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和同学对我很好,都觉得我是很安静的女孩,当第一次听他们这样评价我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暗暗发笑,“安静?”要不是生活中有这样奇异吊诡的变化,估计我还是那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疯丫头。可是在这儿,纵使有满腹心事,又能向何人说?只能把一切锁在心里。
记得第一次在校园里遭遇外国男同学搭讪的时候,对方说很想认识我,可以晚上一起看电影吗?我淡淡的抬眼看他:“不好意思,没有时间。”对方讪讪的笑笑,走远了。后来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索性直接告知对方:“我很忙,晚上还要和老公通话。”
回到小公寓里忍不住照照镜子,没觉得自己像二八少女呀,拍拍脸,笑一下,但只有我自己能看出来,笑意没达到眼底。
“老公?”我的内心深处浮起了子晖的影子,也不知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终于还是没熬住,我上了网。
我没办法做到不听不看不想。
一打开邮箱,铺天盖地的信件席卷而来。
我迟疑了一下,检索了一下寄信人,大部分是来自子晖,还有一些是来自一迪和小西。
我随意点开一封子晖的信:“杨布布,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辞而别?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都要发疯了!你赶紧给我现身!还嫌我这儿不够乱是吗?再给我添上一笔?”
我看了一下发信日期,是在我离开家第三天发的。
在屏幕前,想象着黎子晖着急万分、又气又怒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疼。他那个人,但凡连名带姓称呼我时,就是真的动气了。我真怀疑他会不会有一天一怒之下把电脑给砸了。
一念及此,我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忍住忍住,这是必经阶段。”
我索性一封封打开子晖的信,可以看出子晖写信的态度时有变化。先是哀求,求我不要胡闹,然后是假生气,语气措辞都很重,给我施压,激我回去,再然后呢,语气日渐哀凉,大概意识到我是来真的了,语气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心疼。
我一封封的看着,泪盈于睫,我知道他一定会想通,也许在他想的过程中,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极度的不甘心,以及属于男人的屈辱感。他一定一想到我是因为为了帮他家而选择出走让他曾经对我说过的海誓山盟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这一点一定已经重重的击中他了。
但是,我不能再回头了。如果当初不选择这样一条路,现在我要做的可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子晖姐夫的公司毁于一旦,看着姐夫和姐姐在这样的重压下生不如死,看着子晖带着歉疚感和负罪感生活,看着小朵朵本该快乐的童年永远掩上阴霾-----不,不,这绝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如果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我眼前发生,我真的会有罪恶感。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醒来,听着窗外不知名的鸟叫声,忽然又出去散散步的想法。
走在静谧的马路上,两边的商铺还没有开张,偶尔只能见到晨练的人三三两两的从身旁跑过,大都会扬起手微笑着互相打个招呼,不管认不认识。
我喜欢这种简单的关系,充满善意又保持着距离。
空气很好,好到我每呼吸一次都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源源不断的输送上了新的养分,在微凉的寒意中,我仰起头,微微眯起眼,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空上那朵漂浮的白云,小声的默念:“子晖,你一定要幸福哦!”
正在七想八想,忽然有个声音在我身旁想起来,“姑娘,是你吗?”
我微微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很是惊喜,原来是飞机上偶遇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此刻的她,咪咪笑着站在晨光中,简直就是圣母玛利亚的化身呢过,周身笼着着一种宁静的光辉。
老太太的家就住在附近,每天早上都出来散散步,其它时候出来的不多,所以总没有遇见。要不是今天早上我心血来潮的出来走一走,还不知道这位有缘人就住在附近呢。
我和老太太高兴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聊着聊着,远远的,有个男子渐行渐近,老太太一直开心地看着那个人走近,才对我介绍到道:“这是我的长孙,每天这个时候会过来接我回去。”
她的长孙年级跟我相仿,高大儒雅,器宇轩昂,感觉是世家出身,经过其祖母的介绍,对我微微颔首一笑:“原来是我奶奶经常提起的杨小姐,果然是位秀外慧中的美女,真的很感谢你上次在飞机上对我奶奶的照顾。”
我亦礼貌地回应:“哪里,是我应该做的。”
周婆婆,也就是他的祖母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我们,目光喜气洋洋的从我的身上转到他的孙子身上,忽然一击掌,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空气中吓我们一跳:“要不这样,布布,你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我们之间又这么有缘分,我们请你这周的周末到我们家吃晚餐,好不好?就当给我这个老太婆一个面子吧!”
我和他的孙子都被周婆婆这种老顽童式的表述方式给逗乐了,我们相视一笑,不期然的,我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期待的光芒,我有点踌躇,周婆婆说:“好啦好啦!”我只好笑着点点头。
等我坐在周家富贵逼人的客厅时,才惊觉他们家原来是此地华人见数一数二的大户,不要说主人的衣食起居了,就连佣人的装束都很考究。男佣是一色的黑裤白褂,干净得一尘不染,女佣全部穿的是蛋青色的松身套装,干净清爽,一个个都显得很利落,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调教的。
他们轻手轻脚得在室内走动,各自按部就班的干着自己分内的事情,我轻轻喝一口佣人给我冲沏的一杯杭白菊茶,直觉一股清甜的香味直抵喉间,一颗心不由的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