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朋友
公司被那场大火烧毁以后，家里也就失去所有的经济来源。布朗特必须为这种窘迫的日子而想办法，而且家中现在唯一的劳动力也只剩下他了。不久后，他找到了一份挣钱不多而又非常辛苦的工作，在附近的建筑工地给人家当搬运工，这又闷热又凌乱的地方有三十多个工人，每次要背六七十斤的泥砖到三百米外的施工目的地。
到这种地方来工作的，都是浑身有着一股蛮劲儿的人。大部分都蓬头垢面，神态奇怪。所以当他们看到文气的布朗特时，都投来不屑的目光，有几个不怎么友善的人还在窃窃私语，嘿嘿冷笑，因为他和这些人比起来，真的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布朗特倒是可以去别的公司找份体面的工作，可那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根本就没有剩余的时间照顾家里的卡维娅。所以他只有在这工地做事，听说这儿是按小时来计算工钱的，这样，布朗特如果不放心卡维娅的话，就可以随时抽空回家去看望她。
在这个工地上，据说体力最好的工人们每小时最多也只能拿到三十欧元的报酬，可是布朗特为了能多赚一些钱，他动作非常麻利，完全不顾及身体的不适，工友们都劝他说不要这么拼命，会将身体累坏的，可是他只是笑笑说：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几块砖头而已，我想我有把握搞定。”就因为他愿意努力，愿意吃苦，所以他每小时最多可以赚得五十欧元。到这儿才三天，布朗特就成为这里每天获得报酬最多的人，这回，大家伙儿对他倒是刮目相看了，特别是当初嘲笑他的那几个人，如今再也没话可说了。
布朗特在这里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有驼背的米揭尔，有沉默寡言的迪科·凯尼，他们俩来这儿之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听说今年家里没有收成所以来这儿了。他们平时和大家见面时都是点头笑笑而已，再就没有别的话了。还有爱开玩笑的桑耶夫，他是一个身体健壮黑皮肤的人，大概是由于过多的体力劳动，桑耶夫有着一身黝黑有力的肌肉。桑耶夫有着开朗的性格，虽然在这儿工作的时候特别累，可是他一天到晚都是面带笑意，显得乐呵呵的，仿佛忧愁和他从来就不认识。上午十一点多，趁着休息时间，他们两人坐在树荫下闲聊起来。
“嗨！伙计，瞧瞧你一脸的泥土，怎么样？今天够累的吧，你得悠着点儿才好。”桑耶夫拍了拍布朗特的肩膀友善地劝说着。
“谢谢！确实有点儿累，可我的身体底子还不错，这点儿活儿是不能将我累倒的。再说了，和可怜的卡维娅比起来，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布朗特一边笑着回答，一边蹭了蹭脸上的污渍。
“卡维娅？你这么拼命地工作一定是为了她吧，她是你爱的人？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女人是吗？”桑耶夫扬起眉毛，扭过头来看着布朗特的眼睛，继续说，“能令你这般着迷，可以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我好奇得很呐。”
布朗特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便说：“你说得没错，卡维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非常爱她，她是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人，只是……”布朗特的表情由愉悦变成黯然，接着说，“只是她的命运太坎坷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说到这儿，布朗特眼神中表现出一丝担心和焦虑，这时他突然间站了起来，说道：“噢天啦，我差点给忘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吃药了……桑耶夫，我现在要回去一趟，下次再和你聊。”布朗特一边小跑着离开一边擦拭着头上的汗水。
“吃药？难道她生病了吗？唔，真遗憾，”桑耶夫摇着头轻声地嚅嗫道，“真心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当布朗特赶回家里时，卡维娅正在光着脚丫到处乱跑，椅子、床单、报纸散落得满地都是，屋子里被搞得一片狼籍。看到布朗特回来了，卡维娅一下子冲了过来抱住了他，抽噎着说：“你到底去哪儿了加德？我……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我好害怕，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说完，她把头埋在布朗特的怀里，两条胳膊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刚刚才平静了一分钟，她又呼地一下粗暴地推开布朗特，面部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她冲着布朗特怒吼道：
“我的孩子呢？托尼和瑞比怎么不见了？……你是谁？是不是你把我的孩子藏起来了？”激动的卡维娅顺手抓起身边果盘里的水果刀，她握着刀对准布朗特。
“卡维娅，小心!”看到这情景，布朗特简直被吓慌了，他紧张地喊着，“你先放下刀好吗？听我说，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来，听话，把刀给我……”布朗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就在卡维娅看向窗户那边的一瞬间，布朗特迅速冲了过去想要夺下了她手中的水果刀，可是卡维娅却胡乱地向前刺去，正好刺中了他的胳膊。看到了殷红的血液从布朗特的伤口中流了出来，卡维娅吓傻了，她这才停住了一系列疯狂的举动。布朗特并没有顾及自己的疼痛，却更担心卡维娅的安危。
“噢，谢天谢地，幸好没有伤到你！”布朗特仔细地检查了卡维娅的手之后，惊魂未定地说，“卡维娅，你知道吗？我刚才担心得要命，感谢上帝保佑你没事，否则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可就算是这样，卡维娅还是丝毫感受不到布朗特的关爱，她还在扯着嗓子生气地质问：
“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孩子？快把孩子还给我。”她的眼里全是责备和野蛮。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受不了卡维娅这经常变幻莫测的行为，前一分钟她也许还是只温顺的小绵羊，可突然之间就会变作才狼虎豹，面对如今这样的卡维娅，已经找不到一个人会全心全意地去爱她了，是的，没有一个人会做这样无谓的牺牲，那么，这样会不会导致卡维娅以后的人生是凄凉而悲惨的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不要忘记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叫布朗特的人，卡维娅在布朗特心里已是一道抹不掉的痕迹，也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想抹掉。
“你听我说卡维娅，”布朗特扶着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水，接着说，“托尼和瑞比去上学了，他们在学校，现在都很安全，没有人能偷走他们，你放心吧，我是布朗特，会保护你们的，你听懂了吗，卡维娅？你这样我会很心痛的。”他的声音渐渐地温柔起来。
卡维娅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了，她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布朗特，喃喃地问：“托尼和瑞比真的很安全吗？”
“当然，你不相信我吗？我是布朗特呀？”布朗特微笑着回答她。
“布……布朗特？……哦，那就好，那就好……”卡维娅仿佛并没有真正地想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好了卡维娅，现在应该吃药了，听话！把嘴张开。”布朗特轻巧地将两枚白色的药片喂到了她的嘴里，她喝了两口杯中的水，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咽下了嘴里的药片。
当所有的一切都平息过后，布朗特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刀伤，他朝胳膊上看了看，发现幸亏伤得不太厉害，他去柜子里找来医药箱，草草地包扎了胳膊上的伤口。在包扎的整个过程中，没有看到布朗特脸上的痛苦，因为在他看来，和卡维娅现在的日子比起来，他这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每回一想到卡维娅凄惨的日子，他的心就会疼痛无比。
本来每天下午还要去一次工地的，但是现在看到卡维娅这样，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决定今天就不再出去了，在家里安心守护着她。刚才只顾着照看卡维娅去了，脏乱的屋子还没来得及打扫呢，布朗特把卡维娅领到院子里晒太阳，自己则回到房间里仔细地收拾了一番。
布朗特要做的事儿有很多，擦地、洗餐具、清洗床单等等，可是当做这些琐事的时候，他心中却没有半点怨言，因为他早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早已将她们母子三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对待，他甚至想过，要成为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每回一想到这儿，布朗特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馨的笑脸，但这个秘密只能藏在自己的心底，现在还不适合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托尼和瑞比，就算他们两兄弟很喜欢他，可布朗特认为时机还未到，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这个秘密。可是不管结果怎样，布朗特都会欣然接受。
当布朗特替卡维娅整理她的衣柜时，啪地一下掉出一样东西，布朗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卡维娅如珍似宝的那本日记。将这本日记拿到手中时，布朗特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光芒，他眼前出现几行娟秀的小字：
加德，我深信你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好好地活着，是吗？我想一定是这样，否则我不可能感受到你的气息，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再重逢，继续我俩的爱恋。
看完后，布朗特嘴角上扬，流露出笑意，这笑容大概是被卡维娅和加德深深的爱所感动。他将日记本拿到自己的房间，他要在卡维娅生病的这段时间里，记录下值得留恋的东西，特别是要将托尼和瑞比的言行举止写下来，到时候要让他们的妈妈卡维娅不会感到有被删去的时光。不一会儿，布朗特写下了第一则日记：对不起，卡维娅，今天我回来得不太准时，让你的情绪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我非常心痛，不过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此时，他的头脑和心灵中已经膨胀起来，里面仿佛塞满了最美好最有意义的东西，他的心沸腾了，他明白，自己期待已久的生活可能并不是一种奢望，它不久后就可以真实地出现。
在布朗特温柔又细心的呵护中，卡维娅的病情得到了相当大的改善，医生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控制好情绪，尽量少激动，每天按时服药，再过不了多久卡维娅就会像以前一样完全康复了。听到了医生说的话后，布朗特顿时感到自己就像打完了胜仗的将军马上要回到家的感觉，可是他暂时强迫着自己憋着那股劲儿，他要当着卡维娅和孩子的面儿释放出可以感染他人的那种能量。
看样子今天的布朗特真的是很开心，他做出来的晚餐特别丰盛，有红葡萄酒，有奶酪，有烤肉，还有新鲜的水果沙拉和卡维娅最喜爱的蘑菇汤。孩子们看到桌上好吃的食物，早就嘴馋了，瑞比好奇地问布朗特：
“以前每次我和托尼过生日的时候，妈妈也会做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可今天并不是我们的生日啊？难道是你吗布朗特先生？”
“不，今天没有人过生日，我只是很高兴，明白吗孩子们？”布朗特神秘兮兮地说着，“我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做好吃的，来吧，尝尝我今天的手艺……”他摊开手掌指向桌子示意大家开始用餐，还特意给卡维娅端来一碗新鲜的蘑菇汤。
卡维娅端起勺子尝了尝面前的蘑菇汤，片刻后露出了满意的笑脸，冲着布朗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嗯，味道真是好极了！”她还对布朗特竖起了大拇指。
布朗特对于卡维娅的这一反应非常激动，看来医生的判断没有错，卡维娅变得逐渐有思想，有情感，无疑，这说明卡维娅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她对周围的一切有意识了，布朗特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用餐时，他的眼神从没有离开过卡维娅。
“过两天学校要上体育课，我的运动鞋太旧了，得再买一双了。”托尼说这话时，用企盼的眼神看着布朗特，在等着他的回答。
“好的没问题，我会帮你实现的。”布朗特摸了摸托尼的脑袋，一边品尝着红葡萄酒一边笑着回答托尼。
这天晚上，布朗特睡得十分安稳，连梦都没有做，巧合的是卡维娅今天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半夜惊醒过来，这是他们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次日清晨，布朗特送孩子们上了校车之后，又回来细心地安顿卡维娅，他捧着卡维娅的脸说：“你要记住，卡维娅，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千万不要乱跑，乖乖地等着我回家，呃……”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儿，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赚够了钱我就带你去旅行，我们去一个你很喜欢的地方，好不好？”布朗特在心里早就定好了要去的地点，他也坚信卡维娅会比他更喜欢这个地方的
“旅行？……旅行？好……”卡维娅频频点头，她那空洞的眼神里仿佛增添了一丝憧憬。
布朗特出发了，为了能带卡维娅去旅行，他要去挣钱了。卡维娅倚在门框边上目送他远去，她还笑眯眯地向布朗特的背影挥了挥手，自从她生病以来，好像都没有好好地看看布朗特一眼了，此刻，她自己在冥冥之中觉得这男人似乎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今天的布朗特显得特格外地劲头十足，而且他的脸上一直是洋溢着笑容的。其它的工友们都已经休息过两回了，可是他却精神抖擞，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桑耶夫敞开衣襟走了过来，挥动着他那又黑又大的手掌对好朋友打起了招呼，他开口问道：
“哎!布朗特，看看你看看你，这副愉快的样子，今天有什么事情令你很兴奋吗？”
布朗特看到桑耶夫来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顺便拿出了些随身带来的一小瓶红酒，还有腊肠和小黄瓜，这些都是卡维娅嘱咐他带上的呢，说是让他感到饿了的时候就吃一点，他将这些食物和酒水分了一半给桑耶夫，还没开始吃就先说上了：
“你知道吗桑耶夫？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带卡维娅去旅行了，”他处于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兴奋状态之中，说话时眉毛不停地上下移动，“我想，她去到那里一定很开心，和我一样开心！说不定在那儿对她的身体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噢！那很好呀，真替你感到高兴，你这样为卡维娅着想，她肯定会感动得不行。你们真令人羡慕……”桑耶夫说完后，他低下了头，看上去稍稍有些失落。布朗特察觉到了朋友的不快，他轻声地问道：“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吗？”
“我吗？……挺好的呀，自从妻子离开我之后，反倒轻松多了……呵呵……”桑耶夫勉强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夹杂着少许的苦涩和无奈。
“噢！我很抱歉……只是，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呢？”布朗特好奇地继续问道。
“和大部分女人一样，她认为我不能给她足够的钱财，我到这儿来之前，是个小小的汽车修理工人，每个月的薪水还不够给她买一件羊毛大衣，所以……去年圣诞节的晚上，她和一个做服装生意的商人跑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她还带走了我们的女儿……那段时间，我发疯似地到处找她们，至少我得见见孩子，我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日子过得枯燥而乏味，可是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我觉得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想，她一定会好好对待女儿的。总的说来，我现在生活得非常好，哦，上帝，随它去吧，我可不想再在这事上浪费时间了……”桑耶夫淡然地诉说着他的往事，尽管他在竭尽全力地去用美丽的语言来掩盖残酷的现实，可是他那已经被摧残得麻木了的内心还是在隐隐作痛。最后他爽快地笑了笑，稳重地对布朗特说，“好了，让我们都忘掉那些该死的痛苦吧，生活还是得继续的，不是吗？来吧伙计，干起来吧！”
“你说得棒极了桑耶夫，”布朗特将手搭在桑耶夫的肩膀上，此时此刻他觉得桑耶夫的一席话激起了他心中无法遏止的欢乐，他带着颇有诚意的眼神说，“朋友，请相信我吧，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出现。”
“啊，但愿吧，你的话通常都是很有道理的。”桑耶夫平静地说着。
布朗特仔细地注意了一番工友们，他发现其它的人大部分都沉默寡言，也很少开玩笑。他心里清楚得很，在这里工作的人们表面上看起来满身污垢，脏乱不堪，可是他们内心活动却不一定如此。他们的面孔上虽然毫无表情，可内心也许是五彩斑斓，他们每个人都会像桑耶夫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无论是忧伤还是幸福的，都是不希望被外界所打扰的故事……
晚上回到家面对孩子和卡维娅的时候，他为了避免让她们为自己担心，强忍着背部的酸胀疼痛，还兴奋地告诉她们今天家里又有了两百欧元的收入，说这下各自都可以买回不少喜欢的东西了，他还会在吃完晚餐后很轻松地对她们说：
“你们瞧瞧，这地方真不错啊，既可以认识很多朋友，还可以挣到不少钱，”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拿出钱币放到桌子上，然后对托尼说，“托尼，你昨天不是说想买双运动鞋吗，我们明天就可以去商店把你最喜欢的那双款式买回来了，你和瑞比每人一双，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真的吗？哇，太棒了，有新鞋子穿喽，有新鞋子穿喽……”孩子们毫无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快乐，紧接着他们问道，“布朗特先生你是怎么赚到钱的？你可真厉害！”托尼和瑞比又高兴又疑惑。
“噢不，我并不是很厉害孩子们，每个人长大以后都会和我一样找到自己的工作，有了工作才可以挣到钱，”布朗特注视着两个孩子的眼睛，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深远，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接着说，“那么现在，你们的任务是饱读诗书，把学到的知识都贮存在脑子里，不断地增加，这样长大以后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妈妈曾经说过，去学校会使人变得更加聪明，布朗特先生你这么聪明，一定是念过不少的书，你是牛津大学毕业的吗？”瑞比眨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问道。
“唔！这是毫无疑问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托尼在一旁接着话。
布朗特笑了笑后，温和地回答：“念什么学校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合理地去运用自己学会的知识。”
深夜了，卡维娅和孩子们都睡觉了，布朗特这才敢完全放松自己，他站在镜子前面脱去了外衣，露出了被砖头压得红肿的后背，有的地方都已经磨破了皮。对着镜子，布朗特朝着自己那些伤口处涂抹了一点药膏。之后，他看了看腰部的一块胎记，用一种蕴含着某种意义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它，很久很久过后，他才穿上睡衣，躺到床上去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