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最害怕看到的景象,此时正分明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这张脸,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伤口在他俊秀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血液在白色的映衬下有种略带尖锐的美,就如他重伤至此却依然故作坚强的倔强和渴望保护所有人的高傲。
离人受伤,甚至受重伤,碧落也早已见过多次,可是每一次心还是忍不住地一揪,碧落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他好受点,只能轻轻地搂着他,温暖他渐渐冰冷的身体。
直到她发现殷红的血液浸透了自己的袖和裤脚,碧落一惊,抽回自己扶在离人颈部的手,果然,自己的手上也都是他流失的生命。碧落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也都失效之后,一时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应该理智,应该做自己该做的,可她就是那么一个脆弱的人,在没有人给她勇气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到。碧落不由得用手抹了抹哭花了的脸颊,连自己的脸上沾上了血迹也未能发现,离人的血像一抹阴暗渐渐侵蚀着碧落的心理底线。
离人在意识模糊地昏睡中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脸上的点点湿热,他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他尝试着睁开此时有千斤重的眼睑,那张略带狼狈的哭泣的脸,让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碧落清晰的听到了这一声,不知是喜悦还是惊讶,面容一下子定格,直直的望着他。
“你要让我躺倒什么时候?”离人打趣地说出这一声,声音微微地有些发颤发飘,可他依旧硬逞笑容。
“离人,你没事么?”碧落问出这一句话,与其说是天真不如说是有那么点白痴,眼前伤痕累累的离人,怎么可能没事?她难道还不明白他笑容背后的折磨么?可她就是这样一个容易幼稚地如小孩子一般却又偏偏堕入这悲苦命运的人。
离人当然也明白这女孩的不懂人情世故,他要告诉她该做什么才行:“嘛,我。。没事。。去看看。。杰卡萨斯。。。”
离人虽然也迫切的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可他知道,现在让她这一些,实在太残酷了,他慢慢的抬起右手,想帮她擦去泪水,接着把手朝右边指了指。。
碧落感觉有一个冰凉的物体在触碰自己的脸,眼前离人正在为自己擦去泪水,他脸上虽满是伤痕、血迹,还是挂着那令人温暖的笑容,她的心,好似从冰封中解放出来一般。
碧落看见不远处两个战友面无血色地倒着,自己三个均实力非凡的队友,现在却是一片狼藉,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可现在,容不得她想那么多了:“离人,我该怎么办?”
“做你该做的。”
他说这句的情景和那次的情景重叠在一起,他的鼓励,能让碧落接受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她必须要坚强下去,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离人,走向杰卡萨斯。
她轻轻地唤着杰卡萨斯,终于他醒了过来,看到碧落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和希望,仿佛是看见了遥不可及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接着又是浓浓的忧伤和痛恨。
“杰卡萨斯,你还能站起来吗?”
“咳咳。。”杰卡萨斯撑起身体,猛咳两声,地上则又多了触目惊心的斑斑黑点。碧落见状马上扶着他。但他继续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
“真的可以吗。”碧落担心的问。
杰卡萨斯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离人,又看了看身旁的穆卡拉,悲痛之情又涌上心头。
他猛一发力撑起起身体,却突然伤到自己已经断裂的肋骨,疼痛让他不由得踉跄了一下,扶住身旁的树,喘了几口气。
“我真是没用,可能还要你扶着我呢。”杰卡萨斯有些自嘲,他把自己看的太高了,高到他以为已经走远的朋友还在自己身边。
碧落笑着摇摇头,向身边一瞥“那,穆卡拉怎么样了?”
这句话好像说道了杰卡萨斯的痛处,让他的双眉不禁一紧,他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碧落的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低身把手放在穆卡拉的颈上,随后,只剩下碧落灵魂出窍般的面容和放大了的碧绿瞳孔。
碧落起身,跑向离人,把他扶起来之后,给了离人一个温暖。至让离人没能发现她深受打击。
杰卡萨斯已经把穆卡拉的尸体硬撑了起来靠在树上。
碧落左手搭在离人的肩上,让离人向自己这边倒,以至于不会跌倒。碧落使用灵魂术把周围的一些树木变成了一块竹筏一样方形木板。在杰卡萨斯的帮助下,碧落终于顺利地将离人和穆卡拉拖上了木筏,用一根麻藤牵住木筏,右手把麻藤在手臂上绕了好几圈,左手则扶着杰卡萨斯。三个人的重量全部要靠一个女孩支撑,这一路,可想是有多难,虽然距离并不远,但也确实让碧落多次想要停下来。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女孩。而也在这一路上,杰卡萨斯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了碧落,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所有的战斗经过,穆卡拉的背叛,离人的负伤,克瑞亚的恐怖,以及被战斗时扩散的波动剥夺了刚刚恢复的意识。杰卡萨斯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剜着碧落的心,可是碧落一直在静静聆听,默默承受。
经过许久,他们终于到达基地。当其他同伴看到他们来的时候,都极为震惊和疑惑。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离人。这个基地中人人赞赏的领袖,居然被伤到如此地步,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惨痛遭遇!他们快速冲上前去,将离人他们从碧落的身边扶走,快速送往医室抢救。就在同伴帮忙把离人他们扶离碧落之后,碧落就虚弱的倒在了地上。
等到碧落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猛地坐起身来,跑出房间。所有人都匆匆的走过,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一丝紧张与焦急。碧落慢慢的走向医室,不断有人进出。她站在门外,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但她不敢进去。站了好一会,她慢慢回头,她知道还有很多事要做。
同伴将穆卡拉的尸体上的伤口处理好,不至于过快的腐烂。但依旧保留着战斗是留下的伤痕。碧落从同伴手里接回了穆卡拉的尸体,拜托他们帮自己抬到不远处的空地。
那里不是所有牺牲同伴埋葬的地方,碧落觉得穆卡拉已经不能被称为自己的同伴,他背叛了埃西罗拉,背叛了他最好的搭档,杰卡萨斯。她相信离人一定也是这么觉得。她拿起带来的铁锹,为穆卡拉下葬。没有过多的仪式,没有人落泪,或许这样才能减轻在地狱的穆卡拉的罪恶吧。碧落低着头,一锹一锹地挖着,突然发现眼前多出一把铁锹,碧落抬头,看见身上到处还缠着绷带的杰卡萨斯,她没有多说什么。就算是对友人的送别吧,即使他背叛了自己,可那并不妨碍自己和他之间的友情。碧落放下铁锹,开始为穆卡拉刻起墓碑。
但她不知该从何下手,该怎么写。写挚友穆卡拉?还是写埃西罗拉战士穆卡拉?或者是写背叛者穆卡拉?碧落紧锁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空白石碑,她又不禁想起来克瑞亚。他已被饿鬼改造,恐怕从此要与自己为敌,如果他还有意志,那他一定十分痛苦吧,
“很为难吧,就刻穆卡拉之墓吧,简简单单,能让我们记住他,也能让我们忘记他的罪孽。”
碧落闻声抬起头,杰卡萨斯也只是埋头挖坟墓,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碧落照着杰卡萨斯说的刻下了“穆卡拉之墓”。
很快杰卡萨斯就吧坟墓挖好了,他抱起穆卡拉的尸体,此时尸体早已没有了温度。杰卡萨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来世还是好兄弟。”然后慢慢地把尸体埋了起来,当土掩盖穆卡拉身体的时候,两人心中,还是涌过一丝不舍。竖起了石碑。杰卡萨斯一直站在墓前,久久不肯离去。碧落提醒杰卡萨斯注意伤口,顺便安慰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应该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
碧落转身离开,直到已看不见了碧落的背影,杰卡萨斯才扑通一声跪在穆卡拉的墓前,手扶在墓碑上,掩面而泣。一个如此坚强,冷静的男人留下的泪水。如果可能,他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碧落回到基地主楼里,走到医室门口,依旧不停的有人进出,看来治疗还没有结束。碧落希望能在离人醒来的时候做好她能做的一切。
她再次转身离开。赶往饿鬼道,刚才他们战斗的地方。
地面除了战斗留下的痕迹,和受伤时的血迹,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碧落四处寻找了一会,发现一块没有痕迹,也没有血迹的一个规则的图形。
“灵魂术——涟漪映象”碧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却没想眼前果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奇异的建筑风格,诡秘的气氛,令人不禁退后三步。
“人类的灵魂术嘛,看来还有别的间谍啊。”碧落发现了这一线索,激动过后便是满满的愁绪,和担心。
碧落在建筑前做了一下祷告,虽然毫无意义,只是给自己些安慰罢了。接着一步一步的走进建筑。
建筑内部虽然昏暗,透着几缕漏进来的光束,碧落还是可以看清建筑大概的构造。其实除了外形奇特,内部结构却极其简单:陈旧的木制回旋楼梯,一直通到楼顶,周围开了四扇门,地砖是用以蓝色为主调的印花图案。碧落的鞋跟与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建筑里产生了一声声的回音。
四扇门粗看去都是密封的,但仔细观察,只有一扇门有最近被移动过的痕迹。毕竟是石门,移开它还是花了碧落一会功夫,等到室内的景象全部映入碧落眼里的时候,碧落惊呆了。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想来这里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