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返暴风城

内务管理处坐落于暴风城贸易区，如果从艾尔文森林入城的话只要穿过暴风正门，瞻仰过英雄谷的塑像后绕过内城城门就能在贸易大街的左手边看到它。而要从港区走的话距离可不近：先是要经过装满货物军械和各种装卸机械的工作区；之后是港区广场，上面有许多暴风城卫兵在操练；再之后走过几道长长的坡道就到达了港口生活区。由于皇家港口是最近才建成的，吸引了大批移民。但生活区的基础设施又没有跟上，所以到处都是私达乱建的窝棚。除了暴风旧城区的某些路段，这里已经成为了治安第二混乱的区域。既便如此，这个地方仍然显露出它朝气蓬勃的氛围，旅馆酒吧鳞次栉比，街上联盟各个种族的人川流不息，当然大多数是劳工和低级士兵，少数衣着华丽的不用看也知道是来接送货物的店长或者是办理事务的军官或官员——比如齐德。港口生活区的尽头是一座敦实的城门，穿过城门，紧邻的是教堂区。教堂区在暴风城里的地位很特殊。理论上讲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对整座城市都有行政权。但在教堂区，真正的行政长官是本尼迪·塔斯大主教——这是为了表示对势力遍布联盟的圣光教会的尊重。对于有关教堂和教会的事务，主教大人拥有决定权，国王的意见可以作为参考。我们沿着运河街的教堂区段继续往前赶路。说到运河，这是暴风城最大的特点，它不仅将城市分割成几大区域，而且给人民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说暴风城是半个水城恐怕也不过分。走过连接教堂区和贸易区的桥，我们便算正式进入了贸易区。这里是暴风城最繁华的地段。倘若在以前，铁炉堡的银行广场还能略胜一筹的话，那自从远征北极，皇家港口建成后，暴风贸易区便当之无愧地成为了联盟的经济中心。不过对于我，却毫无心情欣赏这繁华的街景。我接到的命令是严重伤残，不能继续战斗，特令返乡修养。本来打算在暴风城逗留几个星期再动身回夜色镇的，现在这算怎么回事？退伍？老子什么时候说要退伍了。内务处的办公室朴素得令我吃惊，看看贸易大街上其他的那些什么魔法材料店啊，奶酪店啊，都弄得花里胡哨的，可内务处只有两大排资料柜，中间一张大木桌，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张椅子，桌子铺着的半旧不旧的猩红色地毯就能算是这个权力机构最豪华的装饰了。看过李奥瑞克?冯?泽尔迪格大领主签发的退伍令，我无言以对。我就这么退伍了么？三十年的军旅生涯让我成为了为战争而生存的人，如果离开了军队，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虽然……咳咳，嗯。”齐德咳嗽了几声，想引起发呆的我的注意，看到似乎没什么效果以后只好无奈的继续说到：”虽然您已经退伍了，不过鉴于暴风城王室和联盟第七军团的协议，即《关于伤残、退伍的人族及其他种族管理办法》规定……”齐德顿了顿，想看看我的反应：”我们暴风城内务管理处会妥善安排您退伍后的生活以及生活费用的发放。至于详细的金额和待遇，我已经在这份文件里列好了，您看后确认无误的话签个字就可以生效了。”齐德已经完全放弃了让我注意的想法，自顾自地说完后递过来几页羊皮纸。我径直翻到最后一页，潦草地签下名后把羽毛笔丢给齐德，不理会他在我身后说的话语，也自顾自地走出了管理处的大门。贸易区的街道依旧是那么热闹繁华，这种繁华与港口区又有很大不同：整洁而华丽，街上往来也多是各商行店铺的商人顾客，还有王室、贵族、官员以及其他地方的旅客和冒险者。当然也可能看到怯生生的来自王国各地的农民与新兵，他们常常在路上被达官贵人们取笑作乐——比如斯潘。当垂头丧气地走出管理处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斯潘一直都没有跟在我身边。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暴风城太激动，跟丢了吧。正当我打算去找他的时候，却在不远处看到他正在和一个人类士官长聊天。呃，确切地说，好像更是在被嘲笑。“看看，这过时的军服，还有这把破旧的短剑，可怜的预备队。”那个比斯潘还矮半个头的短发士官长调侃到。他身后几个中士和下士也附和着笑了起来，街上一些好事的混混和无业游民乘机掺和进来凑热闹。斯潘斜着眼睛看在为首的军士长，冷冷地没有说话。他左手握住别在腰上的多管攒射器，青筋凸现。“怎么着，还想动手。这是面对长官训话的态度吗？你们教官怎么教你的？”士官长边说边用手掌不断拍着斯潘的脸。斯潘退了一步，避开士官长的手：”我是第七军团后勤预备队第十七支队队员。所以，你……您并非我的上级。”那个士官长指了指战袍上的联盟徽章，说：”预备队员难道连军衔都认不得了吗？你一个连新兵都不算的小子，顶撞士官长，知道是什么罪名吗？给我大声地把士兵守则背十遍。”街上围拢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那些附庸的军人和起哄的无赖无不想看看热闹。平常，这些混混就与预备队员和新兵的争斗中落于下风。毕竟混迹于市井的流氓和训练有素的士兵，即使是菜鸟士兵也还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今天能看到一个队员出洋相着实是件爽快的事。周围那些购物的客人以及富贵闲人们也渐渐加入了看客的行列。斯潘紧闭着双唇，定定地站在原地，对于那个士官长的命令毫无反应。“喂，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我叫你把士兵守则背十遍，马上。”“小东西，你的脑子被巨魔吃了还是被兽人打傻了。我们长官叫你背守则你听到没？”随行的一个下士也狐假虎威起来。“军爷。”围观的一个癞子头不阴不阳地笑道：”好像这个小兵仔不大听您的话呀，哼哼。”士官长扫了那无赖一眼，很快又把视线回到斯潘身上：”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背不背。”依旧是沉默。士官长从背上取下盾牌，斯潘见状，刚要拔出多管攒射器……咚，一声闷响，盾牌重重地砸到了斯潘的头上，连人带装备都被撞到在地上。他握着攒射器的手想去档格，结果被震开，攒射器也飞到三、四码之外。斯潘头上顿时多出了几条”红道道”。“还用枪，你以为你是矮人？”一个中士捡起散落在一旁的短剑说到：”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的人，哼，预备队真的没人了么。”“还有这个奇怪的箭袋。”士官长一把从斯潘背上扯过来：”哟，还是精灵风格的。是勾引了哪个精灵老太婆得的信物啊？哈哈哈，精灵最近也改口味了，喜欢这种嫩草，哈哈哈……”被激怒的斯潘一跃而起，飞身扑向士官长。结果显而易见，毫无实战经验的他被一脚踢中心窝，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几名随从的军人见到此状，围了上来，眼看一顿好揍就要开始。“干什么的，你们！”看来再不出手，恐怕等下不是斯潘服侍我而是我要送他去圣光大教堂的医护院治疗了。我走近前去，拨开层层看客。“又来个什么鸟……”那士官长说着转过头来，当看到我后不禁诧异道：”呃，长官好。”说罢，向我行了个联盟军礼。斯潘救星似地看了我一眼，正欲告诉我，我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暂时安静下来，然后说到：”这里怎么回事。”那士官长立正敬礼：”报告长官，我们正在对一名预备队员训话。”“训话？”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到：”可是我怎么只看到一大帮兵痞欺负一个孩子啊？”“要不要我叫宪兵队来，或者说我帮你们长官给你上上课？”“对不起，长官。”士官长讪讪地对我说。“向你该说对不起的人说对不起！”我厉声说到。“对……对不起，这位预备队员。”“我叫斯潘！斯潘·卢恩！”“对不起，斯潘·卢恩预备队员。”说毕，那士官长带着几名随从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灰溜溜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四周的无聊看客也渐渐散开了。“镶金玫瑰”是暴风城最豪华也是做烤鹌鹑做得最出色的酒店。每次路过这里，我都要享用一顿大餐，晚上再找一个美妞作陪。至于钱么，对于我们这种不知明日生死的基层军官来说，是个无所谓的东西。虽然津贴不多，但平时掠夺的战利品还是够我偶尔奢侈一番的。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我的身体既不容许我大快朵颐，也不允许我卧被拥香了。所以，我只好看着斯潘将那肥硕多汁的鹌鹑塞进他嘴巴里。“我说……”斯潘听到我开口说话，便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胸脯肉。我继续说到：”你还真是够硬骨头的，头破血流也不背那个什么鸟毛士兵守则。”“其实……其实我完全都不记得守则里面有些什么了。”斯潘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像怕我误会，又赶忙说：”不过，就……就算我记得，我也不会背给那个混蛋听的。”“但作为一个军人，即使你是个预备队员，你也要服从上级的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我假装出严肃的表情。“他不是我的上级，如果是我们支队长，或者是您，骑士大人，那才是上级的命令。”斯潘也很严肃地说。“你小子，唉，你小子知道军衔的意义么？”“报告骑士大人，噢，对不起，队长，其实我才正式加入预备队不到十天，所以制服都没有发，这身衣服还是我当民兵时穿的。其他的什么士兵守则啊、军衔啊我是一丁点儿都没明白呢。”“好吧，那我就教教你。士兵守则这种东西其实我也早忘光了。”我摸摸后脑勺说：”但军衔一定得弄清楚，这是作为一个军人的基础知识。”斯潘把油光光的手在前襟上抹了几下，仿佛准备很认真地听我讲。“所谓军衔，其实就是一种让军人们之间可以立刻辨别上下级身份的标志。比如我战袍上的徽章，看到它就知道我是骑士军衔。”说到这里，我指了指身上的身上的联盟徽记：”当下级军衔遇到上级军衔的军人时，理论上，即使不在同一部队，也应该听从更高级军衔军人的命令。”“哦，怪不得那个混蛋看到您就服软了，您的军衔应该比他高很多吧。我原来还以为他是怕您动手打他呢。”斯潘说。“打他？就我现在这个病怏怏的鬼样子，你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打倒。而且我的军衔也只仅仅比他高一级，嘿，真是丢脸，混这么多年还是个小骑士。”暮色渐渐降临到了艾泽拉斯，斯潘在吃得酒足饭饱之后说要到军团在暴风城的办事处交代任务，其实也就是护送我回国的情况。明天凌晨他可能就要踏上返回北极的运兵船了。我问他是否还在这里多呆几天，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暴风城。而斯潘则说到：”要是我早几年参军就好了，或许能在队长您的手下冲锋陷阵；不过那时候恐怕我的年龄连当个预备队员都不够吧。我觉得您是个很好的领导，即使不在军队也能够在其他地方发挥自己的光亮的。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不能和您一起在战场上同生共死了。不过，如果还能有机会从北极回来，我一定会来看望您的。”第一次一个人躺在镶金玫瑰客房里柔软的大床上，这三十年来的经历如幻像般掠过眼前。离开了部队，我的未来一潭死水。抱着这样的阴霾，我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