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如此璀璨，头顶上的这片星空不知已经照耀人间多少年了。山间一处崖际，余生一人坐在青石之上看着山脚下的一处，只是不论星光如何明亮也终是不能清晰照清人间，夜幕下余生的目光所视之处沉寂在一片浓郁的黑暗里，入目是与瞳色相映的黑。
“刘汕，你知道历届掌门皆会不时端坐在这望子崖的大青石上远眺是为什么吗？”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余生哪怕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自己的大徒弟刘汕，昨夜的山堂会议上他宣布了遣散弟子，一天的功夫里不断有着人离开这座山去到故乡或者新的远方，便是几个长老也选择了离去。余生的大弟子刘汕却选择了留下，这让他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至少没养出一条白眼狼高兴还是该为自己徒弟做了一个蠢决定而叹息。
刘汕在身后站了一会，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余生所问的答案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突然有这样的一问。
“你上前来，站到我的旁边。顺着我所指的方向你向山下看去，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在那片黑暗里你应该能看见什么？”刘汕听从自己师父的话走到了他的旁边然后将视线顺着他所指之处向山下看去，入目不见任何景色，除了一片漆黑外再就是勉强能分清的摇晃着的树影。只是哪怕眼中并不曾真的看见那处的景色刘汕却是知道了师父想要让自己看见什么，也知道了师父原先所问的那句话的答案，只是知道这些他却开始有些错愕有些难受了起来。
余生侧首昂头看着自己的弟子，他知道这个徒弟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我连城帮帮众不多，长老不多，便是客卿也都不算多，但是在这江湖之上我们却依然算是大帮。我们凭的是什么？我们所倚仗的不过是山上所有人都系在一心上，不像其它帮派内总是山头林立。从开派祖师那一辈起每一代新任掌门都会要求在接位之后的两天端坐在这望子崖看着山下那山门出入的弟子们，看着他们入帮的模样也就会记得自己真正需要在意的是什么。”
晚风吹过余生的发髻，白发从肩上随风荡起，山间的身影萧瑟，不复一帮帮主的风姿，所留是一位年暮之人的伤感。“我老了，这个江湖也老了。庙堂里的那些人不肯让我们占山写意度日，我能做的只是不拖累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至于我这把老骨头只能陪着这已经老了的江湖一起埋葬在过去了。你也走吧，离开连城帮，离开江湖这趟浑水。”
刘汕听着自己师父语气里所带有的那份深深迟暮之意，他有些惘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师父为帮派做些什么，甚至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自己的师父，哪怕他此时就站在自己师父不到一步的距离内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和师父之间有着一道很深很深的鸿沟，他跨不过去所以他其实离师父已经很远很远了。
“师父，我们走吧。离开楚国，离开这个容不下江湖的国度。其余六国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的，江湖那么大我们不该困死在这里。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好好的江湖怎么说破就破了。大军不到很多帮派就出现了内斗，弟子拿着师父的脑袋去换钱换官，同门上一晚还在一起把酒言欢，这一宿就割下了对方的脑门去换一份更好的活法。江湖的恩义和江湖的情分就这样没了，就像……就像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个我期待着喜欢着的江湖怎么就这样没了？甚至都不需要朝廷的大军来讨伐就这样被践踏到四分五裂了。师父，我真的不明白。”
“江湖败不是因为朝廷的旨意也不是因为朝廷军队的****湖败是败在江湖老了，江湖人士老了。江湖败不是败给了官府军队而是败在江湖的人心变了。”听着自己这个傻徒弟的话余生沉默之后给出了回答，其实呢他也不明白这个无数年轻人都向往着的江湖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堪，原来曾经的所有美好幻想在真的打击前破碎的居然如此轻易彻底。
“走？你我是楚人，楚人出了楚国能去哪？出了楚国出了这座山的连城帮还是连城帮吗？”对于刘汕提出的离开楚国到其它国度去重建连城帮的提议余生并不赞同，只是刚刚才否定的他却在沉默一会后又开口道：“算了，算了。我老了，听你的一回。刘汕，今天黎明的时候你带着所有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弟子到楚国的边境等我，我们一起离开楚国去秦国建立新的连城帮。”
刘汕不知道自己一向固执的师父怎么突然改主意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他只是满怀欢喜的去找那些还未离去的弟子，准备召集所以愿意的人一同赶往边境。
山上的余生看着那个家伙像个孩子一样兴致冲冲的跑下山不禁笑了笑：“傻孩子啊。江湖的未来就看你们的咯，我这种老骨头哪里走的去啊，哪里舍得走去啊。”
在楚秦交界的边境处刘汕和一众愿意一起前往秦国的连城帮弟子等待着那位说好会到来的老人，只是等到天亮也没见到他来，他们等到只有一把象征着掌门身份的佩剑以及任命刘汕成为连城帮新掌门的一封遗书。那个叫余生的老头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离开那座山，在山上他一个人走过了帮内所有的地方，然后在山堂内等到了前来围剿的官兵，入堂的官兵在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正前方的那张椅子上细心的抹着一把细剑。
“一剑杀百人？老头，你放了我的鸽子原来是自己当了一回天下敬仰的侠士啊。只是你这样的风光不带上我，我可是不会再认你这个师父了的。我走了，不回了，你也要走好啊。恩，师父，我还是再叫最后一声吧。”
余生的名字成了楚国江湖的绝唱，而他的弟子刘汕则开启了元符三十年的元符北奔，大量的楚国江湖人士逃离楚国北上流入其余各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