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王伧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来到了小房子，连洗个脚的力气都被他节约了，一个伸展的‘大’字，平铺在床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安逸。
也许是太累了，尽然睡不着了。身上淤青的部位又痒又痛，像个出卖了主人的汉奸，摆弄着自己丑恶的嘴脸迎接主人的唾弃。而王伧尽然连唾弃它的心思都没有，心里除了睡不着而烦躁，就是无聊了。
他拿起自己的电话，看到有个陌生的短信，打开一看尽然是彩虹发给自己的，话语很是温馨，饱含着浓浓的牵挂，可惜，王伧已经错过了回复暧昧的机会。
盯着暗幕一般的天花板，展开了思绪，把自己能想到的每一个画面都投射播放在暗幕上。
首先出场的是自己打工的酒吧，那扇被遮盖的窗口，那些用胭脂和香烟包裹着的女人们。华丽和裸露装饰着的躯体，把妩媚风情的眼神四处传播，也许她们自己认为这就是一种性感，一种魅力，可惜王伧感觉她们最性感的就是不穿衣服，最有魅力的就是她们的背影。
翻了个身，裤子口袋里的一个硬物垫的生痛，他摸到手，原来是自己的幸运石。
这颗石头是他和初恋两人游荡在家乡的小河边，初恋送给他的。而那个他一直都不想记住的名字又浮现到了全身每一个细胞—杨岚。
那是她们第一次从书本之外谈论到感情。优秀的杨岚成绩好、人也靓，当时有很多人在追求，而她只对闷骚的王伧有好感，因为他是唯一能让自己笑的人。
王伧闷骚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幽默的心，时不时的就会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蹦跶出来，给杨岚很多的快乐。
就是那次小河边，杨岚像以往一样在王伧面前宣泄着自己最近不想学习、不想被家人管制的不痛快，而王伧就赤裸裸的说出了自己喜欢她。两人在一阵尴尬后，杨岚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头送给他，并说：“以后你要是考上大学，就拿它来找我”，然后转身离开。
拿着石头的王伧很想给她一个回礼，因为电视上、小说上都是有信物交换的，可是自己身上除了家里的一把钥匙，就在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目送着杨岚渐远的背影，王伧默默的把自己的心送给她，起誓到自己以后非她不娶。
这就是一颗石头换一颗心的故事，而此时的王伧倍感可笑，杨岚在不久之后，就有了个书呆子的男友，把石头忘的一干二净，而自己拼命的想把她从心里挤走，可是越挤，记的越深刻。
有人说女人永远把最深刻的记忆给了第一次的男人，而男人把最深刻的记忆给了初恋。现在想想有几份道理，起码王伧这么觉得。
朦胧中王伧又看到了彩虹，从一张可爱的小脸变成了一张臭脸，正用自己的双臂将王伧当面团揉，翻来覆去的推。
王伧突然清醒过来，看看眼前刺眼的阳光和凶神恶煞的彩虹，就知道自己昨晚在想初恋时已经睡着了。
彩虹一边收拾房间，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让你在家里修养，你倒好，睡的比猪还实在，”捡起王伧遗落在床上的幸运石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看，一个房间被你弄的脏死了，快起来洗一下，准备做饭。”
王伧在彩虹出门倒垃圾的空隙，又将幸运石揣到了口袋里，嬉皮笑脸的抱着人家彩虹要温柔。
彩虹一记过分温柔的指法，掐在他的身上，可怜的受伤者，就像花斑猪一样，身上又多了一块淤青。看来彩虹因为他的堕落，真的生气了。
为了弥补过失，王伧一人承包了做饭的事业，从择菜、洗菜、切菜、炒菜一点都没有让彩虹担心，把一个五好男人的榜样发挥到了极致。
彩虹躺在床上看着故事会时，好男人恭恭敬敬的将做好的饭菜端到了自己的嘴边，看在他态度比较诚恳的份上也就饶恕了他睡懒觉的不足，但是惩罚还是要的，那就是今天的主菜，红烧鸡爪一个都不让王伧吃，彩虹的理论，吃多了肉，瞌睡就多。
一旁的王伧端着半碗面条，上面漂浮着几片青菜，再看看彩虹的饭桌，五颜六色的很是丰盛，而且为了更气他，彩虹一改往日的矜持，吃饭尽吧唧嘴皮子，典型的一副“恶女戏夫图”。
吃完饭，彩虹打着饱嗝翻着白眼就回宿舍了，临行前留下一句话：“以后再敢不回我的短信，你就别想吃饭？”
孤零零的王伧正用心的和水龙头交流自己悲惨的遭遇呢，听到彩虹的话，这才意识到，原来彩虹今天生这么大的气不是因为自己睡懒觉，而是没有及时的回复短信，看来以后要注意了：就是没什么说的，只发一个句号，那也算是完成任务吧。
下午上课的时候，彩虹性格里反复的毛病又来了，突然感觉自己做的有点过分，残忍的对付一个身体和心灵都受了伤的“残疾人”，借来同学的电话给王伧发了一个短信，“老公，我错了，晚上我会好好犒劳你。”
短信发过去一分钟，对方尽然都没有回复过来，这不是赤裸裸的不想要犒劳而是要虐待的行为吗？气的她没有老师的批准下拿着电话径直走出了教室，怒吼着给王伧打电话。
王伧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短信呢？原来这哥们吃过饭后又睡着了，本想着睡觉响电话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而唯一给自己打电话的彩虹不仅身上没有电话，而且现在又和自己冷战，不会主动和自己联系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电话设置成了震动，就放心的呼呼大睡，可不想彩虹的电话就来了。
迷迷瞪瞪的就被电话吵醒，一看还是个陌生电话，诅咒着对方打扰自己睡觉不得好死，直接挂断，倒头接着睡，还没将身体躺舒服呢，电话又来了，一种莫名的生气就涌上心头，接起电话刚要发威，却不想，对方的声音比自己准备发出的还大，而且这个人物是彩虹，一个惹不起的瘟神，看来这下，自己是不得好死了。
王伧奴才一样听下了主子的咒骂，态度诚恳的都快对着电话跪下了，因为他知道中午彩虹刚对自己调教过，现在不知悔改，这不是罪上加罪吗？看来自己又要遭受非人的对待了，晚饭肯定是吃不上了。
带着彩虹的吩咐，王伧骑着十三幺，原本十分钟的路程，五分钟就赶到了指定地点，把自己累的像狗一样在那里大喘气，而十三幺差点又面临解体的危险。
彩虹要一个不回短信的解释。
王伧半秒钟都没有迟疑，随口说出了自己在路上可怜的时间里，想出的借口。就说自己看书，看的太投入了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把电话扔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地方，错过了彩虹的查岗，表示万分的抱歉，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互信、互帮、互助的发展，王伧连发十八个不一样的誓言，坚决表示，以后要是再有同样的事件发生，就让自己喝水塞牙、吃饭堵胃、大便不畅、小便分叉。完全把发誓当放屁使用了，看来男人爱说话都是被女人逼的。
彩虹听到他在看书，气就消了一半，又看在他如此诚恳的改过自新，也就忘记了刚才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想法，给他一个拥抱又狠狠的咬了他的肩膀，狠狠的在耳朵边低语到：“你要是再不听从我的领导，你就别想在碰我一手指头”。
王伧对天长叹，这句话也太毒辣了吧，自己刚才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顺畅的碰到她而打基础吗，现在尽然如此明目张胆的禁止了自己最基本的需求，王伧恨着，但是不敢说，只是无言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也就会得到该有的奖励。
彩虹步态略显王者之风，又一次的以绝对性的胜利，显示了自己不可战胜的实力。屁颠屁颠的回到了已经下课的教室。她把自己的经历给旁边的好同学说了，那个女生到不认为彩虹因为痛批了王伧而沾沾自喜，而是应该感到一种危机。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用睡眠的幌子隐藏自己冷淡的感情，很明显，他出轨了。
彩虹慢慢的品、细细的想，渐渐的就当真了，没想到自己刚离开一个白眼狼，又遇到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且这只狼还占到了自己的便宜。
女人在感情方面永远是感性的，在金钱方面永远是理性的。拿感性的思维解决感情的问题，那结果就是准备自伤感情吧。
她现在感觉没有电话是个很大的失败，不能二十四小时完全监控自己男友的举动。看来电话在女人手里已经被超脱的使用了，这就是现在视频电话被女生垂青的一方面。所以彩虹一定要最近买一个电话，哪怕只能发短信接电话她都很知足了。
彩虹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捉奸捉双的完美计划，她一定要在王伧最得意的时候，给他一记重创，让他从此死了出轨的念头，直接把他埋了，就像动车处理事件一样。
晚上回去，彩虹表现的很正常，笑嘻嘻的聊天、笑嘻嘻的看着王伧干活，嘘寒问暖很有假面骑士的派头。
王伧原本以为彩虹真的原谅了自己，准备舒心。可是，彩虹的眼神老是笑中带着恨，老是给他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全身的不自然。不由的在心底祈祷：“神啊，救救我吧！”
彩虹吃过晚饭就回学校上晚自习去了，一点也没有叫上王伧的意思，对于王伧来说，这有点违反常理，一个平时很粘人的女生，尽然突然之间给你自由，要么就是另有可以粘的目标，要么就是找机会粘死你。
王伧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为彩虹突然通情达理感到可喜呢。准备好上班的一切，就骑着十三幺疯癫的向酒吧跑去。
在一个不经意的回头中，他的余光看到一个女生的影子一闪，有点像彩虹，这让他茫然了好长一段时间，为了将自己的秘密能够很顺利的变成惊喜，他决定将不可能的万一，掐死在摇篮里。
他左拐右拐的绕了很多路，也跑了很多的方向，最后在完全确信就是风都无法追逐到自己后，就悻然的去上班了。
彩虹一直躲在暗处，想看看这个已经变质的男友要干什么缺德败俗的事。
化了妆，骑着车一直很小心的跟踪着他，不想遇到了一个红灯，两人一错肩，就被他感觉到了，因为王伧好好的马路不走了，尽走小道，一开始还可以凭借十三幺稀里哗啦的声音追踪，后来干脆就找不到了，而且最严重的事情是，彩虹迷路了。虽然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学校附近那家快餐店熟悉的叫卖声，但就是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出去。后来彩虹看到了一只狗，紧跟着它，还好这是一只流浪的狗，为了逃脱人类可耻的骚扰，就往大街上跑，也将彩虹带上了熟悉的路。
彩虹满肚子的怒火就等着王伧晚上回来，她需要发泄。
王伧擦拭着酒吧的桌子，一个劲的打喷嚏，这让他不由的联想到刚才看似彩虹的身影就是彩虹本人，看来明天已经不能用发誓解脱了。
酒吧的大厅里，有自动点歌设备，两块钱可以唱一首歌，年老的都唱的是红色歌曲。
风花雪月的场合能够听到这种歌曲也别有一番风味。
年轻的都唱着周杰棍双杰伦似的歌，有劲爆的也有感伤的，总的来说都是自己摧残自己，伤害别人的歌。
中间一间包厢要酒，王伧给他送去，路过旁边的一个包厢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他看到一男一女两人扭打在一起，男的四十五岁上下，西装笔挺、三七发型，这要是在大街上看到绝对是位让人敬仰、羡慕的成功男人。那个女的，王伧认识，就是这里的一个作陪小姐，没有说过话但是来回的走动也就混了个眼熟。
王伧看了一眼也就无所谓的离开了，本来就是一个释放兽欲的地方，有点小冲突是正常的。所以他就去送酒了。
等他回来时，又好奇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正抓着那个小姐的领子狠命得扇着对方耳光，而那个小姐只是狠命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不让中年男人罪恶的手伸进去。
王伧突然感觉那个小姐很可怜，不管她是自愿还是不自愿走上这条路，但是现在正在倍受凌辱，一种莫名的同情涌上心头。
他很想冲进去臭揍那个有钱没有人性的垃圾男人，可他还是克制住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找到了大堂经理。
而大堂经理一面在吧台上忙着倒酒，一面冷冷的说：“你就别管了，那个包厢的客人是有背景的，我们店里惹不起？”
“可是那个小姐快要被打死了。”
“不就是一个小姐吗？出来做，这是难免的，没事，把这酒送到三号桌去”。
王伧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大堂经理的催促下，若有所思的送酒去了。而王伧一直也没有走进那个包厢。
二十分钟后，中年男人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就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来到吧台刷了卡，要了发票就离开了，那背影被闪烁的灯光左右照射，来回的变形，就像个饥渴的禽兽。
大堂经理要王伧去收拾那间包厢，王伧带着愧疚的心走了进去。那个小姐正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头发很乱，衣服很褶皱，也没有看王伧一眼，只是自己默默的低头整理着。大厅里的音乐声很大，王伧没有听到她哭泣的声音，但是从她抽搐的肩膀可以断定，她在哭泣。
收拾完桌子准备清扫一下沙发，王伧不敢和她说话，就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那个小姐突然抬头用哭泣的声音说：“有烟吗？”
“我不抽烟。”
“能借你的肩膀让我靠一下吗？”
王伧直挺挺的坐到了她的身边，小姐将头伸到了他的肩膀上一直哭、狠命的哭，哭泣声在王伧的耳边回荡，满是辛酸、满是委屈。
昨天，王伧还在鄙视这些以出卖自尊而获取金钱的女人们，而此刻，他没有半点鄙视，相反，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
小姐哭过后，一句谢谢也没有说，擦拭着泪痕就出去了，在王伧眼里她是那么的坚强。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吧台上依旧收集了一些客人留下的酒水，大堂经理叫王伧一起喝。这次，王伧不想喝，他一看到那些啤酒就想起了那个中年人，突然感觉那酒水很脏、很邪恶，要是自己喝下去也会变成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老板抱着自己的宠物狗从里面走了出来，让王伧明天早点来上班，从现在晚上九点到两点改成晚上七点到两点，这样就有八个小时了。
王伧不高兴的问：“我们不是九点才营业吗，来那么早不是没有客人，没事干？”
老板慈祥的说：“明天把每个包房的地板和墙壁都从新擦拭一下，这样不就有活了吗？”
王伧虽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
带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小房子，他发现房间的灯亮着，走近一看，彩虹依偎着床上睡着了，身边放着一本英语课本。
王伧很小心的将她放平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敢脱就轻轻的抱着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抱着彩虹心里很踏实，一手搂着她的头，一手抚摸着有点脂肪的小肚子，很是幸福。他轻轻的在彩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时，彩虹说着梦话：“王伧，我要把你的身体和灵魂碎尸万段。”
王伧刚有的一点小幸福就被这句话打击的无意无踪，借助一点朦胧的光线，低头看看彩虹在梦中做出的那副要拼命的狠样，王伧就知道，明天的暴风骤雨不会小于十二级。
相比刚才的温馨，现在的王伧有种想把彩虹一脚踢下床的快感，可是他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