沫儿帮我把毒都逼了出来,不然今天我恐怕都回不来了。呵呵!”
一想起上午在李家别院的场景,小沫心头黯然:“都怪我,要不是我……”
“沫儿,不要再那么想!”袁寇璃打断了小沫的话:“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帮你找身世,我们是自愿的,而且也更是我的一种寄托。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你根本不用感到内疚。”
小沫垂下眼帘来:“话虽这么说,但这还是因我而起,一想到这,我心里总是感到不安。”
“呵呵,沫儿总是这么善良。”
小沫感到自己的鼻子发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沫儿你看,那个出口右转就到我们住的客栈了。”
“是吗?”小沫抬起眼来向前望去,跟着袁寇璃走到巷道尽头,右拐,入眼的果然是‘同福客栈’的招牌。
“唉,二师兄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巷子能到我们住的地方的?你以前对这里就很熟悉么?”
“没有啊,细致观察一下自己栖身之所附近的情况,这可是出门在外必得知道的经验哟。”
小沫听了袁寇璃的经验,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小沫这反应,袁寇璃有些不解了:“沫儿你这是叹什么气呢?”
“二师兄,我是在想,你懂得那么多,各种经验更是丰富,可是上午在李府的别院却还是糟了那个大胡子的道……”
听着小沫感慨起上午的事情,袁寇璃一阵尴尬,自己这命还是别人救回来的,刚刚却还在托大教别人经验什么的,一时觉得难堪,干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马失前蹄了,呵呵呵……”
小沫又摇了摇头:“二师兄你想多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复杂?我只是单纯的想找到我的家而已,难道这有什么错吗?为什么却……”
“这……”袁寇璃这下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抬头,看到乐儿正站在门口张望着,连忙用手一指,岔开了小沫的话题:“沫儿你看,乐儿在等我们呢。”
“乐儿?”小沫一下缓回神来,顺着袁寇璃的手看过去,果然瞧见了乐儿正依在门口望着门前过往的行人。小沫连忙挥手唤道:“乐儿,这里。”
听到唤声,刚还呆望的乐儿寻声望去,在见到向她挥手示意的小沫时,一下子欢快了起来,“是小姐回来了!”,随即便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小沫抬手推住了就要扑过来的乐儿,同样欢快的笑道:“怎么,等我们等着急了啊。”
乐儿撅了撅小嘴:“当然着急了,自从认识了小姐后,还没有跟小姐有过这么长时间不见面呢。”
“看把你这小丫头能的,快过来帮忙,扶一下二师兄。”
乐儿这才注意到了一边脸色有些苍白的袁寇璃,正被小沫搀扶着,心中一下紧张起来,急忙扶了过来:“啊?袁公子怎么了?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不用这么紧张。”袁寇璃淡然的笑道:“一个没注意着了道了,不过还好有小沫帮忙,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虽然袁寇璃这么说了,但是乐儿却依旧不放心:“什么事情能让袁公子都受伤了?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用不着找大夫了,我们先进客栈吧,找个地方坐下来再慢慢说。”
乐儿点了点头:“好的,那小姐我们进去吧。”
“恩,好。”小沫也点了点头。外面的天色暗了,也起风了。
“对了,景逸回来了没有?”在往屋里走的时候,袁寇璃问道。
乐儿摇了摇头:“没有,今天一天景逸公子就一直没有回来。”
“一天都没有回来?这就有点不正常了。”袁寇璃皱了皱眉,心中升腾起疑惑。
一边的小沫也跟着问道:“那今天我们出门后有没有人来客栈找我们?”
“人嘛?”乐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你们早上出门后不久倒是来了几个当兵的,其中好像还有什么将军的,说是要找袁公子。”
“将军?找我?”袁寇璃一愣:“是不是来问昨天在军营里那个招募管被杀的事情?”
乐儿又摇了摇头:“这倒没有问道,他们就是问我袁公子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们又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我说不知道你们去哪里了。然后他们就走了。”
小沫看着乐儿,疑惑得眨了眨眼睛:“就这么走了?其他的没说什了?”
“没有再说什么了啊。我们先上楼让袁公子躺下来休息休息吧。”进了屋,考虑到袁寇璃受了伤,乐儿提议道。
“不了,我们就先在楼下坐会吧,等等景逸,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再说我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不用那么娇气的非要上楼躺床上去。”
乐儿看了看小沫,小沫点了点头。
见小沫也没什么意见,乐儿也自顾自的点点头,指着里面靠窗的一张桌子道:“好吧,那我们就坐在那儿吧。”
这时也过来了一个客栈的伙计,帮着乐儿手脚麻利的整理好了桌椅,小沫便扶着袁寇璃坐了下来。
坐稳安顿好后,袁寇璃继续问乐儿道:“那几个找我的将军也没有说他们找我什么事情吗?”
乐儿边倒茶边摇头:“没有。”
“也没有说他们是谁吗?”
“这个我问他们了,可是他们都没有说。而且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告诉我,等你回来了我转告给你。可是他们听说你不在就走了。”乐儿望着屋顶又想了想道:“哦,对了,他们说以后再来找你。”
“什么都没说?”小沫和袁寇璃对视了下,什么信息都没有,这又是哪一拨的?
“小姐,你们吃晚饭了没?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伙计做点吃的过来?”
说到吃的,小沫和袁寇璃感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这才意识到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呢。袁寇璃呵呵笑道:“这还真觉得饿了。今天光顾着逃命了,连饭都忘记吃了。”
“什么?”乐儿脸色一变:“小姐你们这几天这么危险啊?到底遇到什么了?一直在逃命?”
“可不是嘛!”袁寇璃的笑脸依旧淡然:“我差点都不能回来吃这顿晚饭了。”
乐儿担心的看着小沫和袁寇璃:“怎么会这样啊?那小姐你没事吧?”
“我倒没什么事情,就是差点被吓坏了,看到那刀就要砍到二师兄头上了。可把我吓坏了。”小沫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之前吓得都不知道饿了,现在事情过去了,倒是发现饿的不轻了。”
乐儿睁大了眼睛,急忙站了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先等着,我这就去厨房叫他们准备吃的,你们想吃些什么?”
“随便上点清淡的东西吧,先吃一点,等景逸回来了再一起吃。”
“好的,那我去问下厨房有些什么东西。”乐儿胎脚就想往厨房走,眼光却停留在了客栈的门口:“咦,景逸公子,你回来啦!”
听到乐儿叫景逸,小沫和袁寇璃眼光都向门口看过去,果然看到苑景逸一阵风的冲了进来,不过今天穿的却不是他那件一贯穿的宝蓝青衫,而是一件青灰相间的玄衣布褂,而且还明显并不合身。就好像是一个慌忙起夜的人随手就捡了件衣服穿上身一样,身形更是气势汹汹的,更不像景逸一贯的风格啊。而且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明显是一副跟什么人赌气的模样。
“景逸,你回来啦!这一天到哪里去了?到这里来坐。”见景逸回来了,袁寇璃连忙招呼着。
一反常态的,景逸并没有过来,只是没好气的往他们这里瞟了一眼,埋头便往楼上走去。
景逸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乐儿等人互相张望了一下,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景逸马上就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了,小沫站了起来,叫到:“景逸师兄,二师兄受伤了。”
“什么?”景逸抬起来准备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像是没听清楚一样,再次将目光向他们看来:“沫儿你刚说什么?”
小沫重复道:“我说,二师兄他受伤了。”
受伤了?景逸心里咯噔了一下,连楼梯都没走,手在护栏上一拍,便从楼上翻身下了楼,几步便冲到了他们的桌边:“怎么回事?二师兄怎么受伤了?”
袁寇璃推了张凳子给景逸:“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吧,乐儿,既然景逸也回来了,你就叫伙计多做几个菜过来,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的。”乐儿应了一声,便往柜台去了。
景逸本来性子就急,得知袁寇璃受伤了,更是急不可耐:“怎么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伤情怎么样?严不严重?又是怎么受伤?”
“不小心着了道,中了毒了,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景逸见袁寇璃不愿多说,便狐疑的看向小沫:“二师兄真没大碍了?”
小沫点了点头。
见小沫点头了,景逸的心才放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看着小沫问道:“你们今天不是去李府了吗?怎么中毒了?”
于是小沫便把今天他们去李府碰上的事的情形,和遇刺而受伤的事情简单的向景逸描述了一遍。
从头到尾景逸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李员外去世了?而且这么巧就是在今天凌晨?小沫和袁寇璃两人过去还大闹了灵堂甚至还差点与李家公子动手?一个毒差点就要了袁寇璃的命?危急关头是小沫一声怒吼就震断了那个杀手的手臂救了袁寇璃?
景逸回味了半晌,也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么……那个花魁柳梦溪见到二师兄是什么表情,二师兄你见到她心里是咋想的?还有,她怎么变成郡主了?”
‘噗呲’袁寇璃刚喝的一口茶一下子喷出了一大半,‘咳咳咳’得呛了半天:“景逸你挑个重点问好不好,这问题好像与我们今天的行程没多大关系吧?”
“心虚了不是,瞧瞧你,我就是问一下柳姑娘的身份来历,又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袁寇璃睨了景逸一眼:“你……”
“何止啊?他心虚的事情可多了。”小沫坐在一旁不但没有将事态平息的意思,反而还煽风点火:“那个杀手还知道我们袁大公子深谙某道呢?”
寇璃又是眼神一呆,脱口而出:“沫儿你又提这个干嘛哪?”
见了袁寇璃这反应:“耶?什么意思,深谙哪道?给我说说。”
小沫撇了撇薄唇:“别人说的可风雅了,说是什么烟柳风花之地啊!”
小沫说的没好气声,袁寇璃脸色也更是难看:‘怎么连小沫对这事情也是这么计较啊?是不是天下女人都一样,碰到了这事情都是这么小心眼?’
景逸却是脸色一怔,瞪着袁寇璃:“二师兄,你怎么连这事都跟沫儿说啊?”
“什么是我说的?”袁寇璃扭头就瞪了景逸一眼:“你没听小沫提到是那个杀手说的嘛?”
“哦,是这样啊。”景逸抿了抿唇,“我说沫儿怎么就知道了。”
这下小沫又把目光聚焦在了景逸身上:“听你这口气,好像你也常去那地方啊。”
“啊!”景逸一愣,干笑几声:“哪有,我怎么会去那种地呢?”
“我说景逸啊,这睁眼说瞎话你也得找个时候啊,至少也要看看有没有人呐!我可就坐在这里呢!”耳旁立马传来了袁寇璃阴阳怪气的声音。‘可抓着你的辫子了’,袁寇璃心中一阵爽气,真是舒坦呐!让你刚刚刨我底!
“你……”景逸的脸差点红到了脖子,这人也太不仗义了,见自己都被人揭发了,知道瞒不了了,景逸只得结结巴巴的努嘴道:“偶尔也……也……去那么一两次。”然后又信誓旦旦的强调道:“小沫你相信我,我真的只去过那么一两次!”
小沫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屑的别过脸去:“去过一次那还不是去过,和几次有什么分别,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呵呵呵……”袁寇璃与景逸都像犯错的孩子般无奈干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景逸师兄,你今天去哪里了?还有你的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听小沫这么问了,景逸却是重重叹了口气:“我也是阴沟里翻船了。”
“怎么,你也被人暗算了。”
景逸恨恨的咬了咬牙,目露不甘:”要是被人暗算了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纠愤,今天输给一个女人了!不是,压根就是一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