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义为这番不卑不亢的话皱起眉头,转身看向徐良。
“那么,齐麟小兄弟,你能再确定一遍这沙丘现在的方位么?”徐良沉思片刻,抬头询问。
齐麟没有听到百里彰的声音,于是直接问过炽的意思,得到炽的支持,于是对众人点点头。随即闭上眼睛,感识外放——
“移动速度变慢了,不过还是原来那几座,只是现在分散开来呈现环状,渐渐缩小包围。”
“典型的杀舟狩猎方式,”徐良看了一眼身旁的游义,八分肯定的语气中,带有浓浓的不安,“你能更具体点,说出到底有多少座么?”
齐麟正准备再看,这时百里彰却开口阻止了齐麟:“不用看了,七只——如果徐良和游义现在丢下所有,我还可以跟他们打三成胜算的赌。而现在,齐麟,我们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吧。”
齐麟听着这副不负责的口气,虽然有些恼意,但还是选择理智地分析:“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再说没有了他们,我们明天就会饿死渴死在赤猎。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和他们一起,而你,其实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了吧,不然也不会在发现杀舟之后还如此淡定!我说,你在我醒来之前将感觉到了它们的气息吧?”
百里彰不由冷笑道:“你小子有时候还真真不好骗。说实话我的确可以让咱们自保,但也仅仅是自保,亦或是捡回一条小命。如果接下去你一定要在生死关头维护什么义气,我敢保证,我还不想就这么死了,把你踹出去还真的是我敢做出来的事情。
“不是见死不救,而是你还没有意识到,这次的群体的作案是蓄谋已久的。这群生兽应该早就已经盯上这个商队了,或许是前天,或许是刚进入沙漠的时候。这个季节是沙漠环境最为恶劣的时候,食物很少,这七只显然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昨夜尚还有八只,看来是其中一只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已经被先一步消灭了。但无论如何,七只正处于极度饥渴的杀舟所能真正爆发的潜能,说实话,谁都无法想象得到吧。”
这番说辞的确很有道理,齐麟有所动摇之时,本来还想要说什么,忽觉头上的天空忽然黄沙飞扬,如满天的蝗虫般,甚至似乎真的有成片嗡嗡作响的声音,这一切沉冗的喧嚣,几个眨眼间就将阳光逐渐削薄。
“杀舟进行狩猎前的热身,这是‘沙啸’。先将猎物包围在一个沙子做的隔离之中,然后一通铺天盖地的沙浪呼啸而来,让你在沙子中彻底爬滚艰难之后,首先乱了人心,其次消耗体力。”
百里彰话音刚落,阳光已经彻底被遮住,然后齐麟感觉到了一种闷热的窒息,而下一刻,沙子倾倒而下!
“趴在地上,用衣袖捂住扣鼻,闭上眼睛,不要动。”
齐麟照话而做,一点不马虎地将内衫罩在了脸上。
“会不会,就这样被一点点浇溉上来的沙子给淹没掉呢?”
耳边,沙子在不断地流动,发出嘈杂的沙沙声。齐麟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手按着衣服护住抠鼻,整个人明显感觉到身下的沙子一直在欢快地动,时不时有上下起伏的空间感,仿佛是躺在了轮船的夹板上,而整个船无声地行驶在浩瀚的海洋之上。
“不,沙子是杀舟的精神感识,沙子走过你的身体,它感受到恒定的温度,和心跳的律动,然后杀舟便会知道你是否还活着,以及你的方位。所以你非但不会被埋到下面,最后还会被送回地面。”
齐麟郁闷地追问:“该不会接下去就成了围猎?”
百里彰为齐麟能猜到而很欣赏他的思维:“是的,通常人们惊慌失措,于是慌不择路,最后被蚕食。这可是杀舟最喜欢的手法,因为不费劲。”
齐麟不由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这些,那我们更加不能‘卧以待毙’!”
说着,齐麟就要跳起来。
“你干什么呢?”百里彰赶紧把齐麟压下,算是有惊无险啊,再晚一步估计人就冲出去了,“对方可是有七只饥渴的杀舟,我全盛时期的时候,连三只都不敢贸然挑战,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沙漠,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天时地利。”
“我们知道它们的计谋,我们就能想出应对方法——这是游系刀法里的招式里学来的。”
齐麟一脸坚定却甚为天真的表情,虽然是埋在了衣服里,但百里彰还是感觉得到那一股不服输与想要做点什么为大家的决心。
这个在现世长大的孩子,有着青獗喜欢的坚韧和决断,也有青獗所不能容忍的慈悲与善良。
身上的沙子覆盖得越来越重,有些底子差的人已经呼吸困难。能通过这些增加了重量来施压的沙啸的考验的人,基本上在杀舟看来,都是质量不错的猎物。感觉到这个商队里还是有好几个能保持实力的人,几只杀舟不由都欢快地嘶鸣起来。
“不要急,现在还不是时机。游系刀法可不止那过家家的一两招,你别揪着那点心得就学以致用个没完。如果现在冲出去,你就会变成妈妈给几个顽皮的小孩带来的新玩具,然后你会被花上几天几夜的时间与精力被玩坏。有点大局的思想,不知强者,就别总是想着抢风头。”
齐麟眉头一挑,虽然被泼冷水固然失落,尤其说到“强者”问题,齐麟不是一次觉得这条道路任重而道远的艰难了,不过却是更为这种异常无聊的比喻感到极度无语。
随着沙子逐渐增多,杀舟在沙子上所附加的重量愈发增加。据百里彰的描述,如果是一些体力不济底子太薄的武士,便会最终撑不住,内部器官会纷纷出血而爆裂。一旦人断了气,或者没有了防御的能力,护体的刃酝撤去,沙子便会如水般灌入口中,然后将身体迅速肢解。
齐麟所不知道的是,百里彰之所以会有如此的论断,完全是目睹了队里一些弱者的惨状所得来的经验之谈。
齐麟听着心里虽然很忐忑不安,但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毅力,和百里彰一起调集精神力,增强自身刃酝的浓度护体,将千斤重量般的施压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