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米粉,我想了想:“安雨小姐……我想我得走了。”于是要翻身下床。
“你想去哪里啊?”安雨有些发急了。
“做我该做的事情。再说,我已经够麻烦你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我准备起身下床。这不是一时冲动,在她出去的时候就考虑好了,一个女孩子家素不相识,把一个大男人带回家里,传出去对她总不是件好事。
“你的病还没有好呢,好了再去也不迟呀!再说……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去找,哪里找得到啊?!”
我还是坚持要走。
“你怎么这么固执啊。”安雨急得快跺脚了。
固执?
我想起了大头,他说我是宁可高傲的固执,不去卑微的面对现实。
这时,安雨的阿公出现在房间门口。
“小伙子,你不能走。你的身体极度虚弱,体内本来邪气就盛,现在不但不能走路,最少要在床上呆上两三天才能下地,要在每天的戌时、午时和亥时分别针灸,辅以相应的中药调理巩固。只有这样,你的病才能慢慢治好。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老人家的声音仍然洪亮,而且带着威严。
“但是……我一个外人住在你家里,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的女儿嫁在龙岩,对外就说是小雨的表哥来了,这样不就放心了?”
“这……”我转头看了看安雨。
安雨使劲地点着头,脸上重新恢复了光彩,“你就安心躺下吧。有我阿公在,你的病不会有问题的……”一把将我按在床边。
“那你上班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操心,反正都是实习勒,实习报告写得好些,让酒店的人盖个章也容易,你就安心住下吧。”
老人家走了出去。
我悄悄地拉了拉安雨的袖子:“这样要花多少钱啊?”
“你怎么又提钱的事情?真是个小气的人!”
小气?
安雨又一次说我小气了,看来我真是个小气的人。
“不然我住得不安心,不知道能不能医得起。”
就这样,我阴差阳错地在安雨家住了下来。没有经过什么组织审查,他们也就把我收容了!
经过一番争执,安雨还是听了我的话,继续着她的实习生活,没有去请假。作为交换条件,下完班有空的时候她就回来找我。同时,为了防止我不辞而别,安雨居然过分地更扣下了我的身份证!
安雨阿公对我还真是好,而且除了吃饭、吃药和针灸时会叫我之外,安雨阿公还真没有什么管我,一切由我自便。我感觉自己象只在山林里放养的跑步鸡!
身体好了些,偶尔也会出门走走。
安雨阿公家出来不远,要经过一道桥,桥边有棵香樟树,树龄估计得有几百年了,粗壮的树干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合围。树下摆着个小小的香案,香案上有老旧的香炉和残存的香灰,估计大家觉得它成精了吧。这倒让我想起了龙岩的溪南桥边也有棵类似的香樟树,也感觉和我梦中那棵掉叶子的树有几分的契合。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和安雨的阿公慢慢熟悉了起来,我习惯地称他为阿公,他倒也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可能毕竟身边没有家人陪伴的原因,老人家倒也健谈,和我没有什么陌生感,一口略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让我们的交流没有丝毫的困难。我们老少爷们没事的时候会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偶尔也开开玩笑。我感觉他对我真的有点亲人的意思,对我也没有避讳什么。他说他们原来不住在仙游。老人家年轻时当过工程兵,参加过援建非洲坦赞铁路,退伍后搬到了这里,并在这里成家立业。
老人家的房子是一个三层楼房的院落,一进门是一个大约有百来平方米的大院子,摆满了各种花草和草药,只留下一条小路,让人勉强可以通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棵三米高的石榴树,只是天气的原因,没有一片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上面却结着一颗足有半个排球大的石榴,石榴裂开了个大口,露出珍珠玛瑙般的种子,好像少女嫣然一笑的皓齿。看来安雨当天所言非虚。
老人家说这棵石榴树是安雨八年前种下的,前几年是光开花不结果,今年一结果也就结了这么一棵,而且就在我来他家的当天就裂开了。说完看了看我,眼中好象藏了很多话。
院子进去是正厅,一副传统的中式厅堂格局,正中央是一张分不出年代的八仙桌,桌子上摆着个香炉,桌子两旁紧挨着的是高脚椅。八仙桌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幅水墨山水画,山水画的上方并排挂着两副黑白的遗照。左边的一张是一位包着客家头巾的老婆婆,年纪大概有70多岁;左边的一张是一位身穿着草绿色军装的小伙子,看上去大概20多岁的样子。
山水画的两旁是一副对联,分别写着“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和“石火光中,争长兢短,几何光阴?”。老人家说这是他的一个朋友,九鲤湖中万灵寺的智障大师送给他的。
智障大师?这法号起得可真……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