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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千毒杀劫(1)

陆离王朝。紫风三年。锦海镇。

一路从北向南,空气里的味道都会跟着潜移默化地转变。对于一个从未离开出生地,甚至连府门也没出过几次的孩子来说,这些细微的变化也会引发不小的观赏兴趣。然而,他却不是来观光的,而是为了一个目标要到东海之地——传言中,高手云集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世外高人隐居的好地方。

路离王朝的版图很是规整,就像一方棋盘,被整整齐齐地划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地理区域——东海,西疆,南域,北地和京城。这五个地方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可谓大相径庭。就拿这东海和北地相比:东海临近瀚海,气候极为宜人,花开四季,茂林翠竹常青,百姓们也都养成一种温和娇吟的性格;而北地则远离瀚海,隐于旱陆,四季分明且冬季漫长寒冷,男女老少更是性格豪爽耿直,不拘小节,着实见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言。

而这锦海镇位于北地与东海之间,属于一个五味杂陈的地方。虽说人来人往,但也多是作为驿站歇脚、货物贸易之地。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们并不富裕,说是镇,倒更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寨。屈指可数的客栈饭馆茶寮,三三两两的店铺门面,连住户也都不在此常住,而在周边的各处置办田屋,好像这锦海镇就是一个天然的露天瓦肆——商旅来此摆摊卖货,没有固定时间,随想随来;旅人也是歇罢便走,好像根本没来过这个小地方,转身即忘。唯独可让人感觉到它确实存在在陆离王朝的版图上的,就是阡陌纵横的街道集市与那人声鼎沸的叫卖声所显现出来的繁华景象了。

“……客官,这位客官,客官?”眼尖的小二发现了这个立在门口好久的黑衣人,浑身上下不见一丝杂色,彻底底的黑。虽说心里对这一身打扮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出于自己的身份,还得壮着胆子前去“冒犯”。可是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魂丢了?

“哦,什么事?”麟沧玉玦的神思终于被这小二雨打芭蕉般的呼唤声叫了回来,他不由得脱口应了声,随后不着丝毫感情色彩地吐出来三个字。

“呃……我没事,小的我是想问客官是想打尖还是住店?”这还真是好笑了,是你先戳在门口的,倒问起我什么事了!真是“怪事扎堆”!

“住店。”麟沧玉玦惜字如金,可这两个字也似一阵凉风吹过,激得小二脊梁骨冒寒气。

“啊,好嘞,客观里面请——”还好反应快,这个主儿绝非善类!小二心中掂量,抹布一甩,引着麟沧玉玦进店,直上二楼,推开了楼梯转手边的一间客房门,发出冗长的“吱呀”。

“呵呵,客观里面请——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客房了,既雅致又干净,包您满意!您还有什么吩咐?”小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年老套的开腔。

“一壶上好的绿牡丹,一叠飘雪千层酥。”麟沧玉玦毫不理会这一套聒噪,径直带着风走进屋子,自然而然地飘出回答,心中倒是冷哼道,“你怎么不说这里安静呢?吵!”

“啊?这……呵呵,客官,小店是山村草寮,这么高档的东西,我们这里……没有哇……您看您是不是……”小二当场愣到,挠了挠脑勺,心里开始打鼓,“这个黑衣人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物啊,这要是一句话说不好,会掉脑袋也说不定呢,这人可是带着家伙呢,瞧那长度,咦——”想到这里不禁从心底里打出一个寒颤,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叫自己多嘴呢!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他拿出抹布擦了擦脑门渗出的冷汗,满脸堆笑,可也颤颤的。

“呵——习惯还真是可怕呢!”麟沧玉玦在心中自嘲道,接着在桌边停住改口,“一壶清水,两个馒头。”对于他而言不合心意的东西就彻底推翻,他从不会将就,更不会勉强自己。

“得嘞!”小二如蒙大赦,又是典型地高甩抹布,可一转身又旋了回来,“……诶?客官不要点小菜?我们这里的山珍野菜还是不错的……”话音刚落他就想抽自己嘴巴了,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这回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用,多谢。”麟沧玉玦在桌边坐下,信手放下半隐在斗篷里的玄铁十字剑,浑身乌亮的剑鞘在见到大把的光亮后立刻闪出云舞蛟龙的苍劲纹路,流畅逼真,时刻准备一飞冲天!

“您稍后,马上来,马上来!”小二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兴许是把这一个动作理解为逐客令了,马上退出了身子,关上了房门。说是礼貌,倒不如说是把夺命大神和自己划清界限。想来小人物的想法还真是天真得可爱,总是觉得看不到就是最安全的。

“哼——”帷帽后的人儿伸出手指沿着蛟纹划动,鼻子间轻走了一气。

“嗨——小小年纪,还是个怪人!”小二抹了一下额头,随手甩掉汗珠,长出了口浊气。旋即连滚带爬地溜下楼,到了自认为安全范围的后堂,又恶狠狠地啐道,“这年头什么人都可以成为大爷,就我天该的命贱,天生伺候别人的命!呸!”

瞥了一眼开着的窗,外面街上的人声马嘶还在源源不断地传进来。麟沧玉玦不由得皱了皱眉,的确,这种地方对于他来说真得吵了点。他起身,关好窗户,外面的热闹景象他丝毫没有兴趣再瞄一眼,接着坐回桌边继续抚着长剑凝神休憩,这柄剑他自从得到就再没有离过他的身,这是他可以安心地以十五岁虚龄在江湖上游走,感觉畅快与淋漓的理由。

它玄铁十字,剑身三尺。之所以将它定为三尺长剑,是为了纪念他的五岁年华,他的生命是从那一年苏醒的,所以他要时刻记住它。

这个江湖纷繁复杂,可也有一些让人可以琢磨的“现实定律”。所以即使他的装扮如此特别,也无人愿意在这个毫无建树的无名小卒身上浪费时间。因为闯江湖的人太多了,他们早没有精力傻到以貌取人。有本事就亮出来,凭真才实学在江湖争个立锥之地,否则故弄玄虚的渣滓自会在大浪淘沙中烟消云散,也不用劳烦每个身在江湖的人多管闲事,这也印证了在这个世上华而不实、色厉内荏的人是大有人在的。也因此他自踏上征程后就安全得令自己感到无聊,有了好多发呆的时间,耳边又响起他对自己说的话:

“江湖不是那么容易闯的,空有一身好功夫,只会被人称作武夫。我不是武夫,永远都不是!”目光点在玄铁长剑上,他态度大变,如和老朋友聊天,可以明显听出话语里的温度,哪怕只是小声:“那么‘黑夜’……我的目的,什么时候能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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