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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返航

2112年5月25日

距离地球480.5个天文单位的幽暗太空中,虽然因缺乏电力早已停止科学仪器的工作,但旅行者一号探测器仍然以着极高的速度向太空深处前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承载人类友好信息的探测器会在接下来数万年时间内继续保持高速行驶,运气好的话,说不定7万3千5百年后就会经过半人马座比邻星。

显然,这位旅行者的运气并不好,已经134岁的它看起来是不能度过自己135岁的生日了,高速飞行的它撞击在忽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上,毫无意外的破碎成了一堆金属碎片,向四面八方抛射出去……

“啊……”洛央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梦中那张黑色的大网,深沉的黑暗,好像真的有吞噬灵魂的作用,给他带来无比的恐惧,以至于醒过来的他仍有些惊魂未定。

“哧。”检测到洛央醒转过来,睡眠舱的合金玻璃舱门缓缓升起,柔和的灯光映射入洛央的双眼,让他能第一时间打量周围的情况。

“这是……”洛央解开束缚带,漂浮出直立摆放着的睡眠舱,扫视一下,整个乳白色房间内的十几座睡眠舱映入眼帘。回忆如海潮般在脑中流过,“我这是在LB511考察船上的休息室里。”

洛央摇摇头,脚下轻轻一点,身体向休息室的舱门飘过去,LB511考察船是艘小型飞船,扁长方体的流线型外表虽然让不少人赞叹它的美丽,但这意味着它并不能依靠自旋模拟重力。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可以说它漂亮,但是让他亲身体验一下无重力环境下的太空旅程,他们多半脸色发白,摇头不许。

休息室的金属舱门在洛央接近时自动无声打开,露出长长的船舷通道,洛央手脚并用,身子上下起伏,轻悠悠飘进通道。

“真是漂亮啊!”透过舷窗,在广阔的宇宙背景下,木卫二就像奶油巧克力和冰的混合体,表面上分布的条形皱纹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美丽,反而给它增加异样的色彩纹线。

“无论看几次。”洛央毫不吝啬对其的赞美,这是自然伟力所创造的奇迹,一切人类成就与其对比就显得渺小无力,在深刻理解自然是多么伟大的洛央面前,一切自然奇迹都是值得他赞美的对象。

“嘟。”中央控制室的舱门上红灯亮起,升起的舱门正好让洛央飘进去,视线内七八个男女正仰躺在操作椅上,双手不断在悬浮空中的全息信息窗上操作,正前方的落地大屏幕上,海一般的数据字母正不断刷洗着电子屏幕。

他的来到并没有终止在场研究人员的动作,洛央也不以为意,来到大厅正中央的舰长操作椅上仰躺下,两边的束缚带自动在他腰间合并,稳固住他的身躯。

“长官,木卫二的火山爆发数据资料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但是想做进一步的研究,必须获取伽利略二号空间站的帮助,是否进行联系?”LB511上的第二号负责人加西亚柔美的声音在洛央耳旁响起,让洛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对这个问题,洛央很想对他们说,各位,不必这么认真,其实我们是来旅游的!但考虑到这样直接的回答实在是太打击人了,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生命来木卫二旅游,就算是长官,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必了,伽利略二号空间站随后会把一些资料拷贝一份给我们。”洛央否决道。

他的话音一落,好像整个大厅工作的人员动作全都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洛央知道在场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拷贝过来的资料价值有限的很,或者说是允许公开的资料,对于这几个研究人员来说,以他们的权限获取这些资料并不是很难,他们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洛央对此没有办法,该守的原则他是不会刻意去违反的,不管这些研究人员有多么失望,以他们的权限不该知道这些就不能知道这些。

2084年,由数个探测器组装起来的深空钻头深达木卫二20公里厚的冰层,把探测性机器人送入地下海洋中,打算借此研究木卫二地下海洋,结果是意料之中而又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早在21世纪初期,就有研究表明木卫二的冰层下面很可能有微生物的存在,21世纪中期对木卫二的大量探测行动有力的支持了这个论点,对此,普遍人认为发现地下海洋具有微生物存在并不是多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但是因为战争,21世纪中叶的探测行动被迫中止。直到2080年,战争结束二十来年后,科学技术呈爆发式的突破发展,木卫二探测行动被提上行程。在2084年终于对其冰层下面布满全星球的海洋进行实质性的考察,意料之外的是不仅发现了微生物,还发现了大型类鱼生物。这一结果造成了举世震惊,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严格证据发现的星外生命。

对此,联邦政府在木卫二的轨道上修建伽利略二号空间站,对木卫二上的生命进行研究。但越是研究到后面,流传出来的资料反而越来越少,到后面,政府干脆禁止资料流传。当然,地球上的公众游行示威直接被联邦政府无视了。

这就表明,洛央的拷贝资料说法,其实是间接告诉大家,我们这趟是玩票性质的,大家不要抱什么期望了。

洛央伸指在空中一划,蓝色的光芒爆散开来,汇聚成全息操作信息窗悬浮在洛央胸前,头顶上的电子眼红光一阵闪烁,开始启动跟踪洛央的手势动作。

随着洛央指指点点,信息窗显示载入资料,时间不长,两秒载入完成,高度解析的视频开始播放。

首先出现的是木卫二的全景图像,圆圆的像个奶油冰球,随着镜头的拉伸,木卫二表面的裂缝、地脊、地带和斑点编织而成的精美图案清晰可见,这是木卫二和木星及木卫一、木卫三、木卫四之间复杂的引力形成的潮汐力,撕裂表面冰层形成的奇异地貌。

镜头继续转移,画面上那冰层断壑不断以极快的刷新,整个人就像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景物不断飘过一样,在极度清晰的画面下,给人带来极大的震撼。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镜头速度逐渐降低下来,忽然,整个画面戛然停止,然后镜头一个90度转身。那一刻,仿佛能够听到遥远的木卫二表面的声音一样,是那样蓬勃壮观,震撼人心,布满整个画面的大块冰和水,以超乎想的速度从裂开的冰层中喷射而出,一口气直冲上数十上百公里高,然后在高空爆散开来,飘洒下无数的冰粉冰晶。

洛央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仿佛呆住傻了一样,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不虚此行,不虚此行,这种情景也只有亲身看到才能知道有多么的震撼。这么超大规模完整的冰火山爆发,就连伽利略二号空间站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可见他的运气有多好,刚来到木卫二就能遇到。这么一来,洛央倒是对木卫二封锁的资料有了点兴趣,心想着回去后想点办法弄点资料来看看。

洛央关闭了视频资料,又是几番操作,打开了量子网络系统。

“密码输入正确,量子网络身份(VIEID)验证完毕。”

“量子网络接入成功。”

得益于第三代量子编码和新材料的运用,非常有效的避免了消相干,就算在身处木星轨道旁边,从地球传过来的信息也可以做到效率极高的地步。

“嗯,5月23日,新东京市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民众抗议11区政府新出台的《关于提升未成年人年龄标准草案》。”

洛央摸摸下巴,“11区的人到底有多么无聊啊?屁大点事都要去游行示威一下!”

洛央继续滑动手指,五花八门的各种新闻在信息窗上一闪即逝,洛央却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新闻,他正准备关闭新闻窗口,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日前公布,在SRE实验中,第五种希格斯粒子产生,至此,五种希格斯粒子全部找到,标准模型的粒子学物理理论终于得到了完善。”随之新闻的还有一张研究人员的狂欢照片。

洛央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记得小时候随着母亲一起来到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超大规模强子对撞机,超过一百公里的圆周隧道让他叹为观止,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人类利用科学技术形成的伟力,给他当时的心灵带来极大的触动。

“长官,A级别通讯请求接入。”加西亚的脸形成全息图像浮现在信息窗的右侧,打断了洛央的回忆。

“A级别?”洛央眉头一皱,“接入!”

“是。”

随着加西亚的话音一落,远程量子通讯终端启动,数个探头开始射出光线,构建全息三维人物。随着人物成型,洛央脸色开始变得不好起来,眼前这个绝色女子,赫然正是他的母亲李歌霜。

生命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四十多岁的李歌霜在面容身材上和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几乎毫无差别,唯一区别她们的是李歌霜常年没有变化的冰霜面孔,从这一点来说,可谓是人如其名。

李歌霜没有向四周看一眼,从她出现的那一刻,眼睛的焦距就没离开过洛央,偏偏眼神中无一点感情色彩,好像看的是块木头,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你来干什么?”洛央用简单的一句话来回答她的注视。

“结束任务,立马返航!”李歌霜的声音带着冰冷冷的寒意,再加上那双好似可以望穿人心的眼睛,不禁使人闻而生畏,望而生寒。

洛央牙龈摩擦了一下,没直接说什么反对的话,面对这个女人,至少在某些方面,他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洛央只是沉声道:“有什么事吗?”

“三个月后,你到深蓝来找我!”李歌霜根本不理会洛央的反问,说完这句话后,全息影像闪烁了几下,随即消失不见。

洛央额上青筋一冒,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返航吧!”声音虽小,整个控制室的人却全部听见了,连忙准备开始返航。

刚才李歌霜的全息影像出现的时候,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为联邦政府服务的研究人员,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位联邦共和国科学院院长?对于洛央与李歌霜说话的口气态度,控制室里面的人就算是整天再忙于科学研究,不通人情世故,心里也感觉到怪怪的。从莫名其妙的接到命令出发,再莫名其妙看到这位长官出现担任临时舰长,再非常莫名其妙的看到这份古怪的科学考察任务,当时所有的人心里浮现的就是一个问号。现在看到洛央和李歌霜古怪的对话方式,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开始飞船的返航调试工作。

半小时后,

“自检完成。”

“返航轨道计算完毕。”

“返航通讯已经发出,授权允许。”

“发动机倒计时启动。”

“自动操作开启。”

随着话语的结束,中央控制室的灯光开始变暗,众人离开操作椅,向冬眠舱控制室飘去。在这种远距离星际航行中,就算LB511采用了粒子束核心反物质发动机,发动机比冲量超过1500万秒,从木卫二回到地球也需要三个月时间。在这段不少的时间里,如果人不进行冬眠沉睡的话,时间一长,难免会因为太空的黑暗幽深陷入焦虑,而且必要的冬眠可以减少人体的疲劳和损耗。

洛央脱去衣物躺进冬眠舱,在屏幕上点击确认,高粘性水慢慢注入,很快把整个人淹没,洛央的意识在迷迷糊糊中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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