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伤害他,只会伤害你,哈哈!”瘦猴双手叉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肖恩,一对精光便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搓了搓双手,直扑过去。
“滚开!不许碰我妹妹!”一声擎天暴喝,场上多出了一个华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剑眉星目,十分英俊。
瘦猴被这吼声好一顿惊吓,方才看清来者,不觉胸口被外物击中,虽无大碍,却有些麻痛,这才发现躺着的男孩穿着和女孩并不搭调,恐怕眼下这位才是正主。一双鼠目上下打量,突然感觉有股热流从鼻孔涌出,伸手一摸,却是鲜血,不由大骇,瞪大兔眼望着华衣少年,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了看自己,径直朝小女孩走去,仿佛自己没存在一般。
少年的一喝之威将场上三人震晕,一人重伤,这份实力,显然不是寻常人物,瘦猴那里见过这般架势,亡命的跑了,没跑几步,却终于回头将昏迷的光头扛起来,正待离开,却听少年冰冷的说道:“哼,没想到鼠辈也有仗义的时候。今天便饶了你的狗命,他日遇上,恐怕就没有这般运气了。滚!”
瘦猴忙不迭的道谢,一边疯也似的跑了,丝毫看不出怯力的样子。少年嘴角划出一道弧线,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肖恩,终究是没有管他,抱起小女孩转眼便消失在夕阳下。
南海镇东边最近搬来了一大户人家,原本颓败的王家老宅几天之内就被收拾的光鲜敞亮。时下夜幕薄近,福伯正准备关门,却见大少爷雷厉风行的闯了进来,直奔内堂而去,小姐趴在他背上,似乎陷入昏迷。下午还见二人有说有笑出门,不知遇上了什么变故。当下关了大门,赶紧追了过去。
一处小院中,几个高矮不一的小孩围在门口,紧张的望着屋内,脸上尽是着急之色。王振南狠出了一口气,离了众人,到院中坐下。自己一时情急失手,伤及无辜,终归是没能将自身的力量运用娴熟,不由得有些懊恼。
正想着,却听房门被咿呀打开,一个素衣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众人赶紧有序退至两旁,齐声道:“天华夫人!”
“这么大声做什么?”天华夫人眉头微蹙,说道:“只是伤了气血,并无大碍,你们不用担心了!”说完便示意众人离开。
天华夫人望着院中独坐的王振南,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走了过去,坐到少年对面,然后说道:“功夫是练出来的,你这个样子,恐怕于事无补!”
少年有些惭愧,并没有说话。
天华夫人转而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将你带出镇南府,但是这也是逼不得已,况且你留在那里又有什么好处呢?你整天只知道和那些纨绔子弟厮混,又是个争强好胜的主,来了这里半月,你可曾好好练过功夫?还背着我到处游玩,你可是忘了为娘的教导?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力,便滥用无章,若是你功夫再好一点,恐怕若儿就不是这般情形了。”天华夫人言辞严厉而婉转,王振南脸色急剧难看起来,眼泪不停的打转。
天华夫人缓缓站起来,望着天上明月,有些哀怨的说道:“如此下去,我母子三人何时才能回去?你叫为娘如何不痛心?”说着竟凄艾地哭了起来。
“娘!”王振南的眼泪终于似决堤的洪水般流了下来,一边抽泣着说道:“孩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一定好好……听娘的话!早日回去!”母子二人哭成一团。
良久,天华夫人扶着王振南的头深情的说道:“振南,你长大了,是一个男人了,以后不要轻易哭泣,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像你父亲那样!”
王振南使劲点点头,眼睛里发出奇妙的光。
天华夫人擦去王振南眼角的泪痕,面带微笑说道:“你记住,只有你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的亲人,朋友。无论走在哪里,都会有人为你骄傲!”
王振南英俊的脸上显出坚毅的表情,他紧握着拳头,望着慈祥的母亲,郑重说道:“娘,孩儿一定会成为最强大的人,让所有人都惧怕我,不再让娘和妹妹受任何欺负!”
天华夫人欣喜的眼中露出一丝忧色,未来得及说完,王振南挣脱母亲的怀抱,朝自己屋里跑去,转眼没了踪影,于是喃喃说道:“孩子,光强大是不够的,还要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却听屋里丫头小青一声轻唤,应是若儿醒了,当下快步走进屋来。
“若儿,若儿!你醒了!担心死为娘了,好点了吗?”天华夫人一进屋子就关切的问道,将弱小的身子扶了回去。
“娘!”若儿身体还有些虚弱,乖乖躺在母亲怀中,然后勉强坐立起来,问道:“小哥哥呢?”
“你哥哥回去练功去了!”天华夫人摸着若儿的头,轻轻说着。
“不是哥哥,是另外一个,是他救了我!他还受了伤!”若儿望着母亲有些憔悴的脸,转而问道,“娘,你怎么哭了?”
“没,娘没哭,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有这么乖的女儿。”天华夫人将若儿揽入怀中,然后说道:“娘派人去看看那个小哥哥,可是若儿要先好好休息,好吗?”
若儿乖乖的点点头,然后温顺的躺下,天华夫人给她洗了脸,嘱咐婢女,便静静离去。
肖恩再一次被那股凉意唤醒,背府之中的瘀伤也消失不见,虽然有些酸痛,但感觉异常舒爽,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只记得当时趁瘦猴注意力改变,自己拼尽余力掷出那枚石子,却在同一时间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袭击,那声音震耳欲聋,胸中一闷,恍惚间看见一个少年,便昏迷过去。
望着手中细腻的手帕,肖恩想起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来,不知为什么居然微笑起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全了。天色不早,肖恩收好手帕,不知该去哪里,但见草丛中一个漂亮的布娃娃躺在那里,俯身捡起来,快步向来时的路行去。
如果师父在镇上,想必没有大碍,若是师父回去发现自己没有在,肯定会万分焦急的。一番思量,肖恩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一路行来,只觉得脚下生风,从未感觉自己竟然也能跑得如此之快,清爽的夜风吹拂着袒露的肌肉,分外凉爽,丝毫没有倦意。不多时,肖恩便回到了平日居住的大树下,又在附近的石窠里寻了一番,终于发现一串血迹,看起来刚走不久。
“师父!”肖恩感受到危险的存在,也没有急于大呼,追着血迹狂奔起来。血迹顺着河道向下游而去,肖恩看着一深一浅的脚印从模糊到清晰,呼吸慢慢急促。
河流的尽头便是大海,每天早晨肖恩都会沿着这条路跑到海边看日出,做完吐纳然后再跑回去,往日并不算长的路程尽头变得分外漫长起来,等到听到浪花撞击海岸的声音传入耳朵时,肖恩已经气喘吁吁了。
远处的断崖上似乎有一个黑影,在夜色中朦胧难辨。“师父?!”肖恩也顾得不得那么多,高兴的奔跑过去,脚步也轻快起来,口中大呼“师父!”
那黑影显然早早的发现了他,手指轻弹,已近身前的肖恩没注意脚下,突然失去平衡,砰然倒地。吐掉口中的泥土,肖恩摇摇头,有些艰难的爬起来,发现那根熟悉的盲杖就杵在自己面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不放,高兴的叫道:“师父,我可找到你了!”
“你师父已经死了!”冰冷而沙哑的声音极为不情愿的传入肖恩的耳朵,肖恩猛然抬头,才发现眼前的老者并非庞瞎子,自己从未见过,不由得大惊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肖恩自己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可能有些二逼,但是还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是你救过我家小姐?”老者并不回答,扶起肖恩然后审视了他一番才说道,“嗯?!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筑基境,倒是块料子!”
肖恩虽然震惊于老者的言辞,但是还是忍不住大声问道:“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我也不想懂,我只想知道我师父呢?”
“哦,看起来还挺有孝心!”老者不慌不忙,然后指了指大海,说道,“应该是掉下去了!”
“啊!”肖恩扒开老者,冲到悬崖边缘,石子纷纷下落,百丈高的断崖下一片白色的浪花,不由得跪下痛哭失声。
“我奉夫人之命前来寻你,却不想你已经离去,顺风而来,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我便舍了你前去察看,那人应该受了重伤,我还未到,他却走了,我一路追来,直到这里,却只有一根拐杖!”老者说完,便不再言语。
“师父受了伤,是何人所为?师父为何又躲着此人?难道便是此人伤的师父?难道是此人将师父打下悬崖?但是这里除了血迹,明显没有打斗的痕迹,这又是为何?以师父的实力和性格,不可能不战而逃的,到底是为什么?”无数个疑问在瞬间充满了肖恩的大脑,让他难以分辨,一边哭泣着,一边不得道理。
“好了,老夫责任已到,既然你已经无亲无故,倒不如跟着我,天华夫人念在你救了小姐的份上,应该会收留你!”老者捋了捋胡须,走过来准备扶肖恩。
肖恩快速闪到一边,明显心存芥蒂,见那老者慈眉善目,却不像恶人,心中犹豫,不由得说道:“可是师父……”
“好了,我只说这么多,信不信由你!”老者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半道上又回头说道,“我家主子住在镇子的东边,最大的房子便是,你要是愿意来,只管说莫先生便可!”
肖恩站在高崖上,想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之人突然间离开了自己,不由得百味交集,走上前去拾起盲杖,却发现杖中宝剑已然不见,地上有一道一尺多长的小沟壑,不由得“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