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雪夜漠漠
雪，一直在下，昆仑宫中，温暖如春。九根黄金铜柱中，已经注好的热水开始沸腾。教王玄冥坐在金座中，用赤金的剪刀修剪自己的指甲。
铜宫里，早已安放好三把软裘木椅。玄冥看着面前三人，面上带着微笑：“坐。”
三人依次坐在木椅上，陆逊白看着面前的玄冥，忽然不说一句话，跪在玄冥面前：“教王，小白有错。”
“有何错？”玄冥依然笑道：“小白，先起来再说。”
“小白有错。”陆逊白跪在地上：“请教王不要怪罪。”
“说。”玄冥继续用剪刀修着指甲，不紧不慢地说道。
“前日，内子嫣然突发急病，危在旦夕。所以，我求公子习风用金针渡命，救了内子一命。”陆逊白说道。
“习风，你怎么说？”教王依然温和，笑着问道。
“当时，人命悠关。习风只想救人。”公子习风亦跪在地上，说道。
“嗯。今天，看来你们有好多话跟我说。”玄冥放下手中的剪刀，目光灼灼。
“不错。”陆逊白抬起头来：“内子旧伤极重，小白肯请教王施恩，让她得以救治。”
“好个内子。”玄冥忽然笑道：“何时把我这个教王放在眼里，你成亲时可曾告知？”随手一甩，金剪直冲陆逊白而去。
陆逊白眼见金剪扑面而来，却闭上眼睛，没有躲避。金剪来势很急，却在面前两丈处一低，扎进了陆逊白的左肩。还好陆逊白没有动，若是动了，只恐怕扎到的，便不是左肩了。
陆逊白只是眉头一皱，任金剪留在肩头，鲜血淋漓而下，陆逊白却一声不吭。
“其实，公子小白并未成亲。”公子夜说道。
“小夜，有话要说?”玄冥转过头来，问道。
“小夜也有事要求教王。”公子夜也跪下身来：“小夜的义妹，亦需要教王施恩来救。”
金殿中一片沉默。许久，玄冥一招手，陆逊白肩中的金剪迅速从血肉中撤出来，回到玄冥手中。
陆逊白的左肩鲜血汩汩而出，可是，他既不动手包扎，亦不点穴止血，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们不用跪。”玄冥突然从金座上站起来：“从你们进入大光明教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要想得到大光明，必须要忍受大的黑暗。”
玄冥在金座前踱过，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的扶风令，只给一个人。你们都退下吧。习风留下。”
“只有一个？”陆逊白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玄冥。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今年的扶风令，只有一个。如果那样的话，那么，便是他和公子夜的又一次战斗。
走的时候，他脑子里轰然一片。全然没有注意，玄冥有些阴冷的目光。
“风儿。”玄冥望着金座上的习风，呼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从小留在身边？”玄冥问道。
习风立在原地，不说话。
“因为我以为你和他们不同。”玄冥不待习风说话：“小时候，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是第一做好，而我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决不会做。”
“习风知错。”公子习风说道。
“我知道，她长得像霖儿。可是，霖儿十年前就死了，永远死在那次任务里了。”玄冥宛然长叹一声：“不管你怎么想，我只要你彻底忘记。”
习风握住自己的左手，立在风中，没有说话。
“记住了吗？”玄冥问道。
不待习风答话，他突然右手发力，重重一挥。
习风宛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跌去，可玄冥这一掌用力太大，习风一直跌去，直到撞到大殿的铜柱，跌了下来。
铜柱已经沸腾，习风的身躯一靠上铜柱，便产生一股焦灼的气味，衣物更是碎裂开来。
“我要你知道疼，让你知道，你还活着。”
“习风知错。”习风急忙从地上翻起，忍痛咬着牙，说道。
“那么，今年的扶风令，便在公子小白与公子夜中产生。”玄冥说道。
陆逊白握紧右手，今年的扶风令，势在必得。
扶风令，即大光明教发给教众疗伤的令牌。执扶风令，便可找公子习风医治伤病。每年，大光明教下发的扶风令最多不超过十枚。
而今年，十枚扶风令已经发过，这一次，教王补发一枚扶风令，已是给了大的恩典。天知道，若是将扶风令发到冥界，将会引起怎样的争夺。
这一夜，陆逊白想了很多，他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直到，他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无法入睡。
他挣扎着起来，拿起一直放在床侧的玉萧。他不想焦急，也不能焦急。更不能自己的焦急，让身边的林嫣然无法好好休息。
他轻轻探了探林嫣然的鼻息，发现她呼吸正常，这才慢慢坐起，从窗外一跃而出。
雪夜很静，他轻轻从窗外落地，雪地发出簌簌的声响。今天，似乎很安静。
可是，陆逊白却突然听到雪地上，有细小的声音掠过，发生尖锐的声响。
若是不注意，会以为有一阵风吹过。可是，陆逊白却突然大叫：“不好。”
他感觉到，有什么大的危险正在迫近，使得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他一跃而起，迅速向莲花宫林嫣然奔去。刚刚掠过的一阵风，就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几个起落，他发现，那个身影已经转过宫门，直奔林嫣然寝宫。陆逊白心中更紧，提气直追。
身影跑得很快，直到，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林嫣然。她躺在一袭红色的锦被中，仍在晕睡中，气息均匀。
“这次，只能真的让你死了。”黑衣身影停在林嫣然面前，缓缓从手中拔出一只匕首，冲着床上的林嫣然，狠狠刺下去。
“小夜。”林嫣然忽然叫道，伸出了双手。
匕首被林嫣然右手一挡，剑峰一滞，将林嫣然右手带出一道血痕。“啊。”林嫣然陡然醒了，剧痛下，她睁开了眼睛。
“你要杀我？”林嫣然张开了双眼，目光惊骇。
黑影没有沉默：“为了小小，我只能这样做。”一边说，匕首落下。
“铮”一声，有东西迎住了黑影的匕首。
“你真卑鄙。”陆逊白已经奔了进来，只来得及用手上的萧迎上面前锋利的匕首：“公子夜，你也太无耻了吧。”
“无耻？”黑影索性扯下了面上的黑巾：“自从进入冥界，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卑鄙两字。到是你，如何阻止这卑鄙之事的发生？”说毕，公子夜冷笑着压下匕首，直到，将陆逊白的玉萧瞬间震碎。
乘陆逊白萧碎的那一瞬，公子夜突然伸出左手，一手卡住了林嫣然纤细的脖颈。公子夜出身于冥界，更以双手武技称雄于大光明界。所以，在右手抵挡陆逊白的同时，他的左手，一直蓄势待发。
只要轻轻一掐，便可以将她纤细的脖颈捏得粉碎。可是，她叫自己小夜，那么，她认识自己吗？薛寒夜看着面前的林嫣然。不知为何，却让他强烈地想起一个人来。
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松开了林嫣然，将她向陆逊白重重一推，自己则向后一跃，迅速从莲花宫跃出。
“薛寒夜。”陆逊白怒喝道，却没有跳出追击，只是抱住了倒在地上的林嫣然。
她的右手有一道皮肉伤，皮肉已经翻转，露出极深的刀口。陆逊白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若不是危急之下她用手挡了一下，恐怕，她早已命丧人手了。
陆逊白只觉得心中一寒，觉得自己恐怕有什么要失去。他紧紧抱着林嫣然，感觉她的身体微微发抖，陆逊白只觉得心如刀割。
我本想让你健康、平安，而不想，我一个疏忽，却害你差点失去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