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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单骑寻千里

一阵刺骨寒风,鞭醒秋浣玉,耳旁溪水淙淙向足下流去,触目见巨石在顶,原是置身在一小石洞内。忽见一双大手撩衣探入胸内,又羞又急,撞开那双手,腾地坐起,朝那无耻之人当胸就是一拳。

那人闷哼一声,捂胸不语,秋浣玉定睛看时,不觉哑然失笑,原来是杨江海双眼蒙布,手探入胸前,却是拿的一个晶莹玻璃瓶子,黄色药粉被她一拳一推洒落一地,看样子杨江海在替自己包扎伤口,为避男女之嫌,特地蒙眼。却硬硬挨了一拳,听其哼声痛苦,才知自己情急之下这一拳蕴力着实不小,如此误会颇不好意思。可这一坐起出击,拳劲过急,牵动左肩伤口崩裂,鲜血如注,染透衣襟。肩头剧疼,秋浣玉忍不住“啊哟”出声。

杨江海吃了一惊,扯下蒙布,却见着秋浣玉半裸身体,鹅黄肚兜衬托出她白皙凝肌,鲜血汩汩流入胸内,杨江海伸手欲擦拭,刚触及肌肤,秋浣玉俏眼圆睁,喝道:“滚,你滚开!”

杨江海被秋浣玉一叱,呆了一下,脸现窘色,耳朵发热。生长二十八载,不屑女流为之亲近。早已成年,义父高官显位,提亲之人络绎不绝,杨江海另有心结,实难以动情。那日意外相逢秋浣玉,被秋浣玉清丽绝伦容颜和不随俗流气质所倾倒,一言一语点点滴滴铭刻在心,为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火烧巡抚府,劫囚放贼。

秋浣玉一苏醒立即脑海腾现起山寨炮火连天,墙倒屋塌,父亲数十载心血付之东流,兄弟们血肉模糊,不知今又可好,顿时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杨江海只道她怪自己鲁莽,有辱与她,慌了手脚,柔声问道:“浣妹,对不起,我只是想治你的伤,别无他意。”秋浣玉听他口称“浣妹”,叫得十分亲昵,俏脸绯红,怒道:“呸!谁是你浣妹,你剿灭龙虎帮,是朝廷一大功臣,你我是天生仇敌,官贼不两立,浣妹浣妹地这般称呼,真令人恶心。”

杨江海听她恼怒,“嗤”地一笑,不再言语。几月来,他在心底“浣妹浣妹”不知唤了几千几万声,碰面随口浣妹对他来说几多平常。这引起秋浣玉怒气,说明秋浣玉已经对他深深的恨意。

秋浣玉多日火压心头,未能发泄,却见杨江海嬉笑,更是火大,怒道:“有什么可笑的?”杨江海见她胸口起伏急促,方觉她真是气不可抑,外衣渗出血迹,不敢再逗,说道:“浣妹,得罪!”双指如电,戳在秋浣玉中庭穴上。

秋浣玉身子一软,全身无力,动弹不得,任由杨江海解开衣襟,眼睁睁看着他将胸前血迹拭去,再将玻璃瓶中余下药粉尽数倒在肩头伤口,取了布条把伤口扎好,一切动作极轻极柔,好像秋浣玉似一朵娇花,怕碰碎,揉乱了。包扎完毕,一边替她整好衣服,一边致歉:“对不起,我学艺不精,只会点穴,不会解穴。这原是我自幼离开双亲,没有习练太多。我本不愿对浣妹你点穴,但你受伤不轻,伤口不包,鲜血不止,你又介意儿女之嫌,我是不得已为之。此举实属莽撞,浣妹不要见怪才好。”

秋浣玉到底是女儿家,当着一个青年男子袒胸露腹,虽是有伤待治,也不至于不问就解开衣襟。心里气恼,脸红一阵白一阵,无奈穴道被点,就是要出声也是没奈何。用眼狠狠白着他,心里大骂:“浣妹浣妹,谁叫你叫我的。”

杨江海像是看出她心想,微笑说道:“浣妹,我比你大许多,称你一声‘浣妹’并不为过,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你怪我带兵剿灭龙虎帮,杀死你的手下,你对我恨极恼极,其实此战我并未参加。一直以来我常想来探访浣妹,但数月前,我义母病重,思念我得紧,我必须回家侍奉,便回家了一趟。”

“我义父母收养我,待我如同亲儿。义母膝下无子,爱我之深,言语难以尽表,我义母致病,说起根由也是因我而起。我不愿在安徽老家,就到杭州谋了一份差事,在军营里做了参将,一呆已有六年,一直少回安徽,义母思念成疾,数年前就已种下病根,这次致电义母病重,我就回了家,为尽孝,我侍奉义母在家呆了数月,直至义母故去,我方返回杭州。”

“到杭州,我才知孙道兄被派剿龙虎帮,出发有日。我担心你安危,快马日夜兼程,一路赶来。”秋浣玉见杨江海双眼虽然神采奕奕,但掩不住他一路风尘仆仆的颠沛疲色,便知他言语不假。

杨江海说道:“到天烛湖,和孙兄营下兄弟碰面,才知龙虎帮山寨里里里外外放满炸药,一路都是。”秋浣玉心头一凉,用眼瞟着杨江海,一肚子疑问。杨江海看秋浣玉神色便知她意思,说道:“浣妹,你的心思我明白,我当时何尝不是奇怪,你们山寨虽不是铁墙铁壁,也不致于如此松懈,仿如无人之境。我问清了营下都司,原来是你们三当家计春作的怪,他离开龙虎帮就投靠孙道兄,听说他离开之前有数百弟兄留在山寨,就暗中召集,分发炸药给各人。至于他们是怎么带进的我便不知了,听说你父亲过世,乃是被人暗害致死,你伤心伤情,病得不轻,我担心无比。我知道孙道兄已经上山之后,就趁黑摸到山寨,本来想先找到你,却碰到孙道兄,我要他手下留情,不准伤害了你。他已答应,但我一直找你,离开一会,孙兄他还是身不由己,打伤了你。”

秋浣玉本来极恨杨江海,但见他舍命相救,言语之中一片赤诚,不由得心软,不再对他白眼相视。想起计春这个卑鄙之徒,害死许多兄弟,对他咬牙切齿,暗叹是帮中兄弟如何?不是帮中兄弟又如何?这次要不是杨江海,她秋浣玉不是一死,就是被孙道捉住,无论那种结局,龙虎帮就彻底毁掉,要么四分五裂,要么为夺势力,众兄弟互斗不休,死伤无数。

杨江海见秋浣玉面色转和,已不再敌视,柔声说道:“浣妹,你旧病未愈,新伤待养,外边追兵搜索,你还是在洞内避避歇歇的好,我去替你找点吃的。有许多事暂且不要去想,待伤好之后,再一切从长计议好么?”

秋浣玉从未见男子这般细心柔情,软语温言,心头突突直跳,隐隐觉就是整天粘她的于小凡,也是粗心大意,从未有过这样的爱恋和呵护。忽然一阵脸红,心想:“我今天怎么这么不要脸,怎可以挑小凡的不是,真是太不该!”

腊月风寒,秋浣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却冷得直哆嗦。杨江海脱下外衣,包裹在秋浣玉身上,又用秋浣玉软剑砍了许多枯死干草,摊在地上,抱起秋浣玉,轻轻放在干草堆上,觉得衣衫作被显得单薄,又寻了些干草,盖在秋浣玉身上。一切准备停当,将软剑放在秋浣玉臂内,说道:“浣妹你好好歇着,我走了,我寻了吃的,一定会回来照顾你,你不要担心。”

秋浣玉又是脸儿发热,心想:“谁要你照顾,你走就走好啦!我才不担心呢!”但见杨江海转身出洞,离开视线,心下又隐隐着急,但愿他不要真的就此不见,听他脚步渐远,洞内外遍静得出奇,只感周身每一寸皮肤都深觉寒意,头皮一阵阵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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