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怜香已经带着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具等着我了，看见我起来，怜香一边伺候着我洗漱一边轻声道：“公主，昨日你带回的那位清荷姑娘，一清早就在门口候着你了。”
听见这句话，我顿时醒了大半：“她在等着？等了多久了？”
“有大半个时辰了，我告诉她公主你还没有起来，她就是不走——”怜香无奈地回答。
“让她去前面的小楼正厅等着，我一会儿就去。”我皱了皱眉，随便披了件外衣，整理了一下头发，扫了一眼镜子里脖子上的纱布，觉得我有点像是个木乃伊。
清荷居然这么急着要见我，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她居然等都不愿再等下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赶到了前厅，挥退了所有下人，独自走进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清荷已经跑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不由分说就磕起了头。我被她突兀的表现吓了一跳，茫然道：“你这算是怎么回事，起来，有什么起来再说，跪着算是什么？”
清荷抬起脸，泪流满面：“求求公主，求求公主救救奴婢——”
“怎么回事？起来说话。”我看见她的眼泪，觉得有点惊愕，难道是她的冤屈，并且和东方氏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荷抽泣着站了起来，呜咽着说：“除了公主，奴婢再想不到又谁可以帮助奴婢。。有人。。有人因为奴婢知道的太多，想要杀了奴婢，奴婢不得已才请愿调往冷宫，却依旧活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话说到一半眼泪又流了出来。
“谁要杀你？东方氏的人？”我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清荷却坚持不敢坐下，只是擦着眼泪回答：“是。。是皇上。。”
我脸色一白，迅速扫了一眼外边，只有瞳，怜香，惜玉三人离得比较近，但是这三人听见也无妨。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明不明白？”我定了定神，才厉声道。
“奴婢在宫里将近十年时间，怎会不知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只不过奴婢真的想保住自己的命，不得不。。求助于公主，奴婢知道没有谁还能有公主的能力保护奴婢。。”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从头告诉本宫。”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痛。
清荷不敢隐瞒，连忙道：“公主，奴婢原本在宫里伺候的是柔妃娘娘。”
我神情一滞，紧紧盯着她，半晌才说：“柔妃？东方氏的三小姐东方柔？你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女？”
“奴婢哪有那个地位。。”清荷轻轻摇了摇头道，“奴婢只不过是一个粗使的小婢，柔妃的那几位贴身的侍女，都已经。。”她哽了一下，才继续道，“公主可还记得，两年前摄政王大人去世之后，陛下血洗京城之事？”
我缓缓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那次血洗，其实**女子，都是不知情的。所以当时的柔妃娘娘，对此应该也是一无所知，当时柔妃娘娘是东方家族的人，摄政王大人一死，东方捷大人就立即派遣心腹入宫，将即将预见的血洗告知了娘娘。”
“柔妃是**唯一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是不是？”我凝眉问道。
“是，柔妃娘娘没有接到确切的消息，只是知晓陛下即将血洗京城，害怕牵扯到她的父母兄弟，于是想要连夜出宫，赶回娘家。”
“她没能出去，是不是？”我微微一叹，东方柔那个时候大概也就和风回雨差不多年纪吧，在现代不过是个初中的女孩子，再怎么聪明，也还是太过于莽撞，家里给她送信，无非是怕她听到什么风声而担忧，在她这儿却起到了反作用。
“柔妃心知难以凭借自身力量出宫，所以。。”她的话还没说完，我脑中灵光一闪，惊讶道：“当时，为了保护本宫，陛下把本宫也接进了皇宫之中，毗邻东方柔的宫殿。你的意思是，柔妃原本是想向本宫求助的？”
“是，因为那时陛下刚刚下令斩杀有逆心之人，为了不让宫妃相互交流讯息，命令严禁任何宫妃宫女离开自己的宫殿，门口都有侍卫看守。柔妃派遣了身边的两个贴身的侍女偷偷捅破宫殿后纸窗的薄纸出去。那两个侍女是她从东方氏一同带入宫里的，但是两个侍女，奴婢记得是唤作“湖蓝”“湖紫”的，却一去不回。柔妃心里焦急，以为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她们二人，就带着剩下的名为“湖绿”的侍女，自己往公主您暂住的宫殿去了。”
“路上有什么阻碍了她们？”我越听神色越冷，心里也泛起了层层寒意。
“湖蓝湖紫被值夜的侍卫捉住，暂时关押了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折磨。但是柔妃。。”
“她遇到什么事了？”
“陛下虽然没有下令牵扯到四大家族正系之人，但是毕竟还是有旁系之人受了牵扯，东方夫人的表弟一家就因为此原因被流放，还是看在是东方氏远亲的份上。但是柔妃从小就和东方夫人表弟的儿子关系极好，柔妃和湖绿二人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路，所以不慎到了皇上的书房后边，正好听见了皇上对几位臣子说到对其一家的流放，心里害怕担忧，就愈发想着想快些出宫了。”
“因为湖蓝湖紫二人被侍卫抓住，所以陛下很快就知道了柔妃出逃的消息，柔妃还未找到公主的住处，就被陛下的人找到，没有带回宫殿，而是一同关押进了大牢。”
我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件事所有人迟早都会知晓的。”况且东方柔是东方氏的人，不是普通的身份，风回雨就算再不满，应当也不会。。
“因为。。柔妃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因为。。”清荷咬了咬牙，才慢慢说，“柔妃娘娘所知道的，东方夫人的表弟一家，也就是工部侍郎一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悄悄被定下了。即使这样，柔妃娘娘依旧要出宫，已经是犯下了知情不报，包庇罪犯的罪名，加上违抗圣旨私自离开宫殿，陛下几乎已经不可能饶恕她了。”
“这件事。。东方大人可知道？”我慢慢地吐字，字字清晰，清荷低下头道：“东方大人和夫人是知晓的，虽然痛心，但是通敌叛国之罪即使只是包庇，也是死罪，没有诛灭九族，已经是陛下的仁慈，所以陛下秘密处决了柔妃之后，也没有留下工部侍郎大人一家，统统处死了。”
“只有他们知道？那么东方家的其他人呢？”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驸马是否知晓，但是奴婢知道宫里也曾有些传闻，说柔妃娘娘不是暴毙而死，而死长公主您以柔妃娘娘不守宫规为由，要求陛下处死柔妃娘娘，陛下自然会听您的话，就秘密杀死了柔妃，并对外称作是病逝。。不过这个传言陛下曾听到，大发雷霆，和此传言有关的人都被处死了。。”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淡淡问：“你说了这么些事情，一个小小的粗使宫女，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东西？你的谈吐，却也不像是个不识字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清荷大惊，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刚刚恢复了一点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如纸：“当初柔妃娘娘犯事，所以照料柔妃娘娘的的宫女侍卫，都被皇上关入了天牢。奴婢小时候父母有些文化，虽然他们已经去世，奴婢还是所以识字的，又因为奴婢被关的地方和娘娘只隔着一层栏杆，娘娘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奴婢和两个宫女。后来奴婢侥幸逃过一死，害怕皇上灭口，就自请打扫冷宫，没想到。。被皇上身边的一位公公认了出来，他知道奴婢是因为买通了人逃过一死的，就以此要挟奴婢，奴婢害怕皇上知晓，又怕那位公公纠缠，所以。。”
“所以看见了本宫，认为本宫身边必然比在宫里安全，况且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你是两年前柔妃宫里的人，因为你在公主府，或许本宫求情，你也可以逃过一劫，是不是？”我嗤笑一声，“你倒是真聪明，不过也算巧，本宫恰好闷得慌，在宫里走了走，否则还遇不上你呢。”
清荷不敢再开口说话。
“你说了这么些语无伦次的话，这秘密其实也并不算大，本宫怎么知道能不能相信你呢？”我缓缓开口，表情有点凝重，“你会来求我，不仅是因为本宫能护着你，更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本宫吧？如果本宫想要扫清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会相信你的话，也至少会保住你的命，对吧？”
“公主明鉴——”清荷跪在地上磕头道，“清荷已经别无选择，只有背水一战，能保住命自然最好，若是没有，清荷也只好相信那是天命如此。”
我扬起了眉：“行了，也别磕头了，本宫既然和陛下要了你过来，就没那么容易让你死。你说的不错，既然是我的人了，我就会护着。至于你说的事，本宫还要去探清楚是不是真的，你下去吧，去找我身边的怜香，让她给你安排个去处。”
“是。”清荷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弯着腰退了出去。
“清荷。”她已经走到门口，我又把她叫住了。
“是，公主。”
“如果没什么事，近日不要到外边乱走，出了什么乱子，本宫也没办法确保你的安全，知道了吗？”我用手支撑着脸颊，轻声说着，眼睛已经不再看她。
“是，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