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却进了一所普通中学,我从不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那都是用来骗小孩子或安慰那些身处险境仍充满抱负的人,而我既不是小孩子也不需要安慰。总觉得坏境是最重要的,可以造就人才。所以我开始整日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且做好了卧薪尝胆的准备。
当老师第一次排座位后,我的计划就见鬼去了,坐在我前面的是一半地痞流氓,之所以这么称呼他,是因为他从没有流氓的潇洒义气豪放不羁,也没有地痞们无所事事随心所欲的狂傲,他唯一有的就是无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且蛮不讲理。
他总是用恐吓的语气威胁我不准让桌子碰到他的衣服,不准不小心把墨水洒他衣服上,上课不准对着他的耳朵吼。我总是好奇他的先见之明和不知真假的洁癖,只不过我没兴趣招惹他。所以我总是默默地忍着他所有无聊的警告,对于我的沉默不反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胆小或没骨气,也从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青青却一直对我很好。她总会拍着我的背有姐姐吃的就有你喝的,然后悄悄地从我口袋里掏走十元钱。
当那男生拽着我的头发说要剪掉我的辫子时,我正在写一道复杂的几何题,没空陪他胡闹,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他真敢这么做;但有人信了,看着青青和他扭打在一起,我真的特感动。然后就上去打掉他一颗门牙,真的当别企图想要伤害我身边的一切时,我总能暴发出无穷的能量。
然后我就成功的小有名气了,接着就有人奇怪的看着我,偷偷地拿眼瞄我,我总能装的什么都没发生般的淡漠。不过我却得以享受了几天太平的日子,没有人找我麻烦,没有人对我吼叫,有时我经过都会有人主动让路。
有时候人总是特别的莫名其妙且深不可测,对于那男生,我就从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越来越觉得他特别幼稚,对他变本加厉的稚拙的欺负也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了,当他再次扬言要剪掉我的头发时,我正在练英语发音,头都每抬一下。剪了就剪了,就当还他那颗门牙了。
当我忽然发现教室变得有些安静时,颢正站在那男生的旁边,他吓得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像极了滑稽的小丑,我终于没忍住还是笑了,原来只是欺软怕硬的主。
那时我第一次仔细地看着颢,他有着长长的睫毛,精致的轮廓,脸上总是带着狂放不羁的坏笑有些玩世不恭又有点感时怀伤,总觉得他来错了地方本就该自由纵横在天地间,漠北射雕,江南听曲,所以注定要寂寞失意。
他总能出现在我每一次的麻烦中然后很仗义的帮我解决困扰,一遍一遍的央求我叫他哥,我总能特不屑的看着他且毫不领情,对此他却不以为然仍死皮赖脸的叫我妹。
期中考试时我依旧年级第一,只不过英语的第一名被颢抢走了,总是会有些不服气,有些不甘心。我那可怕的嫉妒心被翻腾出来了,小样儿,下次干掉你,输了跟你混。我对颢说这话的时候,他只是笑而且很夸张的捂着肚子,涨红的脸蛋像极了五月绯红的樱花,原来男生笑起来也可以这么好看。
青青有多久没来找我吃饭了,我已记不清了总觉得上次一起吃饭时花园里的花还开的正艳,门口那棵小树也正茁壮的成长,如今它们也都有些怕冷要冬眠了。
当颢搂着他那火红的女朋友从我身边经过时,我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总觉得和那女生火辣的婀娜的身姿不相称,然后就整日的嘲笑他的品味。
后来他果真换了个粉红的女朋友,整天把自己包裹在粉色的海洋里像极了芭比娃娃,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看着挺正常的,玩起感情来真不是人。
后来青青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上课总是发呆时不时的傻笑,从不做笔记只在课本上乱画,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开始萌发了且以惊人的速度正茁壮的成长。
那年我十三岁,像所有花季的少女一样喜欢看流星花园,迷恋蔡依林。
那年颢十五岁,像所有青春阳光的少年一样喜欢看漂亮的女生,讨厌比自己帅的任何男生。
渐渐地树叶落了一层又一层,越积越厚了却从无人打扫,看得人总有些落寞凄凉。当冷风吹在脸上像刺刀刮了一下时,颢又换了一个雪白的女朋友,我总是不理解那粉红的女朋友有何不好,不漂亮吗,不可爱吗,或是因为她总是穿着粉红色的衣服看厌了。那这个喜欢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又能有多长的保质期,十天还是二十天,没有人知道。
我渐渐的习惯了颢换女朋友的速度,而青青也开始恋爱了,我从没有见过那男生,听人说高高的帅帅的瘦瘦的,直到后来他们分手我也一直没有机会一睹其风采。
总有人说早熟的果子不太好吃,然而他们都在细细的品味着且不亦乐乎,我总是不太喜欢去破坏一切美好的东西,即使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所以我开始静静的观赏着这与梅花风中斗骨,雪中斗艳的桃花,并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花开不败。
终于要过年了,总觉得一切阴霾都将离去,幸福会在深夜悄悄地通过烟筒爬进来。当妈妈告诉我过了年要出去闯一闯挣点钱时,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感觉不会再有人催着睡觉催着起床,再不会有人管着的日子应该很好吧。
后来弟弟妹妹因为想念妈妈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我终于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失去的即使一瞬也不行。忽然间就长大了,懂事了,可能是因为觉得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吧。
后来我知道颢没有妈妈,没有弟弟妹妹。于是对他也客气了,不知道是因为怜悯还是出于同情。
还是会和青青同吃一碗饭,会在星期六的下午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去看妹妹也总会在每次回家的时候给弟弟买各种各样的零食。
当那个胖胖的女孩跑来问我英语语法时,我知道我要有新朋友了,小吴妹妹是那种特别文静,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女生,她总会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
当我还不知道青青何时失恋的时候,她已经活蹦乱跳欢欣雀跃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始看坏蛋,看三国,看红楼了。所以我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就那么没用武之地了。
当颢说要请我吃饭时,我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换了一个浅蓝色的女朋友,我就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去了,点了很多我一直想吃却从没有机会品尝的东西。有时候觉得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不过仍是羞于启齿,尽管心里已经很感动了,嘴里依旧不饶人。
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讨厌颢了,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抓住青青的小辫子了,而春天也过去了,每个人都穿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光彩宜人,这才是应是花季的我们。
总会和小吴妹妹纠缠于一道又一道的几何题,一个又一个语法;总会在每个晚饭后去学校的操场上看颢打球;总会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和青青偷偷地跑出去吃两元钱一碗的馄饨。
各种各样的花开始新的一轮百花争艳了,校园里那一排垂柳也重新获得圣宠了;又有新的毕业生开始毕业留念了;可能是知道以后还会相见或者还不懂离别的伤悲,每个人都是开开心心的,朝气蓬勃的。
后来送青青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悲伤,却也不能开开心心的,总觉得再不会有人搂着我的脖子说要照顾我了,也不会有人和我抢冰激凌吃了,总觉得再也不会相见了,心里依旧怪怪的。后来听说她结婚了,有了个可爱的儿子。一直没问为什么辍学,不是不关心,总觉得答案会超出我所能承受的范围。
终于要放假了,我很开心的和颢去吃了饭并约定开学时还要同班。
妈妈不在家的暑假总是特别无聊而且忙碌,没有好吃的,还要不停的干活,在河岸上边放羊边玩耍的生活是没有了,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睡觉也是不可能的了。总要有人去地里干活,而我只能舍我其谁的担当此重任了。
总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煮难吃的饭菜给弟弟妹妹,然后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却至始至终不愿动一下筷子。就越来越想妈妈,想念可口的饭菜,想念温暖的怀抱,想念有人在身边唠叨的日子。看着他们伤心也总会默默地掉眼泪,然后偷偷的擦掉。
想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懂事,不知怎么回事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依然会竭尽所能换着花样煮各种各样的饭菜陶弟弟妹妹的欢心,而结果总不能令人满意,有时候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当我终于可以顺利的煮出可口的饭菜时,当我终于可以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时,当弟弟妹妹对我的表现也越来越满意时,暑假要结束了。
多年后回想起那个暑假,心里总是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在心里涌动。
(十三岁时,我失去了一个朋友,长时间的没有妈妈的关怀,但我依旧变得强大了,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