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不想和人争,更不想和严慧卿去争李明楚,因为争来的东西更容易失去,争来的男人更加危险。
“锦虹以后这些话你就不要说了,你看外面的花开得多好?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心情。”杨曼说完起身做到离雕花窗户很近的地方。
她散漫的看着院落中开的璀璨的黄百合,妖娆夺目,宛若窈窕淑女,鼻孔中传来牡丹茶的香气,这四月天分外的妖娆,茶树在宅子里装点奇异的风景,使得这个春天分外的绚丽夺目。
偶尔几只蝴蝶飞来,晶莹剔透的翅膀在花间漫舞,游走迂回中尽显妖娆,便如同花中的精灵。
“小姐,你是在发呆还是做梦?”锦虹苦着脸问,平素这略微古板的小姐从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从来不曾如同今日这般精神恍惚。
杨曼冷眼看着这年纪幼小,天真活泼的丫头锦虹,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大小姐,您有何吩咐?”
锦虹‘扑哧’笑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带满了捉狭,古灵精怪的问:“说实话,小姐是不是思春了。”
“嘘,闭上你的嘴,小心你家小姐让你跪搓板。”杨曼威胁的说,可是她的威胁似乎不管用,就听锦虹皮皮的做着鬼脸说:“你不怕我个头大,把那搓板给你跪射了,那可是上好的黄梨木。”
杨曼忍不住笑开了,把手里的书放到万字多宝阁上,见阳光有些刺眼,于是落下窗帘,把灯架上的灯油取下一些说:“你过来我给你做点现成的头油,免得你偷用我的。”
“不要啊,小姐欺负人。”锦虹来不及跑,就给杨曼抓住把这茶树油抹在乌溜溜的头发上。
“哪有这样的,这东西要让小桃她们闻到,又是几句刁状,只是我的小姐,你干嘛非得用这么精贵的东西左灯油,这可是从各种花卉里提炼出来的。”锦虹低声问,杨曼一笑说:“你要是能才出来,小姐就轮不上我来做了。”
“这又跟身份没关系,你就算不够数也是小姐,我就算天资聪明也是丫鬟,您还真别得意忘形,我还真没看出来您有多聪明,怎么着把昨天的事忘了?”锦虹笑着问,她们家小姐有一百分好,个性好,模样好,脑子好,手工好,人缘好,家世好,但就有一点不好,就是不够细心,大事看得见,小事看不见,有时候会丢三落四,这次走连换洗衣服都忘拿了,就记着账簿和银票。
“你再说一遍讨打,是你忘了提醒我装在包袱里,你这丫鬟太不称职了,有你这样的吗?”杨曼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继续和锦虹磨嘴皮子,就听见外面一声:“三小姐,奴才有事请教。”
这管家的话一传过来,里面嬉闹的主仆就变了样子,锦虹装模作样的说:“小姐息怒,奴婢不敢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进了宅子要先去请四姨娘的教训,不是先过来伺候我,这是礼单,你这就替我送给夫人和各方姨娘,还不下去。”杨曼冷冷的说,对外她可是小姐架子十足。
长房的规矩大些,在后院的时候,她到是随意,可后来发现若没点小姐架子却也是不行的,所以她不管关上门怎么和锦虹弄月她们逗,面子上也有几分架子。
“是。”锦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心里倒是没有半点怕,小姐看着心冷,手段厉害,其实跟外面传的半点都不一样,是个难得的好人。
人家说严家小姐多么宽容,可是严家小姐性子淡薄,对人十日到有八日是冷冷冰冰的,念过洋学堂,面子上对人谦和,实际上眼皮子颇高,个性孤傲,倒不如自家小姐,虽然说有时候会为杨家使些手段,但骨子里是个好人,不可多得。
“锦虹姐姐,您可是大忙人,今个又替小姐送什么大礼?”远远地四房的雪雁笑着走过来,锦虹不冷不热地说:“自然是给四奶奶送东西,你跟我过来一趟,替我捎回去也好,顺便替我给四姨奶奶请安。”
“那个自然是听姐姐的,不过雪雁有个请求。”雪雁欲言又止,弯弯的柳叶眉轻轻的蹙起,一双爱笑的鸳鸯眼略带忧愁。
“今个是怎么了,咱们院子里的小喜鹊倒是带了哭腔,你家姨奶奶给你气受了?”锦虹笑了笑,她是宅子里年纪最小的大丫鬟,所以在府里说话有几分斤两。
“那倒不是,只是日前娘亲病了,大夫说是肺痨,这不止我娘,就连镇子里的刘大夫也患了这个病,您可否替我带些银子回去,给我娘亲看病?”雪雁哀求着说,她心里很不安,因为怒江村已经成了瘟疫区,昨天三姨娘院里的小芳出去探亲,管家就没让进门,直接给赶出去了。
所以雪雁不敢再步小芳的后尘,于是就打算听二房丁香的话,让锦虹出去办这件事,三小姐一向护着锦虹,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好吧,等我处理了手上的事情,禀了小姐就去。妹妹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会替你把银子送到,数目不够给你在补垫一些。”锦虹心里暗笑,心想一定又是让她垫钱,雪雁是个精打细算的丫头。
“五十两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了,这些金子除了给娘亲看病,多余的就当我孝敬姐姐。”雪雁有些不落意,锦虹微微一愣心想这次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大方?
一旁的弄玉迎上来吩咐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领着雪雁去看杨曼给四姨娘送的礼,而后冷声说:“你可真聪明,这样就给人算计了。”
“弄玉姐,你是说瘟疫那件事吧,那她是白费心机了,小芳是因为也染上了才给留在医馆,但是小姐怕府里的人乱走,才说下狠话凡是去了疫病区的都会被赶出去,但私底下我们也要去一趟,因为小姐要试验从英国运来的消炎药。”锦虹笑了笑,她娘亲在世的时候家里是开医馆的,所以锦虹进杨家大院时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已经熟读医书,这要感谢她的大娘,不肯给她母亲最够的钱看病,锦虹就按着母亲说的方子给她抓药,久而久之就随病成医了。
“不管怎么着,这雪雁心眼不好。”弄玉嘟着小嘴说,扭头看了看长廊里来回走动的仆人,悄声说:“我在李家做大丫鬟的表姐说了,老爷子在半道上给人绑了,现在那些人想要捎信过来勒索,可惜山路堵了。”
“什么?”锦虹几乎惊叫出来,她用手掩住嘴,额头上渗出点点细汗,匆忙的说:“你在这里支应着,我去禀了小姐。”
锦虹匆匆忙忙往杨曼住的,茶香苑走的时候,就看见俺大宅子里挤了很多人。
“不好了,老爷的长衫都给扒下来怕是受了好多苦。”五姨奶奶捂着脸哭着,她年方也就二十八九岁,身子娇弱柔美,俏脸上已经满面泪痕。
“别哭哭啼啼的,这群马贼是给李公子提亲的,说是只要在三日之内把三小姐嫁过去,老爷就当聘礼完好无缺的送来了。”四姨奶奶笑着说,这青楼出来的就是会演戏,总共跟了老爷几天呀,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四姐姐,我心里难受。”五姨奶奶用手绢擦着泪水,心里琢磨着,四姨奶奶看谁都不顺眼,谁叫她是大太太硬塞给老爷的,长得也就一般,黑皮肤,个性又不好,嫁过来多少年一直被老爷子晾着还不如她有几天恩宠。
“好了,五妹妹心急也是人之常情,我看就按他们的要求把三小姐嫁了,这李公子人品家世都不错,我看不会委屈三小姐。”三姨奶奶苦笑着说,就听见远处有拐棍敲地皮的声音。
“不行,咱们杨家女人还没有给拿出去送礼的,要杀他杀去,后果自负。”老太太的声音冷冷的传出来,这马贼胆子再大也不敢动李家的老爷。
“老太太,外面有人找您,是个穿军装的,我看着有点眼熟。”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那身灰布长衫随风飘着,斑白的头发有些乱了,一脸的沧桑苦涩。
“请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人什么来头?”老太太苦笑着说,她是大清国瑞王府的格格,因为皇上赐婚嫁到杨家,这些年算是饱经风霜,什么也见过了。
老太太叹着气走进了堂屋,檀木雕花中堂上的案几上放着一堆,玛瑙镶玉花瓶,花瓶上插着新摘得四季蔷薇,芬芳蔓延了整个堂屋,老太太坐在中堂上,一旁的丫鬟给她扇着扇子,老太太轻轻地接过烟斗,静静地吸了一口。
“在下是湘系王大帅的副官,给老太太见礼了,不才受托给少将大人求婚,希望老太太成全。”来人行了一个军礼,客气的说。
“是你们绑架了我儿子?”老太太不冷不热的问。
“您误会了,是日本人抢了老爷的财务和六姨太以及子女,我们碰巧经过救了老爷,这日本汉奸就冒充马贼送了一封密信用来挑拨离间。”这个副官笑笑说,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容貌甚为儒雅,倒像是一个学者,要不是这身军装,老太太真还看不出此人是个军人,因为他没有半分锐气。
“那如果我不答应这门婚事呢?你们要怎么办?”老太太冷眼看着堂屋里的那个副官,就见他一笑说:“那自然也没有事情,可是您总的给杨家留条后路,我还是让杨老爷子圈圈您吧,来人把杨老爷和六姨太送过来。”
门外抬进来四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那副官冷声说:“对不起了,人已经送到,不过这个月要是在出事可就没人照应了。”
老太太见那副官带着一群大兵走了,气的浑身发颤,杨老爷子给家丁松开以后说:“娘,你先消消气。”
“这成什么了?土匪,大清国是不行了,可是做主的也不能使土匪。增帅呢?”老太太苦着脸说。
“娘,早七年曾国藩就归隐了,现在皇上在日本人手里,这袁世凯大总统也给人杀死了,现在就是这些各地的军阀做主,我看李明楚有出息,不如就把三丫头嫁过去。”杨老爷苦笑着说,其实一早他就同意嫁女儿,可是老太太这里不好说话,软硬不吃,所以只能用苦肉计。
他是在回云南的路上遇上土匪,被李明楚带人救了,这一路上李明楚都是客客气气外加冷冷冰冰的,谁承想就在一个时辰前,李明楚突然跟求婚要迎娶他家的三丫头杨曼。
这事情杨靖奇听了自然是很高兴,因为他打心里感激并且喜欢李明楚,可是三丫头是老太太的心肝,李明楚告罪拿他写的信函吓唬杨家的事的时候,杨靖奇就出了个主意,要连吓带糊弄的逼迫老太太答应这门婚事,因为李家的老太太极为不喜欢杨曼,绝对不会让李明楚入赘的,但李明楚现在算是李家的当家人,要是迎娶就谁都干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