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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踏破

伊壁努斯历212年10月10日,格里芬王国的国王亨利三世在王都莱昂城进行了盛大的阅兵,全国各地前来首都的诸侯多达上千名,而在王城下参与阅兵的人数达到了空前的十万人——在格里芬王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盛大的阅兵式,因为格里芬此前的每一场战争都是十万火急,根本不会留下这么多军队,仅仅为了在王都摆一个排场。

这一次的阅兵,就连首都的市民们也大开了眼界,格里芬幅员辽阔,许多地区都有自己的风俗,而士兵们的制服也都带着各自的地方特色。

在王都备受尊敬的国王和辛德瑞拉公主也都出现在了城楼上,朝着士兵们挥手致意。相比于国王,辛德瑞拉的出现更能够鼓舞起那些士兵和领主们身上的骑士精神,毕竟在民间口口相传的故事中,英雄并不只是为了祖国,有时还是为了爱情去战斗。虽然知道公主是不可能高攀的,但是哪怕让公主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好,仅仅如此就足以让这群血气方刚的青年舍生忘死。

五万人的军队接连在外城墙外经过,各式各样的盾徽琳琅满目,光是看见这么多盾徽,就能够大致推算出国内的封建领主的数目多么庞大了。

而最后一个停在城墙外的,则是一位高举着黑底白狮鹫旗的骑士——那面旗帜并不属于任何家族,只有格里芬家族的旗帜上才有白狮鹫,而黑色在格里芬文化中代表北方,黑底白狮鹫旗是格里芬王国直属北方军团的军团旗帜。

十月的秋风飒爽,吹拂过雄壮的军队,而那些承载着每个家族光荣与梦想的旗帜也在风中飞舞着,颇有一种壮士远征的味道。

顶着城楼高处的强风,国王的衣襟在风中飘荡着,然而国王本人却依旧站的笔直,充满了威严地俯瞰着自己的军队。那五十米高的巨大城楼则让每一个站在地上的士兵显得那样渺小,只能仰望着至高无上的国王——之所以将城楼建设的如此高大,就是为了让国王对于民众来说如同神明一般受到崇拜吧。

王从腰间抽出了佩剑,将长剑高举过头顶。

仿佛连上天都为这雄武的姿态所震慑一般,又是一阵劲风吹过,将城内挂着的彩旗吹动。

国王身边的宰相霍根海姆挥了挥手,国王面前的空气发生了急速的流动,这是霍根海姆的魔力所为,只不过这种魔法并没有什么大用途而已——那是为了让国王的声音能够被远方的士兵听到。

“朕的军队,朕的武士,朕在王廷等待你们凯旋而归!”

这是格里芬历代王室,在军队远征时的祝福语。

“格里芬命中注定统治世界!”而这样的吼叫声也是历来的传统。

宛如排山倒海般的军势,在号角声中拔营出发;他们自信这是一场唾手可得的胜利,而这只是一次前往萨迪加地区的散步而已。

“这次会死多少人呢?”在霍根海姆的法术失效之后,国王才能够安心地同他说话。

“老臣猜……大概一半吧,”霍根海姆道,“但愿他们老老实实打败仗,别给我们添麻烦才好。”

“不说这个,贝蒂乌斯那里处理的怎么样了?贝罗纳有答应帮助我们吗?”

“是的陛下,”霍根海姆说道,“在希望现任市长下台这件事情上,贝罗纳和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他表示将会竭尽全力实现这一目标。”

“给他的那笔钱,如果他能好好用的话,应该是不小的助力……”

“非也,陛下,”然而霍根海姆的话语让国王心中的小算盘停止了。

“贝罗纳不接受我国的资助……他认为这是城邦自己的事情,神圣不容他国干涉。”

“嚯!还真是个有骨气的老头子!”国王笑道,“不过爱国心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当他看到因为自己对国家的忠诚而拱手将国家献上的时候,一定后悔都来不及吧?”

此时的南萨迪加地区所感受到的恐慌绝对不亚于作为战争目标的北萨迪加。

格里芬诸侯军队的野蛮残暴在萨迪加地区是有名的,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许多反人道的事情来,而这种事情对于萨迪加来说简直是不可忍受的。格里芬经常称呼南方在边境地区袭扰的兽人部落联盟科奈是一个“野蛮人”的国家,因为他们烧杀掳掠,表现得就像一群群土匪;然而事实上格里芬诸侯比起这群自己口中的野蛮人来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他们的屠刀决不仅仅朝向自己的敌人,这群贪婪的将军和士兵绝对不会放过路上任何一座可以劫掠的城市,这就是为什么在战争爆发之后,无论如何那些拆除了城墙,失去自卫能力的城市需要寻找能够为他们提供保护的对象了。

不过,统率格里芬大军的总指挥是来自萨迪加地区的洛伦佐是唯一让萨迪加诸城邦感到高兴的地方。虽然并不指望他能够顾念家乡之谊而手下留情,至少他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领主不一样,他不会为了钱就去劫掠一座城市,也决不会无故招惹并非战争目标的城邦。

此时的洛伦佐也和南萨迪加的城邦们有着同样的困扰,那就是如何节制手底下这些诸侯的问题。联军二十万人中,有十五万人都是诸侯的军队,北方军团只占四分之一,这使得几位有权势的公爵的发言权甚至能够和他匹敌。而那些诸侯们偏偏又没有把征服萨迪加这件主要任务放在心上——他们想的只是如何趁此良机扩张自己的势力。

“洛伦佐阁下,我觉得进入到北萨迪加之前,我们还是尽量收拢自己的军队为好,”此时连身边的督军卡洛斯也这样建议,“我生怕那些诸侯会手痒忍不住去打中立城市。”

“说得极是,”洛伦佐说道,他是很明显的萨迪加人的长相,比起略显粗犷的格里芬人,他的脸要细致精巧得多,“所以要选择安全的路——我是指对中立城市安全的路。”

他说着,回首望了望背后的军队,骑兵们按辔而行,而步兵们扛着枪缓步跟随,这些是格里芬王国的主战兵力。当然除此以外,格里芬也有一些特殊的部队,在后军那里,在诸侯军队的保护之下,有一支千人组成的僧侣部队——他们在战场上负责治疗伤兵,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能够让前方的士兵安心作战。而在前军那里的先锋部队中,有不少手持利剑和盾牌、身披全身覆式铠甲的长剑士,那些是格里芬的精锐士兵。另外在每支军队的队列中还零散分布着弩手——格里芬并不注重这种远程火力的打击,热血的武士们喜欢面对面的搏杀。

当然,格里芬也有强悍的狮鹫骑兵和魔法师部队,但是这么奢侈的兵种只有亲娘养的王畿禁军才有,其他军团顶多只有几个魔法师,或者几个用作侦查的狮鹫骑兵。

统率着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任谁都会心潮澎湃的;当了这么多年军团长,洛伦佐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带这么多人出征。队列绵延以公里来计算,把整条驿路都堵塞住了。

“那么,洛伦佐阁下,我们不妨从接受我国保护的几座城市的领地穿行过去吧?”卡洛斯建议道,“至少比起我们向中立城市索要通行权要好得多。”

“嗯……来人,把地图拿来!”

格里芬的制图学近年来得到了不俗的发展,地图上主要城市间的距离基本上已经可以和实际上的距离相对应了。在身边的骑士为洛伦佐打开了地图,并递给洛伦佐一块用布裹着的石墨。

洛伦佐拿着石墨,在地图上的几个点做了记号——那些点的位置正是向格里芬要求保护的城市。随后,他又用石墨画了一条线,穿过了这些作了记号的城市,想必这条线就是他所认为可行的行军路线了。

“你觉得可行吗?”他还不忘征询一下督军卡洛斯的意见。

卡洛斯则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就取道萨迪加的东南方吧,等到我们突入北萨迪加之后就能够大展拳脚了。”

“前提是可爱的诸侯们不要给我们惹出什么麻烦来才行。”卡洛斯苦笑道,“不管我们的管束多么严厉,都一定会有什么领主想不开而带着自己的军队袭击中立城市的吧?”

卡洛斯的话一语成谶。

仅仅在进入南萨迪加三天之后,诸侯们的心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卡洛斯和洛伦佐的面前此时此刻正摆放着一大叠从邻近城市送过来的抗议信,这两天格里芬的大军所到之处,所有的城市都实行了坚壁清野的政策,城市所附属的那些乡村也撤离了很大一部分人口,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逃脱领主们的劫掠,几乎所有行军路线上还没有收割走的粮食都被格里芬的这群盛装打扮的强盗们抢得一干二净。

“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是干净的,”洛伦佐说道,“那些城市也应该早就已经做好这种觉悟,才会在战争爆发前就把人员撤进城里的吧?”

“但是我们毕竟也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卡洛斯看着各城市的受损报告书摇了摇头,“诸侯军队的暴行令人发指,在我的印象中只有科奈的野蛮人才会那么干,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受我们保护的城市。洛伦佐阁下,不能再容忍了,不对首恶进行惩处的话,说不定在我们进入北萨迪加之后,就连我们的朋友都会对我们动手的。”

“的确……可那几个为首的劫掠军都是国内手握重兵的公爵们的手下,处理他们的话……恐怕在军队中会引发很大的反响的吧?”洛伦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现在诸侯军已经尾大不掉了,即使自己的这次远征军的总指挥,也没有办法处理得动他们。

正当两人头疼之时,在两人所处的营帐之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而随后进来的一名传令兵,则一脸慌张地连滚带爬冲到了两人的面前。

“不要着急……怎么了?”

现在还没有进入到北萨迪加,卡洛斯完全猜不到有什么东西会让传令兵如此慌张。

“督军阁下,军团长阁下,大事不好了!”那传令兵急促地喊道,“肯尼迪公爵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前去进攻柔瓦河上的要塞了!”

这个消息一瞬间就让洛伦佐和卡洛斯瞪大了眼睛。

这是个足以让他们两个有这样的反应的消息,因为这已经不是劫掠盟友的问题了。

柔瓦河要塞是守卫萨莱市的要塞,但这座要塞本身并不是萨莱市所建立的,而是宣称保护萨莱的贝蒂乌斯所修建的。

因此攻击柔瓦河要塞,等于直接进攻贝蒂乌斯。

这种行为已经足以让贝蒂乌斯对格里芬宣战了。

“这头蠢猪难道不知道贝蒂乌斯的实力吗!?”卡洛斯现在的心情甚至已经不是愤怒可以形容的了。

“国内并没有谁真正和萨迪加交手过,像那种傲慢的公爵自然不会把贝蒂乌斯当一回事的。”洛伦佐说道。

“洛伦佐,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再坐视不理了……如果贝蒂乌斯现在被卷入战争,国王绝对不会饶了我们的。”

“那……要不然我们现在想办法把他追回来?”洛伦佐提议道,“可是肯尼迪公爵和我们的阵营距离十几公里,现在去只怕已经和贝蒂乌斯陷入战争中了吧?”

“……嗯,我们追过去反而会让他更加恼怒的,”卡洛斯此时稍稍冷静下来说道,“我们……先让全军在这里按兵不动吧,不能再让这样一支令人恐惧的侵略军继续前进了。我们就在这里,坐等公爵的战果吧,也好让诸侯们看看擅自去招惹别人是什么下场。我趁这个机会写信回国,请示一下处置的办法。”

“可是来得及吗?从这里到国境线,快马需要半天,到王都又需要半天,来回两天时间,难道要让大军在这里平白无故等上两天吗?”

“不,一天……”卡洛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让军队在这里等一天时间,只要信使能够到达边境就足够了。”

卡洛斯并不是要写信给王都请示国王如何处理。

他所请示的对象,是位于边境,正在他的封地的谋士幽尔雅——这位智囊或许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想出对策来。

在远征军这里正思考着如何处理军队内部不服管束的大领主的时候,在几十公里外的柔瓦河小要塞,激烈的攻城战正上演着。

柔瓦河是萨莱市周围的一条东西流向的河流,萨莱市就是建立在被柔瓦河所润泽的平原之上的。这条河的流向决定了它成为萨莱的天然屏障,只要守住这条河流,萨莱就不会受到正面猛烈的袭击。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当贝蒂乌斯打算在自己所保护的势力范围之内建立防御体系的时候,在柔瓦河建设了一座小要塞,并在要塞中驻守了五百贝蒂乌斯防卫军。

肯尼迪公爵是在格里芬国内也拥有很大势力的贵族,这一次远征,光是他本人所率领的军队就有八千人。

照道理来说,当攻城方的人数是守城方的十倍的时候,就能够以极少的损失打下那座要塞。

但是如今虽然人数比达到了16:1,却始终没有办法拿下这座要塞。

肯尼迪公爵的八千人中,有一千人是骑兵,在攻城的时候,这群人完全没有用处,总不能让骑兵下马当步兵用吧?而其余的七千步兵,如果能够展开的话,这座五百人的小要塞要拿下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这座要塞依河而建,三面都被柔瓦河环绕着,唯有一面可以让肯尼迪公爵进攻。仅仅一面城壁完全无法让格里芬的步兵展开,每次只能让几十人冲上去,而这几十人在要塞守军的乱石飞矢之下也毫无作为。整整两个小时的强攻,除了抛下两百具尸体之外,肯尼迪没有收获到其他任何战果。

在见到要塞久攻不下之后,肯尼迪并不是没有想过别的主意,比如说直接绕过这座要塞,但是这个计划行不通。要塞里抛出的石块和射出的火箭绝对不会让肯尼迪公爵有在河上建造桥梁的机会,而如果从更远的地方绕过去,那边更是浪费时间——何况连一座小小的要塞都打不下来,对于公爵的声望绝对是一个打击。

不过公爵好歹也是从先王的时代就率兵东征西讨的大诸侯,也不至于在绝对不可能打下的情况之下命令士兵送死。在士兵因为攻城而疲惫之前,他就下令让军队撤了下来,在要塞附近扎营,同时和自己手下的骑士们商议如何攻下这座要塞。

而就在攻城部队撤出之后,格里芬的统帅们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只插着一面红色旗帜的无人小木筏从要塞中扔了出来,顺着河流冲往下游。

太阳很快便落山了,在那之前公爵再也没有命令自己的军队出战。尽管如此,要塞的守军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夜晚是最容易发动袭击的时候。

现在要塞中的守军只希望自己送出去的木筏能够漂得快一点,越早漂到贝蒂乌斯,自己就越有可能得救。

要塞中的防卫军在一天的战斗过后已经十分疲惫了,由于还是战时状态,敌人还在不远的地方,他们也不敢躺在床上休息,只能穿着铠甲,随意躺在要塞的空地上。

肯尼迪突如其来的袭击显然让这些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这辈子都还没有真正见识过战争是什么模样。只是没想到,他们人生的初战,也是贝蒂乌斯二十年来第一场陆战,竟然是在保持中立的时候被他人所偷袭的。

换作一年前的话,这些人可能早就在看见敌兵来袭的时候就跑了,出生于商人之国的他们完全看不到有什么必要在别的城市的土地上为了那些城市而慷慨赴死。但是现在,他们却能够站立在这里,不能不说海因里希的魔鬼训练在其中有着很大的帮助。即便在见到敌人来袭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相当紧张,但是当长官命令所有的士兵集合并分配好他们各自的任务的时候,他们却都能够非常冷静的执行。当他们这些并不擅长搏杀的市民拿起武器,朝着攻击要塞的敌人攻击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原先的恐惧被一种激情所代替了,而原先那些看上去勇猛的敌人,此时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就是那样。只要他们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完成自己应当做的事情,这五百并无战斗经验的守军所爆发出的力量也可以非常强大。

这就是纪律的力量,也是尊重契约精神的贝蒂乌斯市民最容易被激发出来的力量。

现在,这些士兵依然恐惧,但将他们凝结在一起的名为纪律的东西,却让他们能在强敌面前站立得住。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让好不容易得到些许安宁的小要塞又一次嘈杂起来。

士兵们在铃声的催促下很快便爬了起来,这铃声很明显意味了一件事情——格里芬军又来袭了。

虽说攻城一般都在白天进行,这样能够让大军更方便在要塞前展开;但是也存在着在夜晚进行袭击这种情况,特别是当守城军在白天取得胜利的情况之下,有可能因为轻敌大意而放松警惕。

不过,防守着柔瓦河要塞的城兵却发现,格里芬军不仅仅是发动夜袭——这简直堪称全面进攻了。

步兵们一层又一层将要塞堵住,要塞上的防卫军为了应付这些强攻的士兵就已经应接不暇了。

“看!看河上!河上有动静!”要塞上一个夜视能力比较好的士兵喊道。

但是在夜色之中,很难看清楚河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在夜色中看清几十米外的视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随便谁,朝河上放一支火箭看看。”

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这样说着,而这个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

“啊——!”

原先只是为了用火箭照明,但火箭射下之后却引发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虽然贝蒂乌斯的士兵们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负责镇守要塞的指挥官是真正参加过战争的人。

“格里芬人在下面搭桥!”指挥官喊道。

但即便知道了对方的行为,现在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光是现在强攻要塞的这拨人已经让五百守城军疲于奔命,想要阻止格里芬搭桥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要管他们了!”指挥官随即下令道,“全力应对强攻部队,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这个了。撑到援军来,一切都有希望!”

战斗在夜色下又持续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格里芬的攻势减弱,并逐渐退去。但这丝毫不能让贝蒂乌斯军感到放心,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可以听到格里芬骑兵所骑乘的马的蹄子踏在浮桥上的声音了。

浮桥搭建完成,意味着格里芬军在下一次攻城的时候就可以全面展开自己的军队——而在那种情况下,贝蒂乌斯军是不可能抵挡住的。即便是现在,防卫军的士兵也已经由于长时间作战而精疲力竭,但格里芬却因为人数众多而可以使用车轮战让士兵在进攻的间歇得到休息。

虽然夜晚的进攻让肯尼迪公爵损失了三四百人,可这并不会对他的军队有决定性的损伤,或许等到破晓的时候,他就会再次进行攻击。

“可能撑不到明天中午吧?”

在战争中一般是不会说出这种丧气话来的。

不过,这却是每一个贝蒂乌斯士兵都必须面对的事实。

如果现在肯尼迪公爵发布投降劝告的话,或许会有不少士兵投降吧。

但公爵并没有那样做。

对于这群敢于阻挡他的小商人之国的士兵,他没有饶恕的想法。他已经想好了,要把这群士兵当作自己迈向萨迪加地区的垫脚石——把他们统统吊死在小要塞的城墙上,以此威慑整个南萨迪加。

无论是格里芬军还是贝蒂乌斯军,此时都各怀心事,在已经渐渐转亮的夜色中等待着黎明。

在太阳升起之后,要塞的守军才真正看清昨天晚上格里芬军到底干了些什么。

要塞下残留着晚上来不及收拾的格里芬士兵的死尸,如此多数量的尸体说明公爵昨天晚上确实发动了大量军队攻城——而不仅仅是佯攻。攻下了要塞,那么公爵便准备在小要塞过夜了;如果攻不下,那么强攻部队所争取的时间也足以让其他士兵搭建好浮桥。

浮桥几乎覆盖了小要塞附近的一大片河流,将柔瓦河的两岸连接在了一起。原本要塞只有一面面对着格里芬军的进攻,现在却几乎四面临敌。虽然从浮桥上进攻不像从陆地上直接进攻那么方便,可对于格里芬军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公爵的骑兵在要塞周围游猎着,绝对不容许任何守军逃出去。公爵的步兵则分成了两部分,三千人位于柔瓦河北侧,而剩下的人以及伤兵,还有公爵本人则位于柔瓦河南侧。

格里芬的阵营炊烟袅袅,即便很远的地方都能够看到。大军出行,在交战状态下一般会吃一些干粮,只有在确定安全的时候才会生火做饭。如果一个统帅命令自己的军队在进攻前做饭,那便意味着这将是一次总攻。

“真是奢侈的有钱人,他们在那里早饭就吃的那么丰盛,我们却只能在这里啃面包。”

站在要塞的城壁上,指挥官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对身边的士兵苦笑着说道。

“不是说最后一顿要吃的好一点嘛!”身旁的士兵笑道。

“哈哈哈哈……也是!”指挥官随即也大笑起来,“我们也会吃得好的,等我们打赢之后,一定要吃一顿好的庆祝庆祝。”

温柔的阳光渐渐驱赶了昨天奋战良久的守军们的倦意,他们拿起了各自的武器,又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如今他们万分疲惫,而所面对的敌人却兵强马壮,且已经对要塞完成了包围。

唯一的好消息是,防卫军这边阵亡不到十人,大都是被流矢击中的。

上午九点,公爵的部队在要塞下排好了阵形,游猎的一千骑兵也回到了公爵的身边。

格里芬军的阵形非常简单,把要塞包围起来,让手持盾牌和利剑的精锐士兵顶在最前方作掩护,手持长枪的主战部队则在持盾士兵的掩护之下挺进,这些主要是为了防御贝蒂乌斯军的石块和弓箭的。格里芬的弓弩手也零星分布在队伍中,他们只要确保自己的箭一直朝着要塞上招呼着就可以了。

由于在河的北岸也开辟了可供攻城的浮桥,守军不得不把本来就已经非常稀缺的兵员分散布置,许多受了轻伤的士兵也只能继续战斗。

公爵骑在马上,看着这座即将被自己攻落的要塞;手已经按在了佩剑上,只是迟迟没有拔出来——他想要再看看自己军队雄壮的模样。

“公爵殿下……可以进攻了吗?”身边的参谋询问道。

“唔……士兵们,萨迪加的富饶是我们的土地所比不上的,而这些财富竟然掌握在一群满身铜臭的商人们手里,这是我们这些高贵的武士们所不能容忍的事情,”公爵拔出长剑,打马上前,“我们深信,这片富饶的土地是神的恩赐,然而那群商人们却用着欺诈占有了它。神的恩典应当属于那些勇敢的人,那些用宝剑和鲜血捍卫主的荣光的人!为了上主的荣光!”

“为了上主的荣光!”

随着铺天盖地的叫喊声,格里芬军开始的行动。

格里芬军前进得很慢,这是为了确保所有士兵都能够位于盾牌的掩护之下。这种行军方式虽然拖缓了进军速度,但也让贝蒂乌斯人没有任何的可趁之机。在格里芬军挺进到城墙下之前,只有几个贪功冒进的傻瓜被石头砸死,大部分士兵都成功的开始攻击城墙。

然而,在要塞北侧的格里芬军进攻并不顺利,因为站在浮桥上要搭云梯实在困难——在云梯到达浮桥的时候,柔瓦河的流速突然变快了很多。

一条河的流速突然发生改变可能意味着很多东西,只不过双方都全力投入到战斗之中,因而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直到要塞指挥官斩下了一名登上要塞的格里芬士兵的首级,抬头扫视了一眼的时候,才发现战局早已发生了改变。这一发现是如此令人惊喜,以至于他用近乎哭泣的声音高喊着:“感谢主……感谢主……贝蒂乌斯万岁!”

这喊声让在场的双方士兵都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些什么。

而此时,从柔瓦河的下游,几面迎风展开的蓝底金鸽子旗预告了整个战局的改变。

“开什么玩笑!海军?”公爵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而感到惊讶。

上百艘凤尾船拱卫着几十艘桨帆船从柔瓦河的下游逆流而上,而舰船上的旗帜则分明的表明了他们是贝蒂乌斯的舰队。

贝蒂乌斯的海军不仅仅可以在海洋横行,贝蒂乌斯的主要战舰桨帆船的体积使得它们甚至可以在宽阔的河道中通行。公爵原以为自己在和贝蒂乌斯打一场正规的陆战,而他相信这样一场陆战,他一定可以打赢;可是贝蒂乌斯却将这里变成了陆军和海军协同作战的战场。

带着撞角的桨帆船逆流而上,轻而易举地把浮桥撞翻;许多正在浮桥上搭建云梯的格里芬士兵来不及逃走,被一同撞进了柔瓦河中。

坐在凤尾船中的是贝蒂乌斯的海军弩手,他们五个人一条船,一个人负责驾驶,另外四个人则用弩箭射击两岸的格里芬军;全力攻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受到有生力量袭击的格里芬军,此时完全成为了贝蒂乌斯军的活靶子,要塞守军的压力也因此减小了不少。

而从桨帆船中一跃而出的贝蒂乌斯军,则给了攻城方最后一击。

“全军登陆北岸,包围北岸的格里芬军;贝蒂乌斯海军,用弩箭射住南岸格里芬军的阵脚,不要让他们协助北岸的格里芬人!”

第一个登上北岸发号施令的人,正是贝蒂乌斯防卫军的司令官,一身黑衣的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手持长枪,身先士卒地挺进由于被突袭而惊慌失措的北岸格里芬军。他知道,只有自己冲在最前面才有可能让自己身后这些未历战阵的士兵跟着一起上。舰队的出现使得格里芬军被分隔两岸,突击这样的部队并没有太大危险。

反观公爵此时由于突如其来的状况呆若木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北岸的军队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之中,而南岸这里完全无法支援北岸,贝蒂乌斯的弩兵让他的军队吃了很大的苦头。

原先自己包围要塞的策略,却反过来让自己一半的部队动弹不得,使自己陷入困境,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哪个将军身上,都足以成为一生的耻辱。

他拼命思索着有没有打破僵局的办法,但是映入他的耳朵里的只有格里芬士兵不断发出的惨叫声。

“唉……”最终,他只能叹了口气,“分散撤退。”

分散撤退,这其实只是“我们败了,各自逃命吧”这句话的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罢了。

对于自己完全无力拯救的士兵,也只能将其抛弃了。扔下了北岸士兵,也扔下了重伤无法移动的伤兵,公爵在自己一千骑兵的护卫之下离开了战场。

而在看到公爵撤退之后,海因里希并没有追击,以他手上这些人,也没有办法追上公爵。

于是他对着双方士兵大吼一声“公爵撤退了,贝蒂乌斯胜利了!”

而听到这句话,并且注意到南岸的大部分士兵都在死命逃走之后,北岸士兵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即便到了此时,要塞的守军仍然像在做梦一样。仅仅一刻钟之前,身处死地的还是自己,而转眼之间,自己就取得了这样一场大捷?!

这一场战役,格里芬的肯尼迪公爵出动了八千人,而贝蒂乌斯这一方包括要塞的五百守军在内,一共派出了水陆合计四千人,依靠着地利和出其不意的奇袭,大败肯尼迪公爵。战后贝蒂乌斯的损失仅仅只有两位数,而格里芬则有三千人被俘,近千人阵亡——其中大部分死者是在投降之后被完全不讲骑士道的愤怒的贝蒂乌斯士兵砍死的,要不是海因里希及时阻止,死的人可能会更多。这场战役被称为柔瓦河战役——出人意料的是,整场萨迪加独立战争,竟是以一位诸侯和一个中立城邦的战役作为开场的。

且说格里芬联军这边,一直等到战役结束那天的中午,败北的肯尼迪公爵才回到了联军的大营中。

“哟!这不是肯尼迪嘛!”刚回到阵营中,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骑士打扮的人走到了肯尼迪身边,“你的小小战争进行的怎么样了?我看看……哈,别说你被那群商人打败了?”

“布郎!你再敢嘲笑我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消消气,肯尼迪老弟,”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子的贵族说道,“咱们俩也知道你心情不好……没什么,不就死了点兵嘛!回去再多招一批过来就是了。”

“唉……这次实在是太丢人了。”肯尼迪摇了摇头,自己偷鸡不成还蚀一把米,实在是窝囊的很。

“别那么垂头丧气的了,”年轻的布郎公爵说道,“来,昨天劫了附近的农舍,没想到村姑里也有长得那么标致的。本来想等到你回来一起鉴赏鉴赏的,现在就当是安慰安慰你,她就在我房间里,你去陪她玩玩?埃塞克斯,你有兴趣吗?”最后一句显然是对那个络腮胡子的贵族说的。

布郎、肯尼迪、埃塞克斯,这三人都是格里芬拥有一定势力的公爵,而在这次的战争中,也是这三个人纵兵劫掠最为肆无忌惮。

“哦?三位好情致啊,战争时期也不忘春宵嘛?”此时,作为督军的卡洛斯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督军阁下来这里做什么?”布郎答道,作为老牌的贵族,他对卡洛斯非常不屑一顾,“难道督军阁下也好这口?”

“我只是来警告诸位,从今以后禁止一切的劫掠行为。”

“你算什么东西?区区边地伯?”肯尼迪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卡洛斯更是直接撞在了他的枪口上,“就连陛下都不会对战争时的劫掠说三道四,在十字军东征缪尔达的时候,他可是允许我们自由行动的。”

“那是对付异教徒的那一套,不可用在同胞身上。”

“我呸!别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来!”肯尼迪公爵毫不客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够从一介平民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你干的肮脏事会比我少么?”

“哼……拿下!”

卡洛斯并不多言,只是对左右吩咐,他身边四个隶属于北方军团的士兵便朝着肯尼迪走去。

“你要干什么!”三位公爵同时喝问道,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边地伯竟然敢对公爵动手,布郎甚至把剑都拔了出来。

“督军执法,抗者斩首!”

卡洛斯同样拔出了剑,而他身边的士兵们也对三位公爵拔剑相向。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布郎喝道,“你要知道法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我们三个不管哪个,都能把你那小小的封地灭了!”

“我只是做我应当做的事,”卡洛斯道,“把战犯肯尼迪绑了,带到大营中央来!”

北方军团的士兵属于王室直属的士兵,只要上头有命令,他们就算是公爵也不放在眼里。

“放手……混蛋,杂种……杂碎……臭虫……你们这群狗!”

肯尼迪一路骂骂咧咧被拖到了营地的中央,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毕竟公爵被五花大绑拖到这么老远的地方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混蛋,居然让老子受这么大的侮辱……姓特鲁伊斯的(指卡洛斯),你给老子听着,老子跟你没完!”

一路上各地的公爵、伯爵、骑士们都对着肯尼迪指指点点,肯尼迪纵兵劫掠反而被打得大败,狼狈逃回的事迹如今已经传遍了,所以这些诸侯们对于看见肯尼迪被绑成这样还是很喜闻乐见的,甚至还对这么做的卡洛斯产生了些许好感。

至于布郎和埃塞克斯,此时并不多言,他们并不担心肯尼迪,即便国王都未必有胆量动他,因为肯尼迪的背后和他们一样,都有着庞大的家族,庞大到足以影响国家的家族。

他们倒想看看,卡洛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要怎样收场。

卡洛斯此时站在大营中央,而几个大汉把肯尼迪按倒在地上。

“肯尼迪公爵……纵兵劫掠,攻击友方,对中立方开战,这三条罪状,你可承认么?”卡洛斯居高临下,好像看着蝼蚁一样看着肯尼迪。

“是……就是老子干的,怎么着了吧?”肯尼迪即便被压倒在地上也毫不示弱,“这里这么多诸侯,打了这么多年仗,谁没干过这些事情?只有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才会靠这种事情兴风作浪。”

“既然认罪,就没别的可说的了,”卡洛斯似乎完全没有听后面半部分的话,“按照军法……拖下去,斩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在诸侯间引发了轩然大波——堂堂公爵岂是说斩就斩的?何况肯尼迪背后的家族有多么庞大的关系网络,大部分诸侯都很清楚;如果真的杀了肯尼迪,卡洛斯绝对不可能在格里芬的土地上继续生存下去的,那是个就连国王都不敢随便下令处死的人物。

“你……你,你荒谬!”听到自己将被处斩,肯尼迪也突然慌了起来,眼前这个小子难道真的不要命了?

“你……你敢杀我?你小子竟然也敢杀我?信不信现在我就反过来斩了你?”肯尼迪威胁道。

“就凭你?”卡洛斯轻蔑的笑着,用脚重重踩了一下肯尼迪的脸。

“唔……侮辱,意图谋害重臣,当处死,来人!给我拿下他!”

肯尼迪在诸侯中拥有很强的号召力,而大部分诸侯都不敢忤逆肯尼迪的家族,有不少诸侯都拿起了手中的剑,大有将督军正法之势。

“放肆!你们想谋反吗?”

但是不管是“谋害大臣”还是“纵兵劫掠”,比起谋反这个罪名,都只是小事情了。

当卡洛斯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想要帮助肯尼迪的诸侯都愣了一下。

而此时卡洛斯从怀里取出的一样东西,则让所有刚才举剑的诸侯差点跪倒在了地上。

那是一卷绣着白狮鹫的蓝色天鹅绒,在那卷天鹅绒上,还插着一朵用水晶雕刻的百合。

那是格里芬国王的诏书专用的样式。

卡洛斯在人前取下了水晶百合,把天鹅绒卷轴打开。

“肯尼迪公爵,多次违反军纪,纵兵劫掠,开此恶风之先河,破坏格里芬王师之形象,虽多次劝告,无奈屡教不改。朕与先王,念其旧日功勋,多次姑息,望其痛改前非;怎奈公爵泥足深陷,变本加厉。如今又攻击格里芬的友邦,使格里芬几近与友邦、邻邦开战,罪无可恕。其行为,已非贪心不足可以解释;其用意,实则为妄图借王师之名谋取私利,狼子野心,昭昭若揭。今朕已忍无可忍,命督军卡洛斯·德·特鲁伊斯,将肯尼迪斩首示众,剥夺其公爵爵位,废除其家族对其领地的支配权;原先领地将由布朗公爵和埃塞克斯公爵继承,其军队暂归卡洛斯调度。”

“肯尼迪老兄,”卡洛斯念完之后,整座大营鸦雀无声,“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去了吗?”

“不……这不可能,这是矫诏!这是矫诏!”

“布朗公爵,埃塞克斯公爵,你们二位继承肯尼迪封地之后,务必尽忠国王,不可像他一样啊。”

布朗和埃塞克斯两人,此时也只能对卡洛斯唯唯诺诺,他一手拿着肯尼迪的首级,一手提着血迹未干的刀,那模样宛如随时能够取他二人性命一样——他们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不是边地伯,不是督军。

他在此时,便代表了国王。

“那么,你们劫掠的事情……”

“保证不会有了,我们保证。”

“那……你们抢来的东西?”

“我、我们马上还回去……马上……”

而同一时刻,在王都莱昂,幽尔雅正和国王一起,待在辛德瑞拉的房间里喝茶。

本来进行报告应该在更加正式的地方的,但是辛德瑞拉硬是把她和亨利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她太想见到幽尔雅了。

“来,小雅,喝茶呀喝茶。”辛德瑞拉把自己泡的茶递给幽尔雅。

“那么,你是说远征军中有诸侯劫掠友邦,甚至打到贝蒂乌斯去了?”国王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是的……陛下。”幽尔雅的语气总是慢条斯理的,“是肯尼迪……公爵。”

“呼——”国王好像早就猜到了的表情,“这家伙总是有这种恶癖好……不过这一次确实做得有点过火了。”

“的确……他已经压不住了。”幽尔雅说道,她所指的“他”显然指卡洛斯。

“不能放任下去了……小市长正愁没有理由开战呢,必须阻止他们向贝蒂乌斯出手,”国王说道,“幽尔雅,我写一封信让他停止掠夺行为,你替我派人送到前线去吧?”

“不行……要压住诸侯……必须杀了公爵。”

幽尔雅一句话,让国王和辛德瑞拉都瞪大了眼睛。

杀戮的词汇从这样一个看上去木讷的很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不行,他背后有着庞大的家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的。”国王虽然心里吃惊,但是依然保持着镇定。

“可是……将肯尼迪斩首的诏书……现在应该已经到前线了吧,”幽尔雅慢吞吞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我写的。”

亨利一怒而起,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到地上。

“你僭越!连诏书都敢伪造……这是死罪,你知道吗?”

“嗯。”

“还‘嗯’?竟然只有一个‘嗯’?”国王已经不知道对眼前这个女孩说什么好了,“杀了肯尼迪?他这样一个大家族的头领,居然被你一个小丫头……杀掉了?你知道他死了会带来多大的风波吗?那些家族会把所有矛头指向王室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家族,其他大家族也都会人人自危……”

“这一点……陛下不用担心……”幽尔雅继续说着,“大家族会内耗的……不会牵扯王室。”

“嗯?什么意思?”连一旁因为惊讶而把水倒在杯子外面的辛德瑞拉也突然感兴趣了。

“我在诏书里……把他的封地留给了两个大家族的公爵……那两个家族,连着肯尼迪的家族……三个家族会彼此争夺……最后不会有赢家的……只有陛下才是胜利者。”

亨利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孩子。

一方面,她僭越的程度超乎人的想象——她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权限”,她只是一个边地伯的参谋,居然敢随意处理一块公爵领地的归属,甚至代王下诏,真是千古奇闻。

但另一方面,她做得确实漂亮。过去他也曾经想过让贵族们彼此争斗,但都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案。可这个女孩却用一个巧妙的借口,不仅除掉了一个公爵,还除掉了三个家族的影响力。

这样的人留在卡洛斯的身边,还真是让亨利都嫉妒不已。

此时辛德瑞拉牵着幽尔雅的手坐在了一边聊着天,只留亨利一人继续思索着幽尔雅所伪造的诏书可能带来的收益。

刹那间,他望向了正在聊天的那两个女孩。

没准,她们两个丫头的脑子比他的还要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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