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诚和陈广龙都说要我帮忙打印一份,在王高中没有来得及开口之前,我指着他说:“别动,你是不用打印的,你脑袋的记忆功能比白字黑字强大。”王高中迷茫地看着我,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我是赞他还是排斥他。我没有马上离开,对着韩尚诚不断地转动眼睛,想暗示他要不要替前面的姑娘打印一份,然而,他显然是在想找些话题来继续跟前面女生说话而显得心不在焉,完全忽略了我当时刻意为他驻足的十几秒钟。无可奈何,我只好离去。
不是下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我在枇杷树底下的一张石凳子上坐下。石凳子正对面是一片绿得可爱的草坪,枇杷树叶会在我不注意间飘落,我多么希望看到早上做着一个背单词的长发女生。
安静的坏境能使人安然,能叫人放松。我想借助着分难得的安宁理清我一直纠结的读研是对是错的问题,可惜,下课铃响起后,校园里马上变得嘈杂,俨然闹市的模样。
一个老奶奶带着一个三岁模样的小男孩到草坪上玩耍。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老太太走过来,大老远地就跟老奶奶打招呼,两人很快聊得不亦乐乎,把小男孩落在一边,收了冷落的小男孩朝我走来,我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他只看了我一眼,便捡起了树上掉下的枇杷,我担心他会把不干净的枇杷吃了,便抢过他的枇杷,站起来,看了看我,没有生气,再继续拾。既然制止不了他,而他也未必就会吃掉,我只要将头往后靠,闭目养神。
过了十来分钟,校园里逐渐恢复了宁静,我却突然感觉到右脚有点凉爽,睁开眼睛,不得了,小家伙竟然拿着***对着我开火。我急忙把脚缩回来。小男孩竟然咯咯地笑,他奶奶看到了,跑过来,对我说:“对不起,真对不起。”
我抖了抖脚,把看得见的尿抖掉,说:“没事,没事的。”
老奶奶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弯下腰,搂过小男孩,帮他拉起裤子,然后对他说:“小安,你怎么可以对着叔叔尿尿呢,这是不对的,做了不对的事情,就要说对不起,知道吗?”说完,双手松开小男孩,小家伙也很听话,站直了身子,对我说:“对——不——起,大叔。”
“大叔”听得我咬牙切齿,而他说“对——不——起”的纯粹童音脆生到我心底,小男孩的道歉犹如眼前美味的红烧肉正勾起食欲时发现了一根让你接受不了的头发。
我说:“大叔?不要叫我大叔好不好,叫我哥哥。”
近乎命令的口气吓到了他,他哇一声哭了。小男孩突如其来的哭让我不知所措,幸好老奶奶赶紧抱住他,说:“小子,哥哥是都你玩的,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每逢遇上哭泣,我的智商变成负数,竟然说:“对,逗你玩的。不准哭。”
小男孩反而哭得更加厉害。老奶奶对我说:“没事的,他哭一小会儿会停的。”
我说:“对,哭一小会儿会停的,哦,不,小安吧,不哭了,大叔给你摘枇杷好不好。”
小男孩抽泣了一会儿,便停住了。这可为难了我,枇杷不是那么容易摘的,枇杷树枝很细,支撑不了我这个体重,而小孩是不能骗的。老奶奶试图阻止我,但我很快就爬了上去,折断了几支枇杷,幸好那个时候人稀少,没有招惹来鄙视眼光。
看着牵着老奶奶的手远去的小身影,我竟然神经错乱地把自己当老人把小孩当年轻人,心想,年轻真好,随心所欲,不满意一个人可以对着他尿尿,委屈时可以放声大哭,从来不需要考虑做的是对是错。
想多无益,填饱肚子最实在。很少人在这个时间点来吃饭,和学生排长队等时相比,打饭的阿姨态度友好了许多,让人觉得饭特别香。
人果然是解决了温饱后才有更可能去帮助别人。吃得差不多了,我才想起了给拿着一个陌生女生的U盘,赶紧拿出手机,有两个未读短信与三个未接电话,不出意料,全是此刻肯定心急如焚的韩尚诚的,他问我怎么那么久没回去。
第二条短信比较有意思,他叫我回去时假装U盘弄丢了,如此一来便借陪女生U盘的机会与她往下交往,所以,他特意强调,我在下课前务必赶回去。
我不由感叹,男生遇上真心中意的女生,果真会忘记自己爸妈叫什么。想到此刻是上课时间,我只回复短信,说:“你与其说我把U盘弄丢了,还不如说我走丢了。”
韩尚诚应该是守住手机等我回复,我的短信才刚发出去,便马上收到他的回复,他说:“你大爷啊,她怎么可能信呢。”
我说:“看来你还清醒嘛。我不打算回去了,让老师看到我都快下课来才来课室可不好。”
韩尚诚说:“那我怎么跟前面的女生交待?”
我说:“好交待,交你给她,待她处理。”
韩尚诚竟然说:“我很单纯的。”
我说:“得了吧,司马之心,洪岚雪都知。我不回去,那你可以下午或者晚上将U盘还给她,一来可以拿到她的手机号码,二来可以在把U盘还给她的时候以道歉为由请她喝奶茶。”
等了四五分钟,没有收到韩尚诚的短信,我也管不了他最终是如鱼得水还是惨不忍睹,自私地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的氛围使我安然。纵然没有要借的书,在图书馆里逛逛,闻闻图书的味道或者看看每排书架上早已了然于心的数目,我也能呆上一个下午。可惜,西区十一楼的管理员态度极其不好,让我每次踏入门口时都心存疙瘩,犹如一个美好的城市里有一段你受伤得刻骨铭心的爱情,每逢踏入那个城市便心存芥蒂。
所以,我踏进门后,总是低着头进去,以免看到那位我不喜欢的管理员。漫无目的的我游荡在各个书架之间,此时的人很少,几乎没有人从书架上取一本书后就地坐下阅读,书架与书架之间的通道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