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女律师,法庭显锋芒
英俊男警察,挥毫绘莞邑
真雅丽审核盛昌公司的第二天,长安,东莞第二中级人民法院。钟昭平的案子初审开庭。
万县没有到庭,他提前叫母亲转告钟山嫂子,因为要陪很重要的客户,他确实走不开。钟山嫂子说谢谢了,只要万县有这份心就好了。
初审九点开庭,钟山和嫂子,还有阿超八点的时候就到了审判大厅的门口,没一会,钟昭平几个老乡也来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到法院,看着庭审大厅前高高悬挂的国徽,多少有点敬畏的心理,一个老乡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村还没有一个在法院工作的。”另一个老乡说:“是啊,你说对面的明田村,有一次隔壁村的要与他们争一块地,要打官司,一听说明田村的有个六伯在市法院工作,地也不争了,官司也不打了。”还有一个老乡说:“我听说他们村一个人抢劫,本来要判最少七年的,因为六伯在法院,只判了五年。”几个人都随声附和,见钟山和他嫂子有点不好意思,便连忙打住,说别的去了。
麦燕和三四个老乡也来了,虽然钟山父亲说对方在家里已经同意不提出经济赔偿的诉讼,但后来还是决定以法律的方式来决定赔偿金额比较好。双方见了,都有些尴尬,远远的分别站在审判大厅前阶梯的两边,只有阿超走过去与麦燕打了声招呼。
两个《东莞时报》和两个《南方都市报》的记者也来了,分别向钟山,钟山嫂子,麦燕和一两个旁听的群众提了几个问题。
大概八点三十分的时候,一辆黄色的大众甲壳虫开进了法院大门,在审判大厅前的台阶下面停了下来。大约二三分钟,一个穿着运动T恤,牛仔裤,运动鞋的大概一米六的短发女子下了车,向钟山他们走去。那辆黄色的大众甲壳虫拐了个弯,出了法院大门不见了。钟山嫂子原本跟两个同在沙头摆摊的档主正猜测是谁来了,看见那个女子,连忙三步当成两步走了过去,拉着对方的手说:“黎小姐,你也来啦。谢谢!谢谢!”
那女子却说:“大姐,你还是叫我小黎吧。这样我才听得习惯。”钟山嫂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这是对方第三次提醒她叫自己小黎了,带着她走到钟山面前介绍说:“这是我小叔钟山。”接着又对钟山说:“这就是殷律师说的小黎。”这时,钟山才看清楚面前的那个女孩,小巧的脸,明媚善目,尖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显露出一点倔强,甚至是倔骜不驯的样子。那向上盯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也不说话。背着一个叫不出名的名牌单肩包,衣服,裤子和运动鞋都显得很高档,但也叫不出名字。再说殷沉香看钟山,一米七的样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皮肤不是很白,也不算黑,眉宇之间有股书生气,除了脸上微微残留的南蛮与北方民族杂交后遗传下来的有点突起来的颧骨,放在人群里除了怀疑他是南方人以外,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黎沉香却感觉这人似曾相识,好像在那里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便说:“你好。”钟山听着她的声音很是清脆悦耳,点了点头,回道:“你好。”
“听你嫂子说你在寮步上班,什么工厂?”黎沉香问。
“明辉五金厂.”钟山回答。
黎沉香怔了一下,说:“我过几天就要到寮步新莞人服务中心实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找我。”
钟山准备说“好的”,这时法庭的大门开了,黎沉香转身跟着大家走了进去。钟山连忙也跟着进了法庭。
大家进了法庭,早有一个书记员坐在法庭的上面。还没等大家坐定了,那书记员便开始宣布法庭纪律:要求证人分别坐到起诉方证人席和辩护方证人席,旁听的坐到旁听席;在法庭内不得大声喧哗;不得打电话并且将手机关掉或调成震动状态等等。原本到法庭的人大多数是第一次到这样严肃的地方,又远远的看见高高悬挂的国徽下坐着一个穿着法院工作制服的书记员,都有点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听到了书记员用那虽说口气严肃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读出来的法庭纪律,憋在胸口的一口气便都吐了出来,小声地说着话,几个档主和钟山,钟山嫂子以及黎沉香由旁听席挪到了辩护方证人席上;麦燕则走到了起诉方证人席。旁听席上留下三四个记者和七八个好事的本地听众和双方的亲属。
这时李安也走了进来了,在稍为观察了一下之后,他走到了起诉方证人席坐下。
大约两分钟的时间,书记员再次提醒大家保持肃静,准备开庭,然后就是双方律师进场,犯罪嫌疑人进场。
在钟昭平进场的时候,辩护方证人席上发生了一些小小的骚动。钟山嫂子看到一个月没有见到的丈夫,忍不住哭了起来;几个同为证人的档主连忙去安慰她,眼睛也都湿润了;钟山则向哥哥晃了晃拳头,以示支持。
钟昭平没有瘦了多少,只是略显憔悴。看见大家,他努力的笑了一下,举了举戴了手铐的双手,又向那些亲友和过来做辩护的证人鞠了个躬。走到了殷监莉面前,他更是向她深深的鞠躬,让戴着律师帽的殷监莉都有点不好意思,直到法警催了,才从容地走向被告席。
待钟昭平坐定,书记员又宣布审判长,审判员入庭,全体起立。于是大家左顾右盼,又都参差不齐的站了起来。等审判长坐定,要求大家坐下,更有钟昭平的几个老乡一时没反应过来,仍然严肃的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书记员,直到书记员提醒,才恍然大悟般的坐了下来。
接着书记员向审判长报告到庭的人员情况,审判长便宣布开庭,并且告知被告拥有申请回避的权力,钟昭平没有申请。又告知麦燕作为附带民事诉讼拥有申请回避的权力,麦燕也没有异议。
再后来就是东莞第二检察院宣读起诉书,以防卫过当致死的罪名起诉钟昭平,要求判七年有期徒刑,剥夺一年政治权力。如此繁文琐节,不再累述。
等公诉员读完起诉书,审判长又问钟昭平对检察院的起诉有无异议。钟山平便按照殷监莉交待过的,说:“不服。”
一时间旁听席上有点燥动,钟昭平的几个老乡小声的讨论着检察院起诉的罪名轻重,有人表示可接受,希望钟昭平同意的,有人表示应无罪释放的。麦燕的老乡听了,便小声的责难钟昭平一方的老乡,说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审判长击楱要求大家肃静,并等大家不再说话了之后才让辩护方律师进行辩护。
殷监莉便以正当防卫被告无罪为钟昭平辩护。她没有拿各位档主对受害方的指控呈述书作为证据,因为那会给公诉方以光头他们一伙的案件已经另案处理,同时检方已经在起诉书做了说明受害方有过错为由拒绝该证据;她也没有让钟山和他嫂子做为目击证人站出来做证,因为公安局对他们两人的陈述已经有备案,除非他们当庭翻供。
她首先请黎沉香出来做证,来证实案发当时的情况。因为法庭没有黎沉香的证词,法官便准许了;然后她请潮汕粥档主出来做证,说明光头一伙是在离开档口十分钟后才拿着钢管回来打伤他弟弟的。殷监莉说:“审判长你想,光头一伙能够在离开档口十分钟后又拿钢管回来打伤我证人的弟弟,当时麦岭离开档口只有八米的距离。钟昭平一家三个人,还完全在对方可以马上进行反扑,有效攻击的范围,我认为这属于正当防卫。”
公诉方律师抢过话说:“我抗议,我的当事人并没有对钟昭平进行反击。”
殷监莉回答道“是没有。但是你看看我的证人李汕一兄弟,在只是小声说了他们一句,就被回头拿刀砍了,还敲诈了2000元精神损失费。”
公诉方律师还要再说,但被审判长阻止了,要求他们稍后再作辩论。
最后,殷监莉拿出钟昭平在8月17日那一段时间的电话清单和长安医院的证明,说:“我的当事人是第一个打电话给急救中心叫救护车的,这是我的当事人和长安医院在当时的电话记录,钟昭平打电话的时间是9点11分零6秒,长安医院收到电话第一个急救电话的时间是9点11分零7秒。这也证明我的当时人没有故意伤害的意图。”
双方举证完毕,审判长问公诉方:“你对辩方的举证有没有异议。”公诉方看了看殷监莉,回答道:“没有。”审判长又问殷监莉和钟昭平:“辩护方你对公诉方的举证有没有异议?”殷监莉和钟昭平商量了一下,也说:“没异议。”审判长又问附带民事诉讼的麦燕有没有异议,麦燕也回答没有。
接着是附带民事诉讼举证,麦燕要求钟昭平一方赔付葬丧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共计一万九千八百五十元.钟昭平和殷监莉对对方的证据也是没有异议。
审判长宣布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公诉方自然以公安刑侦文件为依据,认为罪名成立,量刑适当进行辩述。殷监莉则以潮汕档主弟弟被打一事和钟昭平第一时间打120急救,无犯罪意图进行无罪辩护。最后双方的焦点都集中到那八米的距离是否有效攻击范围和光头一伙会不会回头反击上面来,如此一来二去,便到了十二点,审判长宣布辩护结束休庭,待下午复庭再审。
且说在法**,黎沉香一直努力回想自己在那里见过钟山,但左思右想,就是不得要领。等中午出来,钟山和嫂子一再邀请她一起吃饭,但被她婉言拒绝了。出了法院打开手机,又开了QQ,这时她才猛然想起,原来是他——“永不掉落的云”。
下午复庭再审,审判长叫钟昭平做最后陈述,钟昭平说:“对麦岭这事,我承认我有过错,是我对不起他和他的家人,”说着,他转身向麦燕鞠躬,又回过身来继续说:“但我相信法官也已经看到,事情的起因是麦岭他们长期欺负我们,又打了我妻子和弟弟,我只不过是为保护自己和家人不小心刺伤了他,同时我也是第一时间打电话叫120急救中心来抢救他的,并无心伤害他的企图,所以我认为检察院给我的定罪过高,我愿意按对方的要求进行经济赔偿。谢谢!”说完,向法官鞠躬。
审判长宣布休庭20分钟,由合议庭对案件进行评议,将被告带出法庭。
20分钟后,钟昭平重新被带回法庭。
审判长宣判:被告人钟昭平避险过当伤害麦岭致死一案,因受害人有过错在先,钟昭平认罪态度良好,无犯罪前科,主动愿意赔偿受害方的经济损失;同时,在受害方受伤后第一个打电话联系120急救中心,有立功表现。本庭经合议庭评议后决定判钟昭平有期徒刑三年,附带民事赔偿一万九千八百五十元。
审判长宣布闭庭。在钟昭平被带出法庭的时候,钟山嫂子哭着跑了上去,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丈夫,泪流满面;钟山则跑到殷监莉面前,说:“师姐!我对你的敬仰如涛涛江水,延缦不绝。什么时候再教师弟两招。”又假装张开双手要抱她,弄得殷监莉一下便红了脸,急忙在他的右手上打了一下;这一切都被李安和黎沉香看见了,那李安心里便是五味杂陈,黎沉香则醋意满坛。钟山又跑回证人席与黎沉香,各个档主一一击掌相庆,甚至还走到了李安的面前,也跟他击了掌,李安便说:“祝贺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钟山想了想,说:“争取回家服刑吧!”说了急忙赶到门口,跟哥哥抱了抱。
麦燕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原告证人席,跟着几个老乡很快的便出了法庭,消失在法院的门口。
出了法庭,钟山的一个老乡在那里咕喃:“如果在老家,让六伯审的话,也许就无罪释放了。”他的话刚好被殷监莉听见了,她说:“法不容情。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只要犯了法,就要接受法律的惩罚,最好的结果只是在法律规定的范围里找到最轻的惩罚而已。像钟昭平这样的案子,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那老乡见是殷监莉,很不好意思的对她笑了笑,又连忙感谢她的帮忙。黎沉香一个人默默的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低头玩着手机。钟山嫂子看见了,等她走到跟前,说:“小黎,这次真的感谢你了。”
黎沉香却说:“没什么!没什么!都没帮上忙。哦!钟山……”
钟山嫂子刚才注意到她一直久不久瞟一眼钟山,急忙叫了一声:“钟山!”
黎沉香仿佛被人一下子看穿了心理,脸上有点发烫。
钟山原本一直与殷监莉聊着,听见嫂子叫,便回过头,走了回去。
还没等他开口,黎沉香就问他:“钟山!你现在回不回寮步?”
正说着,李安从后面开了车过来,摇下车窗口说他要去寮步办点事,有没有人要去,可以搭顺风车。黎沉香高兴得跳了起来,说“好啊!好啊!我刚好要回去。”说着便准备上车,又看了看钟山。
钟山看见黎沉香又在看着自己的,慌忙说:“我还要和我师姐,嫂子谈下一步该怎么做,迟点才能回去。”
“师姐?”李安和黎沉香都睁大了眼睛,李安问:“谁是你师姐?”
钟山对着殷监莉努了努嘴:“殷律师,我们一个学校毕业的。”
说得李安和黎沉香哈哈大笑,引得殷监莉也回过头来看。
“那我们先走了,”黎沉香说着,便上了车,跟李安开车走了。
车开出了法院大门,两人各怀鬼胎,继续开钟山和殷监莉的玩笑。
“你看在法庭里钟山要抱殷监莉的样子,那殷监莉戴着律师帽子,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狠狠的打了钟山的手,多么可笑!”李安说。
“不是狠狠,我明明看见是轻轻的拍,那是郎情妾意。”黎沉香有点妒忌的说。
李安有点听出黎沉香的心思:“你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黎沉香见又被人猜透心理,赶忙说:“你别瞎说,我第一次看到这小子,怎么可能喜欢他。”
李安说:“谁知道?一见钟情的故事天下多了,从李甲与杜十娘,到《魂断蓝桥》,古今中外,千千万万,还少吗?”
“好啊!你把我比喻成杜十娘!”
李安连忙说不敢不敢,过了一会,又说:“说起也是,他们是师姐师弟,天生一对!”
“应该是师兄师妹,天生一对吧?”
“现在流行姐弟恋。阿香,你是哪个学校的。”
“东莞理工。你呢?”
“也是东莞理工。”说了李安忽然大笑起来。
“呸!我才不跟你师兄师妹,天生一对呢!”两人笑着,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黎沉香问:“安哥!你去寮步干嘛?”
李安回答:“去良边找一个同学。他叫黎子安,可能你认识他。”
黎沉香叫道:“黎子安,我大哥!他可牛啦!听说现在跟一帮大学同学在设计一套东莞各镇街的拟人动漫画。”
李安听了很高兴,说:“我正是去跟他商量画动漫的事。”
黎沉香便连珠炮似的问道:“那你是负责什么的?你们画了几个镇啦?寮步画了没有?”
李安笑着回答他是负责画草图的,现在已经画了包括长安,虎门,大朗,石龙和清溪五个镇了,寮步还没有画。
黎沉香又问他们计划怎么画寮步的拟人动漫画。
李安开着车,扭头迅速的看了黎沉香一眼,说:“就像你一样,不过头发得留长一点,有寺院和莞香花做背景,那个女的面前点着一炉沉香,清烟袅袅。”
还没等他说完,黎沉香便娇滴滴的吼了起来:“你不要把我画成像个尼姑一样好不好!”
李安故意气她,说:“是,是的。”黎沉香便装着耍起小脾气来,直说气死人了,气死人了;吼着要下车;又说李安他们侵犯她的名字专有版权,做为警察知法犯法,要到法院去告他们。
李安也是故意逗她,说天底下叫沉香的人多着呢,那么好听的名字,谁生个女儿不想叫沉香,再说版权,那也是你盗用寮步的,寮步原来叫香市,明清就有,不是你盗用的还是她盗用你的不曾。说着笑着便过了东莞理工学院松山湖分校。
李安问黎沉香:“阿香,你是学社会公共关系管理的,怎么会想到去沙头综合市场那样的地方唱歌?”
黎沉香还没有从刚才斗嘴的兴奋中反应过来。便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李安又说了一便。
黎沉香笑着回答说:“我爸说我学的东西根本没用,就算学了我也不了解社会。所以我就去那里唱歌,去那里了解社会啦。唉!安哥,你喜欢唱歌吗?”
李安回答:“喜欢啊!”又接着说:“就算你喜欢唱歌,也不能去那些地方唱啊。那都是捞佬混的地方,不安全。”
黎沉香却说:“不能叫捞佬,是新莞人。不是说禁摩以后治安好了很多吗?怎么还那么乱啊?”
“东莞这么大,那么多外来人口,警察哪里管得过来。”
“管不过来就多招些警察吧,外地的也行啊。”
“没有编制,怎么招?”李安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编外警察。
黎沉香不知道什么是编制。
李安只好解释道:“编制就是政府根据社会管理的需要,在不同部门,不同地方,规定可以聘用多少人,而这些人都是有政府财政下拨提供工作经费和薪水的。那些编制外的聘用人员就只能由自己部门解决工作经费和薪水。”
黎沉香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噢”了一声。好久,突然不怀好意的笑着问李安:“安哥,你不会也是编制外的吧。”
李安笑了笑,回答:“你说呢!”
黎沉香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说:“安哥,你也喜欢唱歌,以后你带我去KTV唱歌好不好。”
李安松了一口气,随便回道:“好啊。”
如此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蟠龙路的一个别墅区门口,黎沉香说到了,不用送了。便下了车进了别墅区大门,李安开车去找黎子安。正是:
法庭雄辩显英才,
国光照耀倾警官。
谁家碧玉谁家妻,
本地夫君外来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