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宿敌

季星辰把车开到了一个高档的别墅群，全是英伦气息的欧式建筑。林荫环绕，有木板小路，湖水延绵，曲径通幽，四周一片寂静。那种富丽堂皇从来让周咏觉得自己只是路过。他在季星辰开门的时候，忽然握住她开门的钥匙说，“我觉得我可能会住不惯。”“既然来了，就当参观一下吧。”不由分说推开了已经开了锁的门。“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少很多人气。”“没关系啊。我们可以请厨师，管家，那这个房子也就满了。”“我不喜欢太多外人。”空寂的房子不时传来阵阵回声，连脚步声都那么空灵。“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的。”“我梦想中的家，应该是虽然住着五十平米的房子，在拥挤的的住宅区，四面八方望出去看到了可能除了房子就是人，虽然并不是最适宜居住的，但是很小却会很温馨。”周咏自然地流露着。“你说的是你和陈思的梦想生活吧。”季星辰打断了他的话。“我……”“我没有不高兴，我知道可能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调整过来。”“我只是希望凭我的双手和努力去获得我该得到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难道我是又偷又抢吗？”“那是你的。”“我的以后不也是你的？”“如果你的是我的，那么……”周咏摇摇头，把后半句咽了回去，“那么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是正反面来说，都是不合逻辑的。“这世界上会有人为了接近某一样东西而提高自己，却绝不会有人会为了靠近而降低自己。幸福都是靠踮起脚尖够到了，而不是靠弯下腰捡起来的，明白吗？”季星辰看向他，眼里藏着期许，“所以你在我看来，也是在上面的。”她比划着周咏的高度。周咏淡淡一笑，其实他到现在还搞不懂季星辰究竟是喜欢自己什么，要那么不惜代价地把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别废话了，我帮你把行李拿进去。”眼看着季星辰要提起周咏的行李，周咏抢过手来说，“我自己来吧。”走上回旋的楼梯，季星辰推开左拐第一间房间的门说，“这是你的房间，你要怎么摆随你。”只见房间里空空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没有任何的摆设。周咏放下行李箱的时候，忽然舒了一口气，却再次对这个女人充满了疑惑，就目前看来，他只是她一个特别的房客。“对了，右边那间你可以当书房。”“谢谢！”周咏用客套性的礼仪缓解着面对季星辰无所适从的忐忑。季星辰没有回答，上扬的嘴角略带着半分嘲讽。“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吧？”周咏从容地说道。这时候季星辰的眼里确实流露出一点的惊讶，可是旋即转为心愿达成的某种欣喜。“你想通了？”“我不是要履行我的承诺吗？你不逼我，我反倒不习惯起来。”嘴角略带的笑意更似看破红尘的淡然和洒脱。他也算是到鬼门关走过一圈的人了。“其实有很多方式，有些事情不一定要那么绝对的，我可以再给你考虑的机会，二选一。”事实上，季星辰至今也不明白周咏为什么会选择那一个令自己更加深陷，万劫不复的选择。听着季星辰暗藏后悔的言语，周咏却决绝起来，“我是和你签过合约的，不是吗？今天，明天？还是什么时候？”他更像是等待一场即将来临的审判。季星辰和周咏从民政局走出来那天，天空忽而下起细微的小雨。那是临近下班的时候，雨势忽然变大，马路上都是奔跑的人群。和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脸上难以自抑的热情，亦或者那些剩男剩女眼里偶尔流露出交汇而来的望穿秋水、相濡以沫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神是陌生的，是冷漠的，是四季不明的。周咏知道，至此他的命运被钉在十字架上悬赏，因为一个确定的未来内心前所未有地平静。而身边那个女人前一秒还略带惆怅地穿过雨丝，下一秒拉着他奔跑在人来人往的梧桐树下那种如扮演捉迷藏般的天真浪漫，再次让他猜不透。平静的湖水对温暖的泉眼无所直觉，却也害怕那微微的涟漪。后来，他们去周咏的父母家吃了一顿饭。婚礼的事情一如他们原先商定的那样未有列入计划。看着季星辰无所谓到好像失忆的样子，周咏忽而问道，“季星辰，你真的没有亲戚朋友吗？”那并不是挖苦或者嘲讽，是周咏第一次想关心潜藏在这个无坚不摧般的女人背后的关系。“没有啊。”季星辰平淡地说道，嘴角却露着淡淡的笑意。“你是孤儿吗？孤儿也会有朋友。”说这话时，周咏第一次感到怜悯。“什么关系对我都不太重要。”“为什么？”他们的对话极为平淡，毫无硝烟。像两个频临死亡的人最后的互相劝诫。“我嫌麻烦。”“会比有经营企业更麻烦的程度吗？”“对我而言是，而且毫无益处。”“怎么会，那样你会很孤独。对我而言，没有关系，我才什么都不是。正因为别人我才成为了自己。”“我明天还有会，有些文件要看。”季星辰的语气忽然变得强硬。“哦。”周咏看着她利落的背影，难掩眼里的失落。好像她总用工作上的干脆利落来掩饰自己的疲倦，而那疲倦的一面是他不能轻易察觉却总是扑空的。这段日子最困扰季星辰的难题是，在收购戴家浜广场的提案中，新建的星梦自创主题咖啡馆PUPUPub因建造在电梯旁，而被定性为违章建筑，收到通知书需被强制拆除。这是在咖啡馆营业后的第二个月里。本来已经落实的收购计划也突然停滞，似乎是有神秘的集团的参与其中捷足先登。季星辰虽然看起来是那种工作狂人，但她从不会让焦虑挂在脸上。“你好啊，季总。好久不会。”电话那头是一个慵懒的男声。“什么事？你有任何公事，请致电星梦国际，谢谢！”听到林致东的声音，季星辰全然明白了一切，她没等对方的回应，想挂电话。“季总又想挂我电话吗？关于PUPUPub违章建筑的事情，季总也不关心。”季星辰不禁一丝冷笑，“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我没有兴趣和你做朋友。我们公司有专门的公关部门，我也会授意我的私人助理跟贵公司洽谈……”“季总这么不赏脸吗？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会输给我吗？”“没什么好好奇的。”“季总那么没有风度吗？商场上总会风水轮流转的。”“你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想得到什么？”“季星辰果然像传说中那么直接，那我也直接点，明天下午三点，XXX路XXX号5楼见。不见不散。”第二天下午四点，出现在林致东面前的是季星辰的助理Jason，才发现林致东约的是一个日本鬼屋的主题展馆。林致东见到他一副不耐烦并且厌恶的表情。Jason双手环抱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淡漠表情。末了，季星辰忽然从Jason后面出现。林致东的脸上忽然敞亮起来：“我以为季总又要使那老的招数。你不知道，我见到这人就烦。”“你到底图什么啊？”季星辰斜视着他，开门见山质问道，“不过，你还真有耐心。”“我说了不见不散。”林振东看了一眼手表，“再说了，我不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有耐心的。”“哼，你也没闲着吧！”季星辰嘴角一斜，“说吧，你这么针对我，是什么目的？”这时，林致东的电话响起来。他走远了几步，捂住电话轻声细语起来，“我说了，我办完事就来接你，你说话能不能轻一点，就这样。”林致东挂了电话，笑语盈盈地走过来，“很少有人迟到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林振东做出请的姿势，手里拿着两张门票，里面不时传来因为惊吓而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不是来赴约的，希望你心里想什么也爽快一点说出来。”“要说也要时间啊。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林振东笑容可掬，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他顶着一头剃鬓角的褐色的飞机头，穿着一件短袖灰色西服，手臂上露出明显的字母的纹身。他的眼光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季星辰，完全就忽视了同一空间内Jason的存在。直到季星辰转身，一人独行泰然地走在前面。林致东追上季星辰，硬是要和他挤在那狭小的过道里，时而兴高采烈张牙舞爪，时而摆出那些惊悚夸张的表情拦在季星辰面前。五颜六色的光线在脸上肆虐地扫来扫去，长舌的恐怖人偶会从四面八方突然袭来，尖叫声，哭泣声混杂成一片。季星辰朝林致东翻了几个白眼，对他的幼稚表示无奈且厌恶，我行我素往前走着，连话都不想说。“季总这么无趣啊！”“是你这种人无聊吧。”“什么啊？”林致东放大嗓门，不知是真听不清还是故意的。“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别啊！既然季总出面了，当然不能拆，是违章建筑都不能拆。”林致东一边跟着季星辰的步伐走，一边又似好奇般地浏览着两边那些吓人的玩意。“少说这些有用没用的废话了。”“哇，真的很吓人啊！季总真一点不害怕。”抬头一会儿的功夫，才发现季星辰早走出了两米多。林致东无奈地跟上去，“我真想不通，季总对这些东西都不怕，你会害怕什么呢？”忽然话锋一转，“我想季总已经知道戴家浜那边的广场已属奥丰集团的名下，所以是季总你晚了一步。”“你为了那块地皮标高了不少价吧。”“跟季总竞争那都是值得的。”“你没有必要，降低格调来和星梦竞争。”“对奥丰来说，市场无处不在，特别是有季星辰在的地方。”“你懂什么是市场吗？据我所知奥丰国际的大少爷是一个整天只知道玩赛车烧钱的傀儡董事，什么时候对做生意那么感兴趣了。”“看来季总很了解我的过去嘛，也为我考虑那么多。不过，我现在觉得做生意也很有趣，特别是面对季总这样的对手。”“现在算是正式向我宣战吗？还需要约在这么一个这么不正常的地方长篇大论……”“季总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我的目的很简单啊！”林致东提高嗓音打断季星辰嘲讽般的语句，“就是现在，像现在能够和季总这样面对面，肩并肩走在一个平面内。”季星辰扑哧一下，全当成一个荒诞的笑话。“其实，我爱慕季总很久了，只是你每次拿你那个小助理来打发我。”“还有什么废话，找一个垃圾桶先吐干净了。”跟在后面的Jason忽然就推了林致东一下。“又是你，关你什么事啊，想当保镖啊。信不信，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上次打我一拳，把你关了十天还不够，你真想以警局为家了是不是？”“Jason，你先出去吧。”季星辰仰视了一眼Jason，欲平息他眼里的愤怒。Jason自觉很窝囊地大步向门口走去。“季总果然好威势，他这么听你话啊！”“他是我员工，当然听我话。难道你的员工经常忤逆你的意思吗？”季星辰马上说道。林致东一语顿色，“我是真的希望能和季总能够心平气和交个朋友。”“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给你理由啊！”“季总总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让我很难再有耐心啊。”林致东脸上所表现的并不是遗憾，而是那种忽明忽暗的狡黠，“我觉得我们还会有很多合作和见面的机会，希望到时候，季总不要再挂我电话，那样我会很没面子啊！”“我们和奥丰好像完全不像是合作的关系。”“季总好像还在为戴家浜广场的事耿耿于怀。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而且我从来也都不掩饰对季总的好感……”“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季星辰不屑地毫无预兆地便从安全出口处走了。“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你会来求我的。”林致东用手遮住室外明晃晃的光晕，看着注视着季星辰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由浮现得意洋洋的神情。“林致东！”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呵斥而来。“说了，不要叫我全名。”林致东的怒火瞬间也被点绕。“Sorry，对不起啊，致东。”Gloria的声音瞬间妖娆起来，“刚刚那个是谁啊？”“能有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用工作啊？”林致东的声音依然严厉。“我还不是拍完广告就来找你的。”“我问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昨天看到你口袋里的门票了。我还在想你会约哪个没有福气的姑娘来这阴森的鬼地方，是丽丽，贝儿，还是可可？”“谁也不是，客户。”林致东镇定自若。“我猜也是。”“第几次了啊？”林致东开始面无表情。“啊？”“查我岗，是吧？”“也不会有下次了。谁知道你客户的品味都这么独特。”“好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吧。”林致东搂了一下Gloria的肩膀，很快把她送到了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