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翃见李生夫妻极力挽留,又看幽兰虽然没说一句话,但一脸期盼的望着他,那双眼睛充满信赖,不知怎么回事,此时他又把幽兰的眼睛想像成了柳云的双眼,看着这双眼睛,他怎么也说不出要走的话语,心想,她和我萍水相逢就对我充满信任,尤其在李夫人进来时,她不自禁的靠近他,让他觉得幽兰已经把他当作了亲人。也罢,反正他总是飘忽不定,游历江湖,如今自己在李府既然能让幽兰安心,那就等她正式嫁给李生之后再走,自己也利用这半年的时间寻找柳云,若是他二人还有缘,半年中就让他们相遇,否则半年之后他必定会离开这,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总是住在别人家中。想到这,他笑笑,“既然你们都舍不得我,那我就等着喝了李兄与幽兰姑娘的喜酒再走不迟。”
柳云大喜,“这就是了,韩公子,幽兰无依无靠,在长安除去李家就只和你一人熟一些,尤其上次你还对我有赠诗之情,我已然视你为友,你若暂时留下,幽兰喜不自胜。”
韩翃见她并没有掩饰对自己的心意,怕引起李生夫妻的误会,却见此二人也是面露喜色,李生说道:“贤弟,你不走实在是太好了,你放心,愚兄向你保证,在这半年中定让你和你的柳云团聚。”见韩翃疑惑的望着他,他神秘一笑,“怎么,贤弟不信,这样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半年中我让你和弟妹团聚,你必须为我做件事,若我不能找到弟妹,那我就任你差遣。”韩翃听李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轻轻一笑,“李兄有此心,小弟感谢,只是到时我和云儿不能团聚,也怪不得李兄。”
李生听他并不抱什么希望,也不说破,这时小月带着人搬来的琴,早有人摆好了琴桌和椅子,李夫人一笑,“好妹妹,可不可以先给姐姐弹弹你那首落花飞?”
柳云点点头,见李夫人一脸的向往,心中不由好笑,没想到李生夫妻竟都痴迷乐曲,果然是一家人!她走到琴前,调了调音色,说道:“如此妹妹就献丑了。”说完手指拨动琴弦,弹奏起来,除了李生,李夫人和韩翃都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二人听得心神俱醉,久久不能自已,待柳云弹完,二个还沉浸在琴声中不能自拔,良久李夫人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大概就是这种意境吧,妹妹弹得太好了,怪不得当初李生为你着迷,就是姐姐在那也非要见你一面不可。”韩翃也赞道:“嫂夫人说得是,果然是好曲风,上次没听你弹这首真是无福,曲中蕴藏的情感丰富,再加上一种淡淡的哀愁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李生见二人都夸赞柳云,得意的说道:“你们这回知道我发现了奇才吧,幸亏我锲而不舍,才见到了幽兰,你们不知道,那乐坊众人当时怎么也不肯让幽兰下楼,对她维护之极,是那另一间乐坊的香月姑娘把幽兰给逼出来的。”说着把当初香月与柳云比试的事说了一遍,听完几人都觉得有趣,李生道:“我这才和幽兰成了朋友,不过幽兰,你也应该感谢我,要不是因为我,你还不能见到韩贤弟呢,你说是不是?”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云重新坐回桌旁,笑道:“不错,正是因为李员外我才见到韩公子这样重情重义之人。”
韩翃见他们总是提到自己,心中不安,觉得李生总是有意无意的把幽兰和自己凑在一起,这幽兰可是李生的夫人,总是把他们二人扯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这时李夫人向着李生递了个眼色,“李生啊,我有些乏了,你陪我去看看孩子们,然后我就要午睡了。”李生也赶忙站起,“对,对,好几天不陪夫人了,今天幽兰也住到府上来了,我也不用再出府,可要好好陪陪夫人,贤弟,你先陪幽兰谈一会儿,然后带她转转咱们的院子,我们就先回去了。”韩翃心中尴尬,他想说你怎么可以把你的新夫人交给我来照顾呢,可是李生夫妻说完已经朝门外走去,他又不好说出口,怕幽兰难堪。只得目送他们夫妻离开,突然李夫人回过身来,“贤弟,我看你和幽兰甚是投缘,你这西院除去你住的主屋,其它都是空房,一会儿我叫人把南屋的三间房先打扫出来,暂且让幽兰住在这,有你照顾,我们比较放心,另外,小月小怜你们留下,以后就由你们贴身服侍幽兰,她现在是我的妹妹,和韩公子一样是李府的贵客,你们要像服侍我一样用心,知道吗?”小月和另一个清秀的小丫鬟答应一声,回到了院中,李生二人这才离开。
韩翃没想到李夫人将幽兰安排在他住的西院,这以后两人朝夕相对多别扭,难道李生不怕幽兰多心吗?可是再看幽兰,脸上并没有反对之意,他不禁奇怪,再看幽兰转过头望着他,他只好咳嗽一声,“幽兰姑娘,委屈你和在下住在同一院中,如有什么不周之处,望请海涵。”幽兰一笑,“你我是故人,韩公子又是君子,怎会有什么不周之处?”
韩翃苦笑一声,见幽兰并无不满之色,心想,既然李兄这样安排,就是信任我,君子坦荡荡,我只须做到问心无愧就是。想到这忽然听到幽兰问道:“公子,若是你的夫人也和我一亲流落乐坊,你会怎么想?”
韩翃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想了想说道:“我的夫人和你不同,她并不会乐器,面貌也一般,断然不会流落到乐坊中去。”乐坊也是重容貌的,他的柳云长相丑陋,而且他从没听她提过会什么乐器。
但柳云就为试探他的想法,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她和我一样迫不得已在乐坊呆过一段时日呢?你会怎么想?”
韩翃听她刨根问底,说道:“如果像你所说是迫不得已,我自然不会见怪,相反她吃了这么多苦,我还会加意对她好,弥补她心里的伤害。”
柳云心中感动,知道他心口如一,说得出做得到,她又问道:“若是她有事欺骗了你呢?”
“若是她欺骗我,必然有她不得已的理由,我也不会怪她。”韩翃见她问起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心中更加奇怪。
这时,有仆人过来禀报,“韩公子,三间南屋已经收拾好了。”
韩翃顿时松了口气,“幽兰姑娘,你劳累了半天,不如先去休息吧。”
柳云见他如得大赦一般,心中好笑,“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