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就不禁开始设想了:如果下一次阿德再次路过这里的话,可以跟他说些什么呢?先打个招呼是应该的吧,毕竟我们是朋友嘛。(至少我认为他是我的朋友的。)
也许,我会说:“嗨,阿德,真高兴见到你呀,最近还在吸血过日子吗?你的脸色比上一次好看多了呢。”
但是转念一想,不行,绝对不行。阿德曾经说过,他们吸血鬼是懂得讽刺的。虽然我并不想讽刺他,可是,他一定会把刚才那句话当做讽刺的吧。如果他听到的话。
或许我更应该说:“你好呀,阿德,好久不见,你的尖牙看起来比上一次又更加的锋利了。”
还是不行,他是吸血鬼,我是幸存者,这样说的话,不是明摆着在用我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去引诱他吗?
“好了,好了,还是不要再想了。”
我对自己说着,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刚才想的事情太多,我的脑子现在都已经开始隐隐地疼痛起来了。
时间已经很晚,光线看起来也就快要消失。
我坐在洞口旁边,而且,把我那个盛放食物的小布包,以及那个装满蜗牛的塑料罐儿都拿了过来,那个装着纪念品的大包,则被我放进了洞穴深处。暂时几天,我是不准备再到洞穴深处去生活了。(除了去拿东西或是放东西的时间以外。)
阿德的血液今天上午流出了许多在那里。而且,我怀疑,大多数的血液可能还没有被风干。因此,每一次我到山洞的深处去都会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我甚至把那张保暖的熊皮拿到了洞口,准备夜里就在洞口边睡觉了。
做好了所有的这些准备之后,我便又继续起了今天早上的那步骤——吃蜗牛。希望,这次不会再有蜗牛盖来划破我的嘴唇了。
我的嘴唇的确没有再被划破,原来的伤口也已经不再留血。(其实早在中午时分,血就已经被止住了。在阿德那只吸血鬼朝山洞里进攻的时候,我因为太过于紧张,竟然自己将已经结疤的伤口又咬破了。不过,现在又结上了一个新的疤痕。)
在吃到第三只蜗牛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也没多大的关系,反正我也不会蠢到把蜗牛吃到自己的鼻子里或耳朵里的。
从傍晚到完全黑暗,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这一个小时里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我是指,你会从洞口外面看到——光线,那本来就是灰蒙蒙一片的光线,渐渐地在变暗,不停地变暗。直到最后,你什么也看不到,连自己的手指也看不到了为止。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什么稀奇的,对吗?
母亲告诉过我,她曾经看到过一种非常非常美丽的傍晚。在她还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幸存者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稀少。
她告诉我,那是一种叫做电影的东西。
首先,在一个大大的广场上面会有一块面积很大的白色的布。比我们的这张熊皮还要大上五六倍呢。然后,会有一种叫做投影仪的东西,它们会发出很强烈的光线。那种光线实在太强烈,以至于,你都无法在一开始适应它们了。你需要等上一两分钟。
然后,你就会看到白布上出现一些影像。就像真人一样,那些影像会动,也会说话。实际上,他们与真人只有一点是不同的——他们并不真实。
母亲看过的那部电影,好像叫什么什么家,什么什么人的。我实在是记不清了,而且,我也不准备再浪费我的脑筋去想。今天我想的已经够多了。
她还说,那电影里有一个场景,那场景是她所见过的最美最漂亮的。以至于根本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出来。
不过,她还是简要地描述了一下:“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站在一个小小的土坡上面。女的打着一把伞,穿着一件挺漂亮的裙子。男的是一个老头儿,手里拿着根拐杖。他们在说着话,好像是在谈论土地一类的东西。
而最美最美的,正是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另一面的那个场景,在那边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有着一片无比耀眼的金黄色光芒。那是那个快要落到地平线下面去的太阳导致的。(母亲以前曾对我说过什么是太阳的。)
那光芒,照在远处的土地上,照在小土坡上,也照在那两个站在小土坡上交谈着的人的身上。
甚至,母亲说,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那光芒就照射在了她自己的脸厐、皮肤上一样。
我一点儿也不惊讶于母亲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她自己也是从小就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的,同我的情形一样。
母亲说,那部电影是她一生看过的唯一的一部。那个散发出金色光芒的场景她只看到过一次,可是,那场景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当然,它也印在了我自己的脑子里。我没看过任何一部电影,对于那电影中的许许多多的小细节,只是来源于我的想象了。
我摸着黑,把盛着蜗牛的塑料罐儿重新放回到小山洞的最深处,(在路过那一片血迹地带时,我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最后,回到洞口处,我裹上了那张熊皮在身上,然后躺下,一边享受着从洞口的外面飘进来的新鲜的、冰凉的空气,一边尝试着将我脑袋中依然残留着的那些个想法,那些记忆,暂时都踢到外面去。
尝试了一个小时之后,我成功了。我的大脑终于轻松下来,顿时,我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累,而是这一天想的事情太多,把我的大脑给累坏了。现在,它正“咕咚、咕咚”地应和着我的心脏,拼命地休息着。
就这样,不大一会儿,梦境便来找我了…………
————
“不要去!”
又是那个糟糕的噩梦让我吧自己给吓醒了。醒来时,我的额头上已满是细小的针眼儿一般的汗珠。
其实,我的整个梦境里也不是只有噩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