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煊安慰了董鄂氏,却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迷迷糊糊的走出了承乾宫,刚回到西二所,就被兰月揪着了:“小爷,汤法师派人过来了,好像是很急。”鸿煊愣了,忙过了种痘的那码事之后,自己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老毛子,鸿煊心里暗暗的想着,按理说,汤若望现在应该是集思广益,想着是怎么劝谏自己老爹去了,这个时候找自己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呢。
鸿煊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明堂那边,因为有顺治的特旨,鸿煊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刚到南堂门口,鸿煊便看见一个年轻的传教士等候在了门口,让随着自己来的俩贴身保镖在门口等着,鸿煊便是直接进去了。果然,汤若望拿着特制的羽毛笔,对着面前的折子,因为现在还没有密折的出现,汤若望必须是很慎重,毕竟是皇帝要亲征,出一点差池谁都承担不起。鸿煊看着眼前的老头纠结的表情,不禁暗暗好笑,这老狐狸还是那么慎重,也是自己的老爹能够信任他,能够在这个朝代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瞪着眼前这个陷入沉思的老头,鸿煊想到自从顺治过世之后,汤若望失去了宫廷保护人虽然太后很宠信自己之后,但是汤若望的命运还是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虽然关外的爱新觉罗氏家族直入北京,统一中国,但具有几千年历史的儒家思想仍然是当时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孔孟之道根深叶茂。虽然顺治很是宠信汤若望,但是有一些汉族士大夫极力反对顺治信任汤若望等传教士,对汤若望竟然在中国发展了十几万天主教徒极其不满,极力主张从葡萄牙人手里收回澳门。虽然是被顺治给压了下来。康熙即位之后,汤若望等耶稣会士加紧宣传天主教,将天主教捧为全世界之惟一正教,只以天主教为独尊。汤若望与当时在京的传教士根据明崇祯皇帝所赐“钦褒关学”匾额的“天学”二字,撰写了《天学传概》一书,将中国的社会,宗教思想甚至人种完全纳入欧洲的体系,变成为欧洲的附庸和分支的理论,充分反映了欧洲中心,欧洲至上论的傲慢与偏见,导致了人们的极大反感和不信任。汤若望被判处了绞刑,虽然侥幸逃过,但是也是不再风光。
鸿煊看着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竟然是不忍心打扰了.默默地看着老人一张张丢掉自己手中的纸,看着他一次次在胸前画着十字。鸿煊暗暗的摇了摇头,或许连自己也不能允许一个外国人在这里进行传教,虽然他们带来了一些先进的文化。对于后世的文化入侵,鸿煊依然是耿耿于怀。
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汤若望终于是抬起了头,看着鸿煊站着,匆忙吧刚写好的折子吹干,鸿煊看着溅到了他胡子上的点点墨渍,笑着打趣:“老毛子,你让我过来,不会是只想让我看你在这里忙这个吧。”汤若望也是很抱歉的占了起来:“小阿哥,实在抱歉,作为补偿,我愿将我带回来的动力机模型送给您。”鸿煊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类似蒸汽机的模型,虽然还是很简陋,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先进了,当时这个汤若望像是守财奴似的,想不到自己等了这一会儿,倒是得了个好东西。
“那您想让我做些什么呢?”鸿煊故意学着汤若望的语气说道。
“您先陪我去见太后吧,”说完也没有等鸿煊说话,直接开了房门出去。
鸿煊看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慎重的起来,毕竟他是能够阻止自己老爹的重要的人。可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独自去见太后,以往的时候,都是和董鄂氏一起过去请安,再说太后一直偏宠玄烨,自己又是可以躲着她,除了自己大病初愈的时候,太后曾经抱过自己,自己可是从来没怎么和她接触过呢,想着鸿煊便上了软轿,去了慈宁宫。
因为太后这些年年纪也渐渐大了,便不再喜欢过于明艳的东西,这慈宁宫倒是越来越肃穆了,宫里侍奉的也是苏麻和几个年老的宫人,平时的时候,鸿煊也是没有怎么和她们接触过,也不是很熟悉。因为是慈宁宫的常客了,汤若望和鸿煊很快进入了内殿,太后正在检查玄烨的功课,玄烨稚嫩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殿里,“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鸿煊仔细听了一下。是《论语.为政篇》里的几句,以前自己还研究过呢,大意还是知道了。鸿煊中规中矩的行过礼,太后示意两人先在旁边等着,继续考查玄烨的功课,“那玄烨理解这几句的意思吗?”下首侍立的玄烨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皇祖母,孙儿理解,第一句说的是,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就会像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第二句说的是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约束他们,老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惩,却失去了廉耻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就守规矩了。”太后看着玄烨,点了点头,但是玄烨却继续说道:“但孙儿认为,重视道德是应该的,但却忽视了刑政、法制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对社会的长治久安是不利的。”太后见玄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也是很高兴:“作为皇子,多学多思是好的,但是注意不要偏泥于一家之言,民为重。”玄烨听的也是很仔细:“孙儿知道了。”鸿煊看着这一老一小和谐的画面,感觉很压抑,想当年自己那么大的时候,还整天学着汉语拼音呢,那想那么多了,看来自己的三哥每天也是过的很辛苦。幸亏自己还小。
“煊儿,到祖母身边来。”鸿煊正在腹诽着,忽然听到太后亲切的叫自己,鸿煊惴惴不安的慢慢的走上前去,偷眼看了一下,旁边的玄烨低着头,因为自己个头矮,两人的倒是四目相对了。
太后招呼着鸿煊来到自己身边:“煊儿怎么有空到皇祖母这边来了?”鸿煊听着太后的话不禁觉得头皮发麻,要不是老毛子,自己怎么会过来呢,嘴上还是恭敬地说道:“今天去汤玛法那里学习,正好他过来,孙儿也想皇祖母了,就过来了。”太后看了看汤若望,招呼着先让鸿煊下去和玄烨玩。
“皇帝执意要出征,只有您看劝劝他了。”太后让宫女给汤若望上了茶。
“这是臣拟好的折子,您看看。”汤若望起身把折子递了上去。太后仔细翻看着,只是眉头皱的是越来越紧了。“您这…皇帝性子倔,这样,恐怕也是和那些大臣一样。”
汤若望笑了笑:“太后,毕竟臣是外臣。多少不方便。”
太后看了看一边玩耍的鸿煊:“你带鸿煊过来所为何事?”太后对这个鸿煊这个孙子并不感冒。
“四阿哥天资聪颖,皇上也是最宠爱四阿哥,若是带四阿哥过去,想必是事半功倍。”汤若望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四阿哥这个鬼精灵啊。”一边玩耍的鸿煊打了个寒战,回头看了看一脸笑容的汤若望,不禁是一阵恶寒。
两人在一边嘀咕了半个多时辰,太后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末了还赏赐了鸿煊一顿珊瑚,如意之类的小玩意。而鸿煊也一不小心忽悠了一下自己的三哥。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鸿煊就特别想跑到外面,来个沧海一声笑。
出了慈宁宫,汤若望又带着鸿煊一路的直奔了乾清宫。太监通传了一声,就进去了,发现顺治正在整理自己的盔甲,鸿煊看了看,头盔还是金色的,很是无语,这样,想不成为目标都难,真上了战场,估计大炮啦,箭啦,躲都躲不开。
“皇上不必涉险。”汤若望直接的开了口。
“可是玛法,贼子欺人太甚,朕要让他们看看,朕能守得大清的基业,此时的顺治好像癫狂了般。
“皇上此去,如有不慎,又该如何?”汤若望知道这时候必须用重锤才能敲醒他、
“朕有皇子,朕有忠臣良将。”顺治顿了一下,语气松了一点。
“皇子年幼,二阿哥只有十岁。皇上忘记了摄政王。”鸿煊偷偷观察着眼前年轻的君王,只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年幼的痛苦的记忆,顺治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受这样的煎熬。
汤若望也是趁热打铁:“贵妃娘娘现在是身怀六甲。”顺治跌坐在椅子上,眼神还是空洞。
汤若望扯了扯身边的鸿煊,鸿煊会意,走上前去:“皇阿玛,您答应要教煊儿骑马的。”软软糯糯的声音打破适时打破了沉寂。
“煊儿。”顺治把鸿煊抱在了怀里,眼神中满满的受伤。
鸿煊扮演起了乖儿子的角色:“皇阿玛,不难过,你还有煊儿呢。”“对,我还有煊儿,有你额娘,”顺治喃喃的说道。
鸿煊感觉到顺治紧紧的抱着自己,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像极了一个普通的父亲。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顺治起身,谢过了汤若望,抱着鸿煊向承乾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