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告诉婷桦,她们不再住原来的房子,阿雅说那里太小了,放不下她这条大鱼,所以她找到了现在的房子!婷桦说好,只要阿雅你喜欢,住白宫去都行!婷桦没有仔细的看过那所房子,因为看的再仔细又能怎么样,她也仅是住上一阵子,对这个房子来说,她甄婷桦只是个过客。生活了十五年的家,都可以在突然之间变得陌生,更何况仅是提供住宿的算是不错的一间房。
阿雅还是和从前一样,每天和朋友去逛街做美容,晚上串串门聊聊天,或许对于阿雅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换个场所而已;除了少了个人,一切都没有变化!阿雅每天照样嘻嘻哈哈偶尔更甚;还是会因着婷桦光着脚丫到处乱跑而大吼大叫;还是会每天半夜跑到她房间啵她一口,只是最近每晚都会静静的看着她,一愣就是一个小时。
阿雅是怕她难过,所以每天装出一副“我很好”的样子!婷桦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好几次婷桦去厕所,都听到阿雅的房间里有低低地哭声,第二天就会看到她顶着浓浓的妆跑出来,尤其那双眼睛,本来她瞳孔较一般人就大而且黑,再加上她描着黑的眼影,成了名符其实的熊猫眼!既然她不想让婷桦知道,那婷桦就假装不知道吧!像从前那样,抢她的衣服,带她的帽子,甚至抢她的内衣,然后偷偷的藏起来。以前是藏在爸爸的枕头下面,现在换成藏在自己的枕头下!意料之中的看着她暴跳如雷,然后自己躲到房间里,偷偷的哭,然后偷偷的擦干眼泪写作业,然后看罗密欧,然后去找哥们儿玩。新房子距离家并不远,只是婷桦一直克制着不去看他一眼。
一天深夜,婷桦从梦里哭醒,她梦到爸爸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望着窗外漆黑一片,没有月亮,没有月光!估计阿雅已经睡下了,她偷偷的摸出房间,睡衣也没有换下来就飞奔向那个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就像从前回来晚了,怕挨妈妈骂,她从来都是蹑手蹑脚的猫进去。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客厅里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像从前那样,婷桦脱掉鞋子,光着脚丫踩到深红的木质地板上,还是会发出亲切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只是没有了从前烫脚的温度。手指轻轻划过浅黄的沙发扶手,仿佛触到了爸爸的手,那么厚实那么温暖;轻轻地转动那把黑色的转椅,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跨坐在爸爸的肚子上,帮他一根根拔着灰白的头发,还听到“爸爸,我还这么年轻,你怎么这么老了”的清脆抱怨。雪白的墙壁上那张全家福依然醒目,相片上的婷桦伏在爸爸的背后,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的一脸灿烂,爸爸则亲切的揽着妈妈的肩头,幸福的笑着。她曾经问过爸爸“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会永远这么幸福下去?”她清楚地记得爸爸非常肯定的说“那是当然的!”左耳还回响着那信誓旦旦的话,右耳却突然听到“他们已经离婚了”婷桦大喊一声,“不,我不听,我不要听”,死死地捂住耳朵,蹲坐在地上,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正月初十,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就在她生日那天,他却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花枝招展一脸狐媚相的女人!一进门,那女人就扭着个屁股在她的家里四处乱逛,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还滴溜溜乱转!她非常讨厌她,非常!可是爸爸却说,“阿雅,我们,我们离婚吧,我要给她一个名分”!
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说了个字“好!”
他说,“这个房子我留给你和婷婷,毕竟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妈妈说,“不需要!”
他叹了口气,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如果没什么异议,你签字吧,我们好聚好散!”
妈妈慢慢走过去,颤抖着拿起笔,快速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离婚协议甩到他脸上。拉着婷桦就往外走,婷桦不知道那个平时让爸爸跪搓板,顶西瓜的阿雅到哪里去了。她怎么就不问问他为什么离婚?就这么离婚,难道她甘心吗?
什么都可以随便,没有爱情可千万不能结婚!有爱情,为什么会是离婚呢?婷桦不服气!
“爸爸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婷桦眼含热泪,满脸期待的看着她最最亲爱的爸爸,希望他会想以前那样,捧起她的小脸,告诉她,宝贝,这当然是假的了,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可是,他没有!他只说了轻轻三个字“对不起!”
婷桦觉得心都碎了,仍固执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爸爸,难道你不要妈妈,不要婷婷了?”
他只是伸出手,似乎想要拂去她颊边的泪水,就像以前,每次婷桦哭鼻子,都会把眼泪鼻涕抹到他身上,而他不但不生气,还轻柔的拂去她的泪水!每次他都会说,宝贝,不要在哭了,在哭眼睛就成核桃了!可是,这次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然后猛然抽回,转身就走!
婷桦心里刚刚升腾起的希望,瞬间落空,她扑到他的身上,从背后紧紧地抱着他,“爸爸,你不要走,不要不爱我。婷婷错了,婷婷会改,婷婷再也不和男孩子一起玩,再也不把竹签捅到爸爸鼻子里,再也不把爸爸的T恤当裙子穿,再也不向爸爸的脸上画乌龟,每晚婷婷九点之前肯定回家,爸爸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爸爸,爸爸,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婷婷是雪花,婷婷是上天赐给你的最特殊的宝贝,爸爸,你说过的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幸福下去......”
“不要再说了!”他给了他最宝贝的女儿一记狠狠地耳光!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愕然的看着自己那只颤抖的手,他,竟然打了他最最宝贝的女儿。他的心上就像插了一把尖刀,痛的无法呼吸!胃,又开始疼了,他紧紧地捂着腹部。拉起身旁的女子转身就走!婷桦从阿雅怀里挣脱出来,死死拽着他的衣角,早已泣不成声“爸爸,爸‘‘‘‘‘‘爸‘‘‘‘‘‘爸爸‘‘‘‘‘‘不要......不要走......我不让......不让......”那女子想要拉开婷桦的手,却被婷桦死死的咬了一口,眼神就如同吃人般,拼尽全身的力气狠命的咬,那样子非要咬下这块肉才肯罢休!那女人嗷嗷直叫,一脚踢在了婷桦柔软的腹部,小小的身子被踢了出去,背部狠狠地撞向桌角!
阿雅紧紧的抱着因疼痛而昏迷的婷桦,眼角没有一滴眼泪!
房门紧紧地关上了,婷桦再也没有爸爸了,爸爸再也不要她了,不要了!她看不到,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甄爱齐忍住疼痛用尽全力狠狠地甩了那女人一巴掌,“那是我女儿,滚!”
那女人捂着被他甩疼的脸,抹去嘴角的一抹红,低笑道“呵呵,是啊,我是踢了她一脚,可是,”慢慢靠近他耳边“伤她最深的那个人可不是我,而是你,甄爱齐!”
打女儿耳光的那个人,是他;伤她最深的那个人,还是他!他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别人!加上胃部传来的剧痛,甄爱齐,再也忍受不了,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似发生在昨天,那痛那般清晰!婷桦走进他和阿雅的卧室,抱着他的枕头,躺在他曾经躺过的位置,把自己埋在他的棉被里,佝偻起身子,想要汲取更多的属于他的温暖,就像他仍然在身旁!泪水打湿了身下的床单,好凉好凉!
睡梦里,他又摩挲着她的小脸,亲切的把她裹到怀里,轻轻地唤着“宝贝,对不起,对不起,爸爸爱你!
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新房,似乎昨晚只是做了一个太过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