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轻率倒也是未必的,反正女人生下来以后就注定了不是家族的礼品就是家族的祭品,我可以选择吗?”杨曼笑望这位少帅,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她此番这样决定也是实属无奈了,因为她这辈子没赢过李明楚,李明楚都输给张学明的话,那就只能顺天命。
“那你是决定了不成?”张学明笑问,却见杨曼笑着站到了李明楚的背后,这是否算是一种选择?
就好像五年前她第一次站在他的身前那样,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她希望赢的人是李明楚。
为什么呢?只因为他也是白族的人吗?可她是否明白他的心?是否明白这些年他的念想?
“这不是您决定的吗?”杨曼冷笑着问,她不喜欢李明楚,也不喜欢张学明,只不过她是一个女人还能怎么样,对于人而言,这两个男人都霸道,冷酷,手段强硬。对于男人而言都不算可恶,李明楚甚为白族自然不会欺压女性,张学明虽然娶了很多女人,可是没有死的,没有上吊的,没有精神异常的,可见这位还是不错。
这个乱世,人的生命如同蝼蚁一般,便如她这么个大家族的小姐,说好听点掌上明珠,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家里的一个摆设。
“那好,我先来。”张学明打开了骰子的盖子,三个六点,豹子最大。
“杨曼我问你是不是我赢了,你就嫁给我。”李明楚接过了骰子,张学明讪笑说:“你还能比这个更大?”
“少帅,我能比它大,但我从来不强娶,所以各位做个证,杨曼我问你你是不是只要我大过少帅,你就真心嫁给我?”李明楚定定的看着杨曼,就见这姑娘不在乎的笑笑说:“那是自然,我杨曼虽是女人,可也是说一不二。”
“好,那么咱们开局,赌完之后,我给你准备聘礼,咱们用命赌红颜,这局我输了,命留给少帅,这一局我若赢了,她是我的。杨曼这下你相信,昨天我真的不是临阵脱逃。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也许我伤了你你的自尊,但我只是不想激发你和那个人的矛盾。”李明楚这么说话已经很明白了,声音传到杨曼耳朵里,让她的心突然开始狂跳。
这个男人的话可以转变她的思想,控制她的情绪,这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即便有也是对父亲或者罗烈,那种对她很好,她觉得眷顾很深的人,可是李明楚不是,她憎恨李明楚,午夜梦回想到那个男人就会抱怨老天爷为什么生出她的克星。
李明楚看着杨曼,她那身墨绿烟纱苏绣长衫,显得格外的洒脱清雅,可是没有半分不似女子的地方,容貌更是雍容雅致,气韵脱俗,自己怎么就给这位‘三少爷’骗了这么多年?
骰子的声音在竹筒中巨响,再打开的时候,骰子列成两半,所以自然点数超过了豹子。
张学明冷声说:“你这叫犯规。”
“少帅只说点数大就可以,这可不是一般赌桌的规矩,不然同花顺压豹子,还有压同花顺的,这个才是赌桌的规矩。”李明楚一笑说,一般只赌大小,但是细论起来都有一个输赢。
“你说的没错,但是三局两胜,咱们再赌一局。”张学明不死心,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出尔反尔。
“少帅,您说过的生死就这一局,杨曼谢谢您抬举了,可您是男人不能出尔反尔,或说只要是人就得讲信誉。”杨曼走过去说,张学明拿出一个镯子,在杨曼眼前晃了一下,杨曼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知什么时候见过。
“你是那个人,那个被县衙追捕的人,你弄错了,当年救你的人是围墙里的弄玉,她和三小姐一起被关在里面。”锦虹匆匆跑过来说,这位少帅也许人错认了。
“当日我受伤跳进围墙里就只看见一对母女,不曾有你说的弄玉。”张学明沉声说,心绪乍然间逆转了时空,回到了若干年前,那些州政府的人,便只认识大哥,不相信他也是父帅的儿子,也和大哥一样抗击过英法联军,报纸只刊登了父亲和大哥,所以这群人就说他不是父帅的儿子,并且设局抓捕,他中枪之后逃到了杨家。
当时追兵很多,他从一个狗洞钻进杨家的后院,进去以后就看见里面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正在给母亲熬药,其实也不是什么药,只是有些后院长成的大青叶子。可以祛风散寒的,她的母亲就躺在病床上,那天晚上风很大,追兵把后院围住了,问及地上的血迹。
这姑娘明明看见他了,却把自己的胳膊割伤对外说:“不用找了,这流血的人便是我,我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官爷要进去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我娘得了瘟疫,我也被染上了,各位要是不怕就进来吧。”
当时他的身子就被这姑娘挡住,四周灯火通明,可是当时她就这样说,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而后那些人进来搜了一圈,唯独避过了她的周围。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就听见这姑娘说:“这镯子给你好了,明天便是佛旦,这里是佛都,所以明天城里的守卫是最松懈的,你可以趁机离开大理。今个晚上你就屈就一下,治伤的药我没有,所以你的忍着,用布勒住伤口,感染可以治疗,失血过多会死人的。”
说完之后这姑娘就给他一碗水一个馒头,而后一句话也不说的进了里屋。
这边是他张学明和杨曼的第一次邂逅,第二次也一样是惊心动魄。
那一年他带兵入云南,便去查知她的下落,云南境内有很多他的眼线,因为父帅对异族的动向一直很关心。所以他很快就查到杨曼已经从后院里出来,女扮男装再为杨家做事。
那天入了夜,成万的饥民围住了杨家大宅,这位杨小姐就躲开饥民到库房运粮食过去,那时候正好有土匪经过,他过去救了她,可是杨曼却趁机逃走了。
第三次也没说上话,那天她穿着嫁衣坐上花轿要跟罗烈成婚,可是半道上罗老太太以死相逼,她被迫被休,就这样被带回杨家,当时他想过去把人带走,可是父帅的调令到了,必须离开云南去上海驻扎。
三次的擦肩而过,注定了多年的牵挂,再回首恍然如梦,好容易找到机会居然赌输了,早知道明抢,又能把他怎么样,可如今确实不能出尔反尔了。
“好吧,我放你走,但是我会抢你回来,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你。总有一天你会跟我走的。”张学明笑着说,过不了多久李明楚就会出卖他的太太。
“少帅,不会有这一天的。”李明楚定定地说,就听张学明笑道:“那你试试,也许你还没进李家,李家就已经着火了。”
“就算李家因为她炸开锅,婚礼也会如期进行,杨曼我们可以回去了。”李明楚紧紧地攥住杨曼的手,和她一起回到客房,身后的锦虹急匆匆的跟过去,但见李明楚进去之后给杨曼脱下鞋子说:“这事情已经定了,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天津咱们就不去了,再大的事也没有婚事大。”
“天津的货还是要送过去的,这样你一个人过去,我先回去准备婚事。这样也免得不周到。”杨曼淡淡的说,自古白族女人就爽朗泼辣,这么谈婚事的大有人在,所以杨曼不经意的说出来,心想如果嫁给汉族的男人,这样说便是出阁了吧。
“你还是同我一起去吧,来回也不差几天,耽误不了什么。”李明楚想到张学明的话,就觉得这次的婚礼不会如何顺畅。
杨曼点点头,只要可以去天津,联系到那边的玉器行就达到此行的目的了,而后她又和李明楚谈了几句,便让锦虹送他出去,自己一个人安歇了。
第二日一早李明楚就出门了,杨曼问及严慧卿,严慧卿言到一早李明楚就收到了张学明的请帖,一早的去赴约了。
杨曼没有多问,而是回房休息,其实她的心有些紧张,所以就回到房里刺绣,人慌乱的时候找点事打发时间总是对的,如今还不知道张学明的目的,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快到晌午锦虹送来午饭,杨曼随意吃了两口,心里更是发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扔下绣架,站在窗前直直的向外看,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
到了傍晚的时候,李明楚终于回来,杨曼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假作没有看见他,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乘机抵达天津,见了玉器行老板,她刚刚丧夫,所以打算将玉器行卖掉,包括在北平的玉器分行,交易完毕之后,这位便带着儿子移民美国了。
第三天的下午,杨曼和玉器行的刘账房点算好剩下的金银玉器,这刘账房是原来老板的自己人,但家里全都在天津,无法跟着老板娘去美国,于是就留在了玉器行,这里面的伙计李明楚原是不放心,但目下也没办法都替换了,于是就将就着用着。
后过了几天,李明楚算好玉器行的旧账,以及这次两家的盈余,便收拾东西和杨曼一起去上海接了严慧卿返回大理。
这转瞬间过了大半个月,杨曼下了飞机,雇了一辆马车回到杨家大宅,本以为会受到欢迎谁知道还没进门大太太就站在门口问:“你给我说清楚,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