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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孩”的由来

七月份应该是酷热难当,阴雨连绵的季节。可这几天真的是老天作美,热是肯定的但没有那么卤,也没有雨,倒是时不时的刮起一丝丝风,虽然感觉不到凉爽但也没有让人觉得憋的喘不上气来。厨房的大师傅们供着大家喝绿豆汤,抢工期的师傅们很给力,就看那汗水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手上的活也没停。施工现场你会看见一个头戴白色钢帽,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那浅蓝色的短袖衬衫被汗水沁湿紧紧的贴在后背上,手里拿着施工图站在工地指挥着,有时又急急忙忙的穿梭在人群当中。他就是安站。

我每天早晨来厂房门口等安站,他有时候会早一点有时候会晚一点到,但我总是美美的站在那等他,表面上是报道,其实我心里想只要见到他,说上几句话,就觉得很幸福。

安站开的是一辆夏利,他说这辆车跟他有年头了,为他立过功卖过力,感情挺深的。每当他走下车时,总是小心的把它锁好。在谈话中我才知道,安站和杨硕一样都是天津市里的,到静海要开将近一小时的路。

工程进度很快,从地仓的骨料称,平皮带、斜皮带,到搅拌机,还有那粉料称的搅笼,都安装完毕,剩下的就是跑电路调试设备。控制室的电脑、空调,绝缘地板都已就绪。

今天,安站来的有点晚,他把车停好后,走下车。我向以前一样在厂房附近走着。

“安站早!”我总是这样很有礼貌。

“早!”安站也总是这样回应着。“从今天起你就得到控制室上班了。”安站手里拿着一个黑皮笔记本站在我面前说。

“我终于有工作岗位了!”我高兴的跳起来,拽着安站的胳膊使劲的摇晃着。

“行了!看把你美的,以后啊你这个小孩想站在这多呆一分钟恐怕都难了,累的时候可别掉金豆噢!”安站看我高兴,我看他笑的很甜。

我拽着安站的胳膊兴奋的说:“走吧,带我去看看。”我这一拽,安站手里的笔记本“啪”掉在了地上。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幼稚,便放开他的胳膊,傻傻的站在那看着地上的笔记本,顿时感觉脸好热。

“呵呵---,叫你‘小孩’没错吧!”安站捡着笔记本笑着说。

我见安站没有生气,心里踏实了。可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这些话应该说的,可我的喉咙像卡了东西,我使劲咽了一下喉咙,还是没说出来。

“走啦!还站在这干吗?去看看你的新环境。”安站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轻轻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转身往前走着。

‘他没有生气,不用我说对不起,’我心里还在念叨着。跟在安站身后慢慢的走着。就听“安站”、“安站来了”---,好多人跟他打着招呼,他笑着回应着他们。

“上楼梯小心点,扶着栏杆,”安站一个一个台阶往上走着,回头跟我说。

“嗯!”其实这样的铁楼梯我一点都不害怕,我曾经来来回回走了将近两年。

“安站!”蹲在屋门口地板上按线的小伙子抬头跟安站打着招呼。“怎么样,今天完工了吗?”安站走到小伙子跟前,看看配电柜说。

“这里的线今天肯定能装完,就是接机台的线有点慢,对型号还有标号得有人帮忙。”见小伙子说着还推了推眼镜。

“帮忙没问题,但你手里的活得快点,”安站见他说话停了手里的活提醒着他。就又往里走着。“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地盘了。”安站回头看看我,又看看墙上的玻璃窗说:“需要什么,作个计划,我去安排采购的买。”

我从屋里转了一圈,他是两条生产线并着的,两台机组一屋一个,“这个地方放张办公桌,方便质检整理材料;这个气压表应该装在这个位置,操作员抬头就能看见;还有这个玻璃窗要挂拉帘,颜色浅一点才好,---,”我去看安站,话就停住了,瞬间就觉得脸好热。安站双手抱怀交叉着,笔记本依然拿在手里,屁股靠着机台两腿并拢着,他一直在看着我,表情好像听的很认真,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呵---,怎么不说了,挺好的,经验就是财富,你在这我放心了。”安站离开机台走到窗户前,看看楼下又转过身很郑重的说:“尹征,在你说这几句话之前我认为你就是一个孩子,可现在我觉得我自愧不如,你是我的老师。”

“什么呀,你的工作经验比我多多了,---”

“可是我没有基础。”安站那双眼睛是求知的,渴望的,“我还在学习。”

“噢!那你把这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会做好的,相信我!”我指着机台诚恳的说。

“我以前是国营单位,在那挺轻松的,在站里晃晃的什么都干过,但唯独没接触技术,现在竞争很厉害,到这也是杨硕给我的机会,”安站说的深情带着惭愧。

“我也不懂,是生活逼出来的,我得挣钱---,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对了。当初的‘不该’是我一生的错误,也改变了我的命运。”我说着就觉得心疼,真的不知道当初的我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十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就知道一个:我得自立,挣钱,为我儿子,父母,我也要站着走路做人。

半天,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好像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念着心里那本经。

“安站,实验室的照明线不够,能不能改改地方,要不你去看看?”一个高个的中年男人拿着工具箱走进来说。他也打破了这会儿的宁静。

安站看看他,说;“我去看看。”便朝门外走着,又站住了,对接线的小伙子说:“我们这位女生留下来给你帮忙,你可得加快速度。”安站看着我问:“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走过来对他点点头说。

安站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最后手指点在了圈的中心,没有说话,微微的笑着,从他的眼睛里我知道意思是:这,交给你了。他走了。

我也蹲在地板上,和小伙子交谈着。他是华贝尔厂家的,他是电工,专业是机电,调试设备就是由他指挥。他说叫他‘二建’就行,大伙都这样叫他。我虚心的向小师傅请教学习着。他告诉我除了接的高压电是380V其余的都是220V,但接到机台上的电12V以下就行,是从各个计量称的变送盒变电而来的,接到信号转换器就行了。还告诉我这些计量称的最大量程和最小误差;验称的基本方法和调整误差的精确性;生产中出现故障会在电脑界面上报警,出现特大故障时有急停,还有安全钥匙开关。------

我和二建慢慢熟悉了,他带我去看计量称,并解说着,称是传感器计量的,生产时是各个计量称的气缸在干活,而指挥气缸干活的是检测开关,他是信号检测灯,灯亮表示检测到位,可以正常工作,反之就得调整检测开关,他有检测磁场,到位灯就亮,反之。带我还去看地仓,搅笼-----

我学习着并总结着。学到新的东西真的好开心。

我高兴的去找安站,只是想把心中的那份开心果实分享给他。

我看见安站在楼下的办公室门口跟一个扛铁锨的老伯在说话,就连蹦带跳的下了楼梯,踢着脚下的石头子走到安站前,安站看看我继续跟老伯说话。我围着他俩转了一圈站在安站身后,等老伯走了,安站生气的转过身对我说:“告诉你上楼梯小心没告诉你下楼梯注意,你就可以学兔子蹦着走是吗?”

“我又学到一点点东西,等我整理完笔记给你检查。”我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又两手比划着他的眼睛有多大,还在说我的学习。

“我在说你”安站伸手点了一下我的头。

“就是啊,我在说你。”我把用手比划的眼睛换成了两个一字指着他,伸出的两个食指还晃动着。

安站终于笑了。我也很开心。他看着我说:“‘小孩’就是‘小孩’,长不大的‘小孩’,”

“你看见我是蹦着从楼梯上下来的吗?”我指着那个楼梯。

“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但你得答应我‘注意安全’,可以吗?”安站像一位慈祥的父亲。

“嗯!”我应着,使劲的点点头。

“我去开会,你不要到处乱走,看,头上是冒火花的电焊,脚下木头上有钉子,你要不回去吧!”安站看着到处都有可能让我遇到危险的施工现场。“你在这我不放心,还是回去吧!”

“我不,这是我的岗位,还没下班呢?”我不满的看着他。

“我现在通知你下班了。”------

“为什么呀?”------

“因为我去开会,我不在,你在这我很不放心。”------

“噢!”我明白了,安站担心我。心里美美的。

“听话,回去整理笔记,明天我检查。”安站冲我笑笑,又说:“走吧!”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走了。因为我知道,我不走会耽误他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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