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涉闻声侧目,细思一会后还是摇了摇头。“比武这样的盛况除了来围观看热闹的外门汉子以及无知妇孺当然还有那些发起挑战以及应对挑战的武人,一出好戏座下的看客满堂总不能说是唱戏的不来了吧。至于那些衬托用的小角色在台上台下都是没什么地位的,但是那些真正能吸引看客兴致的名角可就不能被轻视了。客也好主也好,只要摆出相应的地位和身价就可以博得相当的重视。我不过是向乌燕坊发起了一场挑战,只是你看外面底下也老有人跳上台去挑战乌燕坊的弟子,他们只能在那里我们却能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发起的挑战要比他们的重要多了。”
一边向陈涉述说着这些范仲一边拿起摆在桌上的茶壶慢慢给自己沏上一杯,他拿壶倒水的手法娴熟,左手拎着壶柄右手的食指轻轻抵在壶盖上然后左手渐高。当茶水离杯沿还有一小些距离时又左手放下并把茶壶重新放回原处,一杯茶倒好他先是小泯一口然后举杯对着那位陈涉从上楼就一直暗自提防着的那位中年人,看着模样这杯茶是要敬他的。“黄帮主,您说这场挑战会是安排在什么时候呢?您的地界您说了算。”
“范大人这就是在笑话我了,黄荃不过是个江湖莽寇一介武夫哪来的自己地界?这大楚哪有我这样升斗小民可以划有的地方?”那名中年人便是乌燕坊的帮主黄荃,至于他身边那个让陈涉觉得棘手的年轻人便是罗华地。
“我弟子罗华地与右领大人的比试自然是要比现在台下那些人耍空架子来的值得欣赏,好戏总得留在后头吧。”当黄荃与范仲交谈的时候邻桌的那两位老人倒还是泰然安处,丝毫不为两人交谈的话语间所透露出的信息所动。但是其余几座的年轻人却都有些坐不住了,要知道一方是乌燕坊的帮主,另一方听黄荃的语气和对他的称呼很可能是庙堂里的某个高官。至于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陈涉只得苦笑着应下了这场他事先毫不知情的比武。之后的时间里那几座年轻人里不时也有下去与乌燕坊弟子进行比试的,回来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悲,看来是胜负不一。
时近黄昏,那几桌来自其余几个大帮的年轻人越是相谈渐欢,几个人都笑谈着今天既然来到了珠华县自然是要去乌燕坊名下的燕巢去逛逛。范仲自一开始小泯了一口桌上那茶水后只觉怎会有茶劣等至此,之后再未去尝过那茶水,哪怕是敬黄荃的那一下也只是佯做小饮。一时无事却又只得在楼上坐着,他倒是无聊的打紧。两个时辰的光阴里就这么摆弄着茶具听着那几桌年轻人的闲谈。
对于他们说要去的燕巢他也曾有所而闻,风月场所,一处他哪怕那时还是齐人都知道它以林大雀全而出名的风月场所。不说楚人便是其余诸国的一些公子都想着来此过上一夜,尝尝江南乳鸽的味道。只是到了楚国以后范仲曾了解过这家妓院,似乎所有人都在盛传它是乌燕坊这个大帮派所管理的,但是从某些信息来看燕巢可不该是一个江湖门派能够拥有。
相对于范仲的无聊,陈涉就对台上那些人的比武要感兴趣的多了。只是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理解现在的江湖,每每当一个人上台的时候台下总是有人能认出他并高声喊出他的名号并详细的讲解着他所做的生平事迹,比了解亲爹都还了解他。然后在比武的过程之中那样他都觉得实在是看不下去的花拳绣腿却老是惊得台下一片又一片的惊叹惹得路人一脸又一脸震惊,更让他无言的是那些简直像戏子表演的动作居然还有着一个比一个响亮的名字,什么裂石拳,劈山腿的前前后后出现了数十次。
不仅比武场上进行打斗的双方在出手前会大声喊出自己招式的名称,台下的那些看客更是会跟上“难道这就是某某某的绝技”这样的惊叹。看了好久他只觉得这样的江湖让范仲驱军踏平碾碎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淡黄色的色彩渲染着街道,城外的小河旁芦苇悠悠摇晃,天色开始变晚,晚霞的红晕开始出现在天空。外面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散了,便是乌燕坊的弟子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到山上门派中了。这时酒楼里那两位老人起身向黄荃鞠了一躬便也下楼离开了,黄荃在向两位老人点了点头后看向了范仲,范仲在接触到他那带着询问的目光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双方都下楼向那比武所搭的擂台走去。
下了楼出了酒楼也就到了擂台之下,黄荃邀范仲在一旁原先给乌燕坊内长老准备的位子坐了下来。而陈涉和罗华地则是登台准备比武。
上台后陈涉小步向前移,双手一手并掌一手凝拳摆出了应对的架势,谁料罗华地却是双手抱拳直腰向他行了一礼道:“乌燕坊大弟子罗华地。”对于这种自报家门的行径陈涉有些不理解但这样显然应该是江湖规矩,于是他也学着罗华地抱拳行礼,“陈涉。”
行礼互报姓名之后陈涉复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罗华地也没有再和他多行什么江湖规矩。两人之间的比武也算是正式开始,罗华地见陈涉持一副守势便也不客气,出拳直向他的面门而去,拳势直而快又稳而重。陈涉见他出手并不似下午那些所谓江湖大侠那样花哨也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对待了起来。
习武讲究一力一技两条道路,力之一字在于稳在于狠,出手要有任你千万后手我只一招破你的气势,不论是拳脚还是兵器都要做到以力压人,我拳出便是奔雷至,我拳落便是泰山临。技之一字则在于巧在于御,接招当有卸力拆招以千万势来挡来移,重拳不可杀蚁,泰山不可压海。
人间武夫除去那些天资远胜常人的怪物大多走力技相兼的道路,交手看的便是谁在这一道路上走的更稳走的更远。至于那些怪胎,力之一字上陈涉知道最可怕的便是范仲的义弟曹莽,人可挡行驹,手可裂人骨,当初入郢城时一人杀败三百,行招大开大合却无人可挡;技之一字上最出名的当属韩国公子韩湘,他若持剑便可开青莲多多,挥剑如舞却剑剑诛心。
当罗华地的拳近了的时候陈涉右手并掌相接,接触到的第一瞬间陈涉便只觉罗华地力大惊人,掌臂使力却不能接下于是屈指成握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向一旁移去。破开他一拳后左手凝拳向罗华地的小腹击向,只是拳头并没能落到他的肚子而是在半途与他硬碰硬的对上了一拳,拳头乃至小臂微麻,身形开始向后倒退,在后退之前陈涉左肩带右臂借力移到抓着罗华地一拳的右手将他也向后推去。
两人交手不过一招,耗时不过一眨眼,双方是一触即分。双方都在双脚紧贴地面的情况下向后直退两步。看似两者不分上下,但是陈涉心里面清楚他能把罗华地推出是借力取巧了的。
这时罗华地站稳身形,右脚蹬地开始向前方冲来,步子迈的不大但是很稳很沉,贴近后他左手扣着右腕便用右臂的肘部向陈涉撞去,因为来势太急太凶所以陈涉慌忙侧身却依然被他的肘部蹭到一下。侧身让开之后陈涉伸手向下压住罗华地的右臂势要乱他向前不稳摔个倒地滚泥,只是手才扣下却又见罗华地舒臂开展以手横刀一把砍向陈涉的腰间,至此陈涉一咬牙硬着头皮挨下这一记手刀而把悬在空着的右手凝拳狠狠的一拳打在罗华地的肩背。
两人互换一下之后陈涉强咽一口涌上喉间的气血,而罗华地却是顺势向前贴地滚了过去。外人看起来罗华地的模样要狼狈的多但是陈涉是真的有苦自知。行招至此不过两来回但是两人都对对方的武艺有了足够的了解。下一击便可分出胜负。
当罗华地又一次冲上来的时候陈涉也选择了向前冲去,只是罗华地是要以一拳来结束这次的比武但是陈涉却是伸手在双拳快要接触到的那一刻绕上罗华地的右臂避开了正面交锋改而伸手探到他的喉脖一把握住然后小步向前一踏右臂狠狠地向前一推将他扣在了地上。
两人交手震的台上巨响连连引得不少本已离开的人又回来看着,台上的情况一览无余似乎比武到现在也就结束了,好像是陈涉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