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幽窄狭长的通道。
随处可见的白骨散落在地,一只只的细小蜘蛛在其上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霭的网,然后将身子藏匿在其中。它们的身形是那样小,以至于你一不注意便会忽视它的存在。
但你最好别那么做,因为你要知道,那些白骨,是死去的探险者遗留的尸骸,而里面最强大的能量波动,甚至超越了皇级。
也许你不会相信,这些恐怖的杀伐,竟是那么渺小的蜘蛛所造成的。因此,它们也有一个恐怖而强悍的名称:弑神蛛。
而此刻,它们正静静地蛰伏在累累白骨堆间,等候着下一次送上门的美餐。
滴答。永不消逝的水滴声在逼仄的通道中回响,但这次其中却掺杂了些许其他的音符,似是人类漫不经心的步行声。
弑神蛛王的复眼猛然睁开,射出见猎心喜的光芒。悄悄地将身子藏匿于一个主神强者的头颅内,它暗暗想着等下要怎么处理送上门的大餐。
可在它内心的小算盘还没打好时,一个优雅的男声,便作响在它的耳畔:
“小家伙,刑之密室,怎么走?”
鬼才告诉你!弑神蛛王骤然反应过来,八足一震,一道诡异的绿色光芒便结结实实地击在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成功欣喜,让它此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那个优雅的男人,轻轻拂了拂刚刚被它的攻击触碰到的地方,像是拍去什么不屑一顾的脏东西似的。而后,重新挂上了一副微笑,凝望着它:
“怎么样,想说了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弑神蛛王转身便跑,但它的腿还未来得及迈出,身边的空间便凝固在了那一刻,一只手轻轻地揪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提到了与手的主人一样的高度,优雅的男声响起,却带着丝丝暴戾:
“既然软硬不吃,那就去死吧。”
弑神蛛王的复眼陡然睁大,但还未来得及呼喊出声时,一个苍凉的男声便打断了眼前优雅男士的动作:
“天殇,你再杀了这一头,刑之密室我们就一辈子也进不去了。”
轻轻地呸了一口,天殇转手就将弑神蛛王丢给了恩科德,随后大步离去:“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看看你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望着天殇渐渐隐匿在黑暗中的背影,恩科德摇了摇头,脑海里又浮现出数日前偶遇那只弑神蛛皇的情景。那只蛛皇的实力强大到连天殇都无法轻易解决,而最后重伤濒死时明明也流露出了想要投诚保命的意向,可天殇竟只因为那只蛛皇扛住了他一次攻击而痛下杀手。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他的小肚鸡肠。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当初的八大至高联手围攻一事,他才一直耿耿于怀,最后甚至宁愿为他人背黑锅吧。恩科德再次摇了摇头,望了望手中的弑神蛛王一眼,快步赶上了前行的天殇。
三日后。
恩科德无奈地看着面前近乎抓狂的天殇,手中依旧抓着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弑神蛛王。
“恩科德!”天殇揪着自己的一头黑发,神色纠结,“这只蜘蛛到底认不认得这条路?为什么我们逛了三天还是在原地?”
弑神蛛王缩了缩脑袋,可怜兮兮地望着目光平静的恩科德,后者眉头紧锁,显然也为这三天毫无建树的行走而感到不满。
发现自己不能从恩科德这边获取援助后,弑神蛛王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转身看着暴跳如雷的天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条路是肯定没有错的。”
天殇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接着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那么是不是说,留着你没有用了?”轻轻地竖起食指,一道淡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映照着他的脸庞有如鬼魅。
惊恐地摇了摇头,弑神蛛王终于经受不住天殇恐怖的目光逼使,明哲地选择了坦白:“其实你们每多走一次,幻境便会削弱一分,只要幻境削弱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凭借蛮力打破它了。”
天殇沉默了,恩科德亦久久不语,就在弑神蛛王暗自揣摩自己又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话时,却看见天殇疯了一般抚额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淡淡的自嘲:
“哈哈,原来可以用蛮力的啊,恩科德,亏我们还在这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原来可以用蛮力的,哈哈,我怎么这么蠢……”
弑神蛛王不屑地撇了撇嘴,可以用蛮力又怎么样?这里的守护阵可是由鸿蒙至圣布下的,不老老实实走上几个月,凭蛮力休想打开!但很快,在它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眼前的这个优雅的男子,做出了一件诡异至极的事。
他伸出双手,交错着一撕,然后,周遭的空间碎裂成一寸寸的光点,如海市蜃楼般坍塌在他的脚下,虚无的乱流奔腾着,将这一片空间冲刷出原本的模样。
他居然,只用一招,就击溃了这鸿蒙至圣布下的阵法。弑神蛛王在心底无奈地呻吟了一声,这个优雅的男子,到底有多强啊?
而这个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位成史上最不可招惹的人的天殇缓缓转过身,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
“走吧,恩科德。”
冰雪之崖。
姬魂静立在瑟瑟风雪中,略显怅然的眼瞳凝视着这死灰色的一切。他已经苏醒三天了,然而白紫汐与安影城却仍不知所踪。丝缕的雪花飘落在他单薄的肩胛骨上,缠绵着融化,那是叫做孤独的情感吧?轻轻地笑了笑,无心的人,也有资格谈论孤独?只是……抬起眼,望着悠远的苍穹,姬魂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事如血般的粘稠,沉重。只是自己,有些疲惫,想寻找诉说的对象罢了。
凛冽的风呼啸着,撕扯着姬魂的衣襟。缓缓地转过身,姬魂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个承载着他许多记忆的地方,他的时间,已经一刻不能再浪费了。
但他不知道,在他动身之后,白紫汐的身影从冰雪中缓缓走出,幽深的双眸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默然不语……
人界,落日城堡。
空寂的大街上了无人烟,深秋的寒风拂过,掠起几片枯叶。佣兵工会的大堂冷冷清清,所有的佣兵都已奔赴极北之地的亚特兰蒂斯之城,平日喧嚣的工会总部此刻竟门可罗雀。
但今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身黑袍笼罩着的人,藏匿于阴影中的面庞看不清神色。静静地伫立在工会总部门前许久后,他缓缓伸出左手,露出五根苍白如雪的手指,每根手指上各栓一枚银戒,诡异的是,每枚银戒间,竟都被一串铁链系住,若不细看,几乎与拳套无二。
举起被银戒缚住的左手,黑袍人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猛地下压,原本屹立的佣兵工会总部,竟在刹那间化为飞灰,并未激起半点烟尘,而原先总部矗立的地方,一道漆黑的隧道显现。
黑袍人却并没有进入的意向,做完这一切后,他缩回左手,重新陷入死气沉沉的模样,直到一个苍茫的声音,自隧道中响起:
“小炎子,你还是这么的性急啊。”
褪下遮住面容的黑袍,被呼唤者露出了一张英气俊朗的脸庞,两道剑眉微蹙,凝视着面前的银凯少年,不发一言。