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无心惹倪端
档主有意犯太岁
七点三十分,万县仍一个人坐在沙头综合市场那个烧烤摊的那张塑胶椅子上。天色渐晚,振安路,靖海路,还有远处的路灯都统统的亮了起来,酒店和休闲会所的霓虹灯也开始了闪烁,路上车来车往,一切的景象都显示着这是一个繁华,而且夜生活丰富的城市。
万县朝着盛铭厂的方向,努力的搜索着谢宜春的身影。他看见熙熙攘攘,一拨又一拨穿着厂服,从四周的工厂走到沙头综合市场的临时摊点上或买一个面包,或要一碗炒粉,然后又匆匆返回工厂的男男女女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但就是不见谢宜春。
万县忍不住给谢宜春打了个电话,但电话一响便挂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谢宜春用公司的电话回了过来。
“手头还有点事,我一会马上过去。”
“哦,我在平哥的摊上。”
谢宜春说知道,便把电话挂了。
谢宜春来自JX,原本是个眉清目秀,勤奋的女孩,后来跟万县结了婚,却又多显露出了一份贤惠的本性来。想起在2000年,当时他22岁,作为一个普通的模具制作学徒加入盛铭厂,那时谢宜春20岁,已经是PMC的组长,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谢宜春终于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他,,这让万县感觉很是庆幸。
2008年正月的一天,当万县第一次提出想辞职,出去自己开厂的时候,谢宜春一脸的惊讶。她认为以他们现有的积蓄,再加上两人做课长的收入,经过一两年,便可以在长安买个房子,也算是个城里人了,以后两人仍然如此在盛铭厂做下去,一切慢慢都会有的。
但万县心意已决,便不断的软磨硬泡。一会儿说以现在的房价增长速度,就算用现有积蓄再加上以后两年的工资,他们也买不起长安楼盘的一个卫生间,就算买得起,没有东莞户口,他们也还是农村人;一会儿说他原来的师傅李先生现在大朗开了一个塑胶厂,订单多得都做不过来,李师傅同意拿一些订单给他做;一会说他老家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表哥已经同意用乡村企业贷款的方法帮他贷款。说得谢宜春也无话可说,便是同意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坚持自己仍呆在盛铭厂。
盛铭厂同东莞许许多多的台湾公司一样,有着只要上级不下班,下级职员跟着免费加班的惯例。而盛铭厂的台湾协理又有着上班不做事,加班才干活的习惯,所以大家不得不也跟着加班。
万县不知道谢宜春什么时候才能来,索性打量打量了四周。这时,档主的老婆走了过来。
“万生,弟妹还没有过来啊?”
万县拉长声音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在那鸟公司要加班到几点。嫂子,生意还可以吧?”
“生意难做啊!十几张台子,只有两三桌人吃饭,还有一桌白吃的,都记了上了两千多块钱的帐了。”档主老婆说。
整个烧烤摊上,除了万县和摊档中间有二三对情侣在窃窃私语的吃着烧烤以外,便是靠近烧烤,炒菜台子附近的一张桌子,有五六个年轻人在吃饭。那五六个年轻人一律的时下流行青年装扮,说话声音都很大,他们点了一打生蚝,一个ZQ烤活鱼,几个鸡翅和一些其他的小菜,又叫了一些啤酒,你一言我一句的喝得正起劲。
万县会意的笑了笑,望着烘烤架附近一个手足无措,想帮档主烧烤而又插不上手的小伙子说:“你小叔子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找到了。说是在寮步的一家五金厂,工厂挺大的,有差不多两千人呢!后天就去报到了。”
这时,那五六个吃饭的年轻人中的一个光头的站了起来,大声叫道:“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档主老婆并不理会,继续与万县说话。
“总算熬到头了,他去那里做品质工程师,说一个月两千块钱,还有加班费。”
这时,光头不耐烦了起来,大声叫道:“老板,两瓶啤酒!”
看见小叔子在档内找啤酒,档主老婆急忙走了过去,接过啤酒走到光头的面前,说:“光头,你可是说了啊!今天晚上一切帐结清。”
光头用牙齿咬开了啤酒盖子,很不在乎的朝档主老婆地挥了挥手,说:“行!行!”
这烧烤摊在沙头综合市场已经摆了五六年,因为档主夫妇为人实在,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还不错,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万县便偶尔到这里吃烧烤,顺便还可以看夜景。2006年,当万县一家搬到“怀湘楼”的时候,他们惊奇地发现档主两口子就住在他隔壁一个不到15平的单间,彼此便熟悉了起来,见面都会打个招呼,有时还聊上几句。
档主叫钟昭平,夫妇俩都来自GX农村。虽然完成了义务教育的所有课程,但因为对证件时代的理解不足,甚至是轻视,钟昭平没有拿到初中毕业证书,经过几个小工厂加班,欠薪,打架的洗礼之后,索性不再进工厂做工,交了一定数额的租金,在沙头综合市场支起了个烧烤摊卖起烧烤来。这些年随着附近人流量的增加,员工消费能力的提升,加上有万县这样的熟客,生活也还过得去,略有剩余。
钟昭平的弟弟钟山,今年刚从西南政法大学劳动改造法毕业,因为没有关系,也没有钱,毕业也就失业了,没有办法只好到东莞来找工作,经过两个月的努力,直到昨天,终于有了个五金厂同意收留他。
这时,一个短发女孩背着一个电吉他,拉着一个音箱走过来,当她正准备穿过钟昭平的烧烤摊到广场中央的时候,被光头他们几个叫住了。
“唱一首歌多少钱?”光头问那女孩。女孩瑟瑟的回答:“五元。”
“唱两首试试。”一个长发遮住半边脸的青年说。于是几个青年一起起哄,坚持让女孩唱“纤夫的爱”。
一辆东莞特有的敞篷警车悄悄的跟在女孩的后面,在广场外面的马路上停了下来。
警车上,一位年过三十,坐在驾驶座的警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喂!权叔,我是阿钦啊。”权叔是广场的管理员。
“阿钦啊!你好!”
“权叔,我如今在市场这里。是这样的,现在市场有一个女孩子在这买唱,你知不知道?”
“这几天我看奥运,有几个晚上没过去了。**,今天那个菲什么斯的,拿了八块金牌!我们东莞到处都是河涌,却连一个参加奥运的人都没有……”
“那光叔知不知道?”阿钦想东莞应该有运动员参加奥运的,但也懒得根正。
“阿光啊!他在BJ看奥运呢!他大把钱……”
那个叫阿钦的警察不愿意听权叔继续啰嗦,权叔似乎也只想着看奥运转播。阿钦道了谢之后,便挂了电话。然后重新拨了一个号码。那是金至尊保安经理赵家贵的电话。
“喂,贵哥。我是阿钦啊。如今在哪里潇洒?”那“贵哥”的称呼,经阿钦用东莞话叫出来,便有点“龟公”的味道。
“**,潇洒什么。这排奥运,没生意啊,连我都要放假。”
“放假好啊!我们想正常休息都没,”阿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贵哥,现在市场这里有一个女孩子在买唱,你知不知道?”
“你说那个短头发,个子不高,背着一个吉他,像个学生妹的那条女啊?”
阿钦“嗯”了一声。
“一个东莞理工学院的学生妹来的,说是搞社会实践,实习的,来了两天了,仲有两天就会走的。”
阿钦虽然知道今至尊的保安有些时候比他们还了解长安的情况,但没想到这次又是他们走在了警察的前面。
贵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看见了停在柴火酒家的那辆甲壳虫了没有?那是她的车,应该是本地人,不知道哪个镇的,多罩着点啊。”
阿钦与贵哥闲聊了几句,贵哥便挂了电话。
当阿钦打电话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的一个年青警察一直警觉的观察烧烤摊里的一切。他叫李安。
李安是沙头本村人。他的父亲李炳辉是村里的会计,是个做事一丝不苟,很少说话,以避免“祸从口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为生活第一指导思想为宗旨的人。父亲之所以如此谨慎,据说是从小养成的。李安小时候就听同村的人说,他奶奶——也就是李炳辉的妈妈上世纪五十年代从HN逃荒来到长安,生活所迫,便嫁到了沙头村,而李炳辉是他奶奶带来的遗腹子。对此,父亲与奶奶一直没有跟李安提及,李安也是不信,后来父亲将自家的老房子改建后起名“怀湘楼”出租,李安才有点半信半疑。
2006年,李安从东莞理工学院毕业,就在村里光叔开的纸箱厂做业务。因为所有业务都是现成的,李安的工作也就是跟订单,偶尔充当司机,陪客户去消遣,感觉很是无聊,也看不到什么前途。今年开始,经过父亲大半年的努力活动,总算找到了一份协助警察的工作,希望有朝一日得以转为正式警察。
今天是李安做协警的第一个工作日。整个白天都在沙头派出所报道和熟悉工作的基本流程。快下班了,所长叫住李安,“安仔,现在人手紧张,你加三个小时班,同钦哥一起在周围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李安点了点头,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环境就不用熟悉了,就当在家门口逛逛吧。于是便跟阿钦出了门。
这时,烧烤摊里的那个女孩已经唱完了“纤夫的爱”,唱得虽然说不上声情并茂,但也吐字清晰,光头他们又叫她唱了周杰伦的“菊花台”,一样的吐字清晰。然后长发便抢过话筒,叫女孩弹吉他,自己唱起了“光辉岁月”,“大地”。
阿钦对李安说:“你看那个光头,HN人,平时吼得凶,跑得快,是个充大头的家伙;那个长头发在唱歌的,叫长毛,GX人,打过一两次架,被拘留过;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短头发的小个子,说是他的弟弟,其实是堂弟,没有毕业证又不愿意进工厂,就跟着长毛一起混;再旁边那个也留着长发的,是个JX佬表,平时要是打架只能充个数;最后一个染了黄头发的,叫黄毛,HN人,也被拘留过,他总喜欢用***来吓唬人。”阿钦见李安在听,又继续说:“这都是一些小混混,平时做做偷鸡摸狗,白吃白喝的事,搞不出什么大事来。跟我下去看看。”
李安便跟着阿钦下了车。
那光头远远的看见阿钦走过来,连忙拿着包烟便迎了上来,故意用不太标准的GD话大声的说“钦哥!钦哥!食烟!食烟!”
阿钦接了烟,并没有让光头点上,也没有正眼看光头,径直走向那位弹吉他的女孩。
歌声嘎然而止。
女孩也停止了弹吉他,清秀的脸庞在灯光的照射下有点发白,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阿钦和李安,嘴角微微翘起。
“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早点回去。”阿钦用东莞话说。
女孩没有说话,仍然用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李安和阿钦,弄得李安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想起了自己倔强的妹妹。
阿钦转过身,对着长毛和一桌怔怔地看着他的年青人说:“别闹事。”
光头连忙凑过来,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钦哥,我们可都是良民啊。”
阿钦还是没有看光头一眼,看着长毛和黄毛。
“那就好。”然后转身离去。等上了车,他便将光头给的那支烟随手丢了。
这时,万县的老婆谢宜春刚好来到烧烤摊,望着警车慢慢离去的影子,她问万县:“怎么啦?”
“没事,奥运会吗,警察随随看看。”
谢宜春还是有点怀疑的看了看光头他们一桌。那长毛正在假装着从牛仔裤口袋掏钱的样子,结果又空着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跟女孩说他们等会还要唱,到时再一起给钱。女孩有点不高兴的拿过话筒,拉起吉他过其他的烧烤摊去了。
“我们随便吃点就回去吧,小孩可能都睡了。”谢宜春看了看表,八点整。
档主老婆端上了烧烤鱼,万县又点了几个烧烤,于是两人便边吃边谈。万县把劳由诗白天看厂的事情说了一便,自然是省略了后面吃饭与娱乐的部分。
“好象不是很乐观,他对工厂的好多方面都不满意。”万县有点垂头丧气的说。
“不就是6S和程序文件吗?明天开始叫李圣明他们过来帮一帮,按着真雅丽审核盛铭的样子准备几天,不就好了。”李圣明是盛铭厂的品质工程师,专门负责品质体系与客户审核方面的工作。
“没有ISO证书,怎么办?”万县说。
“ISO证书的事倒不要紧,我不信真雅丽所有的供应商,包括搞贸易的供应商都有ISO证书。主要还是劳由诗,如果审核工厂的时候,劳由诗跟真雅丽的品质工程师一起过来,一个副总对一个工程师,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万县见妻子对事情看得比自己还透彻,自然又多了几分佩服。而光头那一桌子,仍然是大声的说话,时不时叫档主老婆拿啤酒,每次档主老婆都是很不情愿的拿过去。
九点,万县夫妇结了帐准备离开,谢宜春要回家,万县要回工厂。他们刚走到路边,便听见身后传来很大的叫骂声和砸啤酒瓶的声音。回头一看,档主老婆已经被打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左脸。长毛手里拿着一个摔破的啤酒瓶子对着走过去准备扶起嫂子的钟山,恶狠狠地说:“妈的,问老子要钱!你看看我们在哪家吃饭,哪家拿烟别人要过钱啦?”长毛用眼睛扫了一眼周围怗怗襟襟的档主和食客,又叫道:“今天还敢叫人来唱歌,老子还没收你们茶水费呢!”光头一把掀翻了桌子,随手拿起一个啤酒瓶子砸到钟山的头上。钟山被砸得晃了一下,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头发里渗了出来,JX佬表与长毛的弟弟对着钟山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钟山还来不及反应,便跟嫂子被打倒在一起。
钟昭平连忙从摊档里冲了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做烧烤用的,长约半米有余的刀叉。面对着锋利,明晃晃的刀叉,长毛等人后退了几步,钟山用一只手按着脑袋,另一只手扶着嫂子站了起来,站在哥哥的后面。双方对峙了十多秒钟,光头又摸起身后桌子上的一个酒瓶子,“砰”的砸了,用尖锐的瓶子对着钟昭平。黄毛则顺手拿起了一把椅子,站到了长毛与光头的斜前方。
钟昭平出生在那个桂湘粤交界,一个族群混居的地方,他从小就经常与邻村的小孩打架,有一次,被邻村的三个小孩欺负,那三个小孩都比他高半个头,钟昭平拿起一把锄头,硬硬生的将那三个小孩赶回了自己村子。那年他十四岁。
如今,身高一米七,又经过多年农活磨炼的的他,并不比长毛矮多少,块头却更大,见妻子与弟弟被人打,那隐忍多时的怒火便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一双由怒火和长时间烧烤而血红的眼睛更是恐怖,看得连黄毛都有点发慌。
见长毛的弟弟准备拿起另一张椅子,钟昭平不再犹豫,对准黄毛拿椅子的手便刺了过去。黄毛“啊”了一声,手上便给刺破了,椅子应声掉到地上。长毛看见钟昭平去攻击黄毛,连忙向前冲了一步,拿着破酒瓶就要刺钟昭平,没想到钟昭平刺中黄毛以后,回手一带,刀叉便到了长毛的胸口.长毛急忙后退,但那刀叉的尖角还是在长毛的胸口划了一道长长的刀痕,刺到他的大腿上。
黄毛见对方如此勇猛,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捂着受伤的手连忙转身就跑,光头紧跟其后。一下子五人作鸟兽散。只有长毛可能是因为大腿受伤的缘故,跑在最后面,结果跑到路边原来李安停车的位置被钟昭平追上,在大腿上又刺了一刀,顿时便血流如注,几乎站不起来。此时,长毛的弟弟刚跑过红绿灯路口,看哥哥脚步蹒跚,几乎跑不起来了,急忙回过头来扶着他往前走,走过的地方便留下一道浓浓的血印.两人走到路口,长毛一下子就瘫了下去。
刺了那一刀之后,钟昭平也没有继续追赶长毛,他只是怔怔的,甚至有点恍惚的拿着烧烤用的刀叉,跟大家一起看着长毛慢慢的往前走,直到最后瘫倒在那里。
一辆敞蓬警车开了过来,在长毛倒下的地方,车子嘎的停住了,一个青年警察跳下车,迅速的跑到长毛的身边,伏下身子看了一眼,对着钟昭平吼道,“快打120。”钟昭平突然惊醒,依稀感觉那个警察刚才曾经来过自己的摊位,急忙伸手往口袋里掏,周围几个人也纷纷拿出手机。
那个警察正是李安。
五分钟左右,又有两部敞蓬警车开过来,下来了七八个协警,包括那个叫阿钦的协警也来了,一副云雨过后软绵绵的样子。
大约十一二分钟,长安医院的救护车鸣着警笛开过来,很快地抬起地上的伤者上了救护车,长毛的弟弟跟着上了车,又有两个协警也上了车。救护车才鸣着警笛匆匆离去。
围拢过来的一些档主和食客,还有许多路人,看着救护车离开的背影,纷纷议论。
其中一个说:“死了才好!”
另外一个说:“昨天还拿了我两条红双喜!”
一个路人说:“我原来那部手机就是这帮人抢的。打死好了!”
几个跟钟昭平熟悉的人过去安慰他。钟昭平老婆准备扶起被打翻的桌子,但被钟山阻止,说那是对方打人的证据。五六个协警维护现场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两辆本田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那呼啸声就像一把利剑,划破了霓红灯闪烁,一派繁荣、歌舞升平景象的夜空。四五个警察在大家的注目下很威风的走下来,阿钦和其他几个协警跑着迎了上去,一阵窃窃低语后,阿钦等几个协警便将钟昭平的烧烤摊沿着血迹到长毛瘫倒的地方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开始拍照取证。
钟昭平,钟山和他嫂子三人被孤零零的围在警戒线中间,直到警察取证结束被带回长安公安分局,钟山的头部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他真的死了吗?”
一夜无眠,正是:
他乡繁城夜如昼,
陋室三人各愁眠。
斯人生死千千结,
菩萨保佑万事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